42.谁的房间
程凯泽抱着许诗瑶跟许平章一起进了主宅，而常乐没有下车。
他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把车停下，然后将座椅放倒，又用外套盖住头，一副准备睡觉的架势。
俨然一个趁着老板不在偷懒的司机，丝毫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而刚进门的程凯泽和许平章则受到了许夫人冯兰的热情迎接。
“凯泽来啦，哎呦这丫头……”一边招呼着程凯泽还一边假意埋怨着许诗瑶，却能听出来声音里带着笑意。
“许夫人，”程凯泽感觉到许平章在身后拍了他一下，立刻想起自己的任务，立刻说道：“诗瑶的房间在……？我送她过去。”
他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吵醒怀里的人似的。
其实平章已经告诉他了，即使他把人扔地上摔个屁墩儿，许诗瑶也醒不了，梅姨下药很有准头……
“在楼上，我带你过去。”冯兰一脸笑意，也压低了声音，刚要转身却想起什么，看着许平章问：“平章，你……？”
许平章仍是往常那个礼貌疏离的笑容，一副不耐烦等的样子催着程凯泽：“我就在这等，你快去快回。”
冯兰一听立刻劝道：“哪有到了家门口却不进门的，快进来快进来。”说着还一副亲热的样子去拉他的手臂。
许平章立刻避开，作势要转身离开，却被程凯泽叫住：“平章。”
他停下脚步，听到程凯泽带着温和安抚味道的声音劝说：“坐一会儿吧。”
顿了一瞬，许平章点了点头，跟着他们一起走进去。
冯兰随便叫了个在附近的阿姨，“你带小程总去诗瑶房间，然后就忙自己的去吧。”
看着程凯泽抱着自己女儿往楼上去了，她立刻转头招呼起许平章来。
一边让人上茶点，一边问他近况，十足像一个担心儿子的母亲。
然而她和许平章心里都很清楚，他们二人之间别说母子情分了，那是连陌生人都不如的关系。
还没说几句，门口传来一阵交谈声，突然一个满是不可置信的声音高声问：“你说谁？！”
被噪音吸引的许平章看过去，就见到许瑞文西装革履地走进来，像是刚下班的样子。
许瑞文的长相随冯兰多些，也带着许涛的英朗轮廓，光看外形还是挺不错的，甚至带着点精英范儿的迷惑表象。
但前提是他不张嘴说话也不做表情。
比如现在，他脸上混杂着明显的吃惊、厌恶、心虚等等情绪的复杂表情，让那张本来还算英俊的脸显得扭曲，仔细看去还带着点抽搐。
看得许平章都想劝他不要这么用力，他的脸可能不适合表达这么复杂的情绪。
“你，你怎么在这？！”
许瑞文走了过来，但是却站在离许平章有点距离的地方，那如临大敌的架势就像靠得接近一点许平章就能活吃了他似的。
你以为我想来啊？许平章心里这么想着，神情也表达着同样的意思。
但他嘴里却说：“自然是来探望一下长辈……跟弟弟妹妹。”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让许瑞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眼神惊恐愤恨中居然还带着点埋怨，好像是在怪许平章不守信用。
许平章心下冷笑，不过他没准备解释，因为刚好可以利用他这个想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故意似笑非笑地看着许瑞文，加深对方的误会。
直到许瑞文忍不住大声质问他：“房子已经给你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平章仍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端起杯子在嘴边轻轻抿了一下，但并没有喝进去一滴茶水。
他越是这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许瑞文就越心慌，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
而自己的想象力往往才是最让人害怕的东西。
果然许瑞文逐渐浮躁起来，许平章可以从他频频变化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中看出他现在有多慌乱。
可是让许平章有点疑惑的是，他为什么这么担心？按理说现在在许家，是许瑞文的主场，即使被自己抓住了买凶的把柄，但许氏夫妇肯定会给他兜底的。
除非……
许平章再次仔细观察许瑞文的表情，以及旁边冯兰的神态。
除非，冯兰不知道这件事，甚至许涛也不知道……所以许瑞文现在怕的是他告诉许氏夫妇买凶那件事？
他这一番打量大概是刺激到了许瑞文，他立刻高声说：“赶紧滚！不要以为能拿那件事要挟我一辈子！”
旁边从许瑞文开始说“房子”什么的就面露疑惑的冯兰，此时大概是发现问题比她想得更严重，立刻拉住许瑞文问：“什么要挟，瑞文？你干什么了？什么事？”
她这一连串发问让许瑞文本来就紧绷的神经感觉压力更大了，直觉地想否认。
许平章就那么继续沉默地坐着，看着面前的母子二人在“说不说是什么事”这个问题上来回纠缠。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吵什么呢？”
那声音甫一出现就让许平章冷下了脸，连礼貌的假笑都维持不住。
他知道那是谁在说话。
许涛。
“下去了吗？”程凯泽贴在门边，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一边小声问。
常乐点点头，“走吧”说完就打开门拉着他闪身出去。
程凯泽给房门留了一条缝隙，自己紧跟在常乐身后，有点担忧地看着手表。
时间不多了。
刚刚他来到许诗瑶房间，等带路的人一走，他第一时间就是到阳台给早就等在下头的常乐发消息让他上来。
而常乐进来之后只略一打量这个房间就确定了操控媒介不在这里。
“距离你这么近，如果在房间里必有反应。”常乐解释。
今天之所以必须让程凯泽清醒过来配合他们也是因为这个。
除了需要以他送许诗瑶回家为借口进入许家之外，还需要用他与迷情咒之间的感应来定位操控媒介。
二人在走廊里轻声而快速地移动着，一路都没有遇到任何人。
许平章之前就跟他们说过，许家的佣人除了特定的打扫时间外，没有人召唤是不允许上楼的，看来这规矩并没有因为换了一个女主人而改变。
现在许诗瑶昏睡着，其他三个许家人都在楼下。他们应该有一段时间可以自由行动。
按照之前许平章说过的位置，常乐带着程凯泽直奔女主人的卧室。
程凯泽中招当日就只见了许诗瑶和冯兰这两个许家人，既然不在许诗瑶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冯兰房里。
房门推开的瞬间，程凯泽直接愣在原地。
这房间里的一切陈设和布置居然跟他姑姑当年住在这里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差别，甚至连小摆件和床品都跟记忆里差不多。
他小时候虽然不常来许家，但对姑姑的房间还是比较熟悉的，他可以确定这整个房间从装修到家具可以说没有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冯兰居然一点都不改就住进来了吗？还一住这么多年完全不介意？
他眉头猛然皱起，顿时觉得莫名不舒服。
“进来！”
突然被人猛拉了一把，是常乐见他愣在原地立刻把他拉进了房间并轻轻掩上房门。
程凯泽被他拽着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停在屋子中央不动了。
他见常乐面色有点凝重，似乎很是不理解的样子。
“怎么了？”他问。
“没有。”常乐低声回答。
“嗯……”程凯泽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意外，看到这个房间的时候他就应该猜到了，“冯兰应该不住这房间。”
“嗯？”
“这儿跟我姑姑在世时一模一样。”程凯泽解释道。
“啊……”不用他说更多，常乐一脸恍然大悟，然后又立刻皱眉，“那她住哪啊？”
这宅子这么大，谁知道哪间是她的？
“你有头绪吗？”
程凯泽苦笑作为回答。
他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点不知所措。
常乐想了一下，掏出手机给许平章发了个消息，没别的废话，只说了冯兰不住这里。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许平章小时候对老宅的记忆能帮他们快速缩小范围了。
信息很快回来了【出来东边第二间，还没有再往回找第一间。】
常乐跟程凯泽立刻从程苒的房间出来，转向右手边，越过第一间直奔第二间。
一进去，不用常乐拽，程凯泽自觉自动地在房间里走动起来。
直到常乐叫停。
“站着别动。”
程凯泽停在一副油画前，常乐过来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把画摘了下来。
后面是一个保险柜。
“F****”
他听到常乐小声骂了句F开头的话，然后凑近了研究起保险柜来。
“怎么了？”程凯泽问。
“需要指纹识别。”
“有办法吗？”
“有准备，但是要靠许平章了。”说着常乐又给许平章发了个信息，然后从兜里摸出一张折符纸轻轻展开，将红黑相间的符文覆盖在指纹识别器上。
“这是？”程凯泽问。
“许平章那有个同样的符文，只要冯兰碰到就相当于碰到了保险箱上的指纹识别器。”
程凯泽点点头，“那我们……？”
“等吧。”常乐的手稳稳覆在符文上，轻声回答。
等待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他们不知道楼下正发生什么，也不知许平章能不能顺利获得指纹。
无事可做的程凯泽忍不住打量起这个房间。
整体的装修与摆设风格跟姑姑的房间大相径庭。
几乎没又实用什么明亮的颜色，大都是米白、卡其和驼色等这样低饱和度的颜色。
家具的和摆件也都是极简风格，看起来既简洁又不显得冷清。
然而却总觉得少了点生活气息，就好像酒店房间一样，住在这里的只是房客而不是它的主人。
从格局上看跟姑姑的房间有些相似，应该是呈对称状。
那么刚刚路过的那第一间屋子，应该就是许涛的房间吧，程凯泽心想。
嘀嘀两声响，让程凯泽从思绪中回神。
是保险柜开了。
“手给我。”
常乐说话的同时，程凯泽已经走到了近前。他抬起手给常乐，手腕被抓住的瞬间，他感觉到一阵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流进了自己的手臂，并一路沿着血管骨头，流向指尖。
程凯泽被常乐握着手腕，在保险柜内的每件物品上轻轻触碰。
他盯着自己的手，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层淡粉色的雾气缠绕在自己五指之间。
那颜色明明很淡，却莫名刺眼。
突然常乐停了下来，一个盒子在程凯泽刚刚碰到的瞬间，粉色雾气就像感觉到了吸力一样，瞬间黏了上去。
“别动。”
常乐轻声说道，让程凯泽保持触摸盒子的动作不要移动，握住他手腕的手也没有挪开。
然后另一只手掏出一张折叠的蓝色符纸，单手灵巧地展开，居然有A4纸那么大。
他一手托在符纸后面像托着一个盘子一样，五指尽量张开，然后迅速盖在了已经被粉色雾气完全包裹的盒子上方。
几乎是同时，程凯泽感觉自己手腕一紧被用力向后拉，他的手指就脱开了与盒子的接触。
而常乐则已经用拿张蓝色符纸将盒子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那蓝色符纸外像是有一层冰霜一样。
没有废话，常乐熟练地合上保险柜，又把画挂了回去。
“走。”
二人再次无声无息地回到了许诗瑶的房间。
“你赶紧下楼，要没时间了。”常乐没有着急走，而是催着程凯泽尽快离开。
从程家算起，到来时路上，以及刚刚找东西花费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常乐担心三个小时一到，他对迷情咒的压制被打破，下咒的人发现这一情况程凯泽会有危险。
程凯泽立刻听话走出房间，而常乐看着依然昏睡的许诗瑶，面色复杂。
机会难得，他觉得他有必要做点什么。
有备无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