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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调阿菩离镇抚司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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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药味正浓,魏明夷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手里的书。

这时辛符羸推门而入,阴阳怪气道:“醒了?不装晕了?”

魏明夷盯着书道:“不晕镇抚使也不能给我请医师,难不成我真要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

“哼,倒是让阿菩白白担心。”辛符羸坐在椅上,不屑道。

魏明夷默了默,沉声问:“她呢?”

“我让她先忙着了。七处没什么,但我担心八处会有人用此事毁她清誉。毕竟……她一个小娘子为了你,唉。”辛符羸意有所指,心里是真真担心会对阿菩有影响。

如今世道,女子活着本就不易,流言蜚语更是如利刃杀人,阿菩是个好孩子,绝不能因善良被这群混蛋毁了。

见魏明夷不语,他又心烦气躁,指着他鼻子逼问:“你是怎回事,从前不是很能忍么,怎么这一次就忍不住了!生生地拖累了我们阿菩。”

魏明夷捏书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好看,只是手背青筋暴起,似乎在按捺什么。

确然,这一次他怎就忍不住了。

起初他还激傅霁对饶阿菩下手,但怎么到最后竟是他自己动了手,还落得这么个下场。

想不出所以然,反而满脑子都是她说的‘我不服’,他烦躁地甩开书,吓得坐在一旁的辛符羸一跳。

“你!唉,他娘的,你先好好养伤。我先应付着吧。”辛符羸本就讨厌用脑子,这下浑水快要泼到徒弟身上,他自当不能事不关己。

他看着手里被挠下的几根头发,打算起身告辞。

就当他快要离开之际,身后的魏明夷忽然开口。

“辛大人,此事因我而起,理应我负责。”

“你……要如何负责?”辛符羸并非诘问,他是真不知道这人是想怎么负责。

他两眼茫然,忽而想到什么,一拍脑袋,惊道:“魏明夷,你断不能用你这皮囊蛊惑阿菩与你成婚啊。”

魏明夷无语,有时候真想撬开他脑袋,看看里头装了什么,相识几日,便涉及婚娶,也只有他能想得出来。

他还在聒噪,嚷着这不行,那不行的。魏明夷没心思再耗下去,出声打断。

“辛大人,八处锦衣卫若有一人敢乱嚼饶娘子舌根,我便杀他一人;有十人,我便杀十人;有百人,我便杀百人。”

“明夷立誓,殒身不恤,护她清白。”

辛符羸骇然,紧眉听着,听到最后,他心里的惊错淡下,眼底沉静。

良久,他幽幽开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算不得君子。”魏明夷神情恹恹,“但我言既出,亦不反悔。”

辛符羸走出去合上门,宽大的袖袍随风而舞,他揣手而立,半侧的脸隐在阴影里,遮去嘴角耐人寻味的笑意。

两年了,头一次见魏明夷情绪外露,以至在瞬间倾覆他之前苦心经营的形象。

温和的好大哥?他绝不是这样简单的人。

不过,辛符羸无心揣摩他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想掺和他们党派之争,眼下他最重要的就是以防有人对阿菩说闲话。

他好不容易收的天赋弟子,自己还要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她呢。往后阿菩前程似锦,没有人可以毁掉她,谁也不行。

魏明夷那小子说话狠厉,所言的解决之法不论是真是假,他总不能将希望全然寄托于他,万一这是个寡情薄义的主儿,真要说话不算,他也拿他没辙。

辛符羸提步而去,他想,李渡舟这人还算靠谱,尽管针对了些魏明夷,但大决上还是公正的,让他帮着注意,想来是没什么问题。

待他嘱托完李渡舟,又开始琢磨,如何让阿菩短期内离开这些是非。

于是下午,他将所有活计安排到阿菩身上,让她没有闲暇时间去看望魏明夷。

而自己溜出去,在南镇抚司应下一个说新不新的活。

阿菩也不知道老师怎么忽然这么忙,她一人为了昨天的画像,在院里忙得焦头烂额。

期间,弋良来过一次,告诉自己魏大哥醒了。

她想去看望,却腾不出时间,弋良帮了她一阵,到最后实在忙不完,只能宽慰她,先紧着画像,看望不急,毕竟明天也有时间。

话虽如此,可阿菩心里总是觉得没时间。

天渐黑的时候,辛符羸从外头兴致勃勃地赶回来,他先回自己小院收拾了一包袱东西,随后出来指着跟在他身后的两名锦衣卫,走到阿菩眼前。

“停停手,阿菩,咱师徒俩出个公差。”他指挥两名锦衣卫端开水,继续道,“两名逃犯的三千张画像已经完事了,这俩木刻也结束了,你们给它拓完就行。”

“我小徒弟干完不少,你们估计再有小半天也能交差了。怎么拓都会吧。”

锦衣卫点头,见状,辛符羸拉过一脸懵的阿菩,低声道:“南镇抚司有个活,咱俩得去京郊画一批军备,上报朝廷,约莫十来天,你快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告诉你爹一声。此行,南镇抚使也一遭同去,叫你爹放心。”

说罢,他将手中南镇抚使的任命书递到阿菩手里,随后撵她赶紧回家,再有一个时辰就出发了。

饶阿菩想过很急,但没想过竟然这么急。

她脑子还没反应,身子倒先动起来了,匆匆忙忙跑出小院。

辛符羸仰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蓦地一笑,喊道:“阿菩,快去快回,少在路上耽搁!”

随后他搁下包袱,坐在石桌前,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全然没有刚才的急迫模样。

一旁锦衣卫拿着刷子,不大熟练的铺水,见此随口问道:“辛大人不是不乐意接那个画军备的活吗?”

“哎呀呀,你可闭嘴吧,就显得你知道。”辛符羸不满放下茶杯,剜了眼俩人。

两名锦衣卫目光相接,无奈耸耸肩,然后认命地装死,干活。

回家途中一路畅通,阿菩回到家,简明的跟爹说完,又将任命书交给他。

饶丞打开信仔细看了看,见没什么问题,忙叫阿菩去吃饭,自己则是跑去她屋子里一顿收拾。

阿菩从疱屋拿了一根红薯塞进肚里,然后听见爹搁里屋喊。

“饶阿菩,你画箱拿回来没?”

忘了,落在老师的小院了。

“没!”阿菩回道,顺便走到井边,打了盆水,冲干净手。

“那你背包袱去吧,那儿提供笔墨不,要提供你就别背画箱了,累赘。”饶丞整理好衣服,干净利索地打好结。

看爹背着大包袱走出来,阿菩眼睛都瞪圆了,惊道:“不用这么多啊。”

饶丞哼了声,将包袱扔在石桌上:“姑娘家,别那么不修边幅,衣服脏了,回来爹给你洗。秋天干燥,皮肤易皲裂,给你装了瓶珍珠霜,记得擦,回来我检查。”

“爹~”阿菩瘪瘪嘴,一副可怜兮兮的小猫样。

知道闺女又要撒娇,饶丞心软了软,嘱咐道:“多听辛大人话,注意安全,有什么事一定跟他说,让他替你做主。还有辛大人重视你,你可好好些,别让他失望。”

阿菩点头,连连应是,爷俩短暂唠了会,阿菩就该出门了,她人小小的,背着大包袱,活活像只小乌龟背了个大龟壳,看着有些滑稽。

她活蹦乱跳地跑出去,临要拐出巷子时,忽然转身冲饶丞摆了摆手,饶丞倚在门旁,一下红了眼。

他心疼这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娘,自己也没本事给她好的生活。

自古以来仵作就遭人嫌弃,这也导致阿菩小时候,没有小孩乐意跟她玩。

他每次回家都能看见这么个小团子,自己跟小草说话。有时候她还会蹦蹦跳跳地告诉他,自己又认识了一个小花朋友、小狗朋友。

那段时间,院子里很多流浪狗流浪猫,每次看见阿菩和它们说话,饶丞心里都跟针扎了一样。

阿菩听话懂事,又省心,又给他争气,这样好的闺女怎么就落在他手里了。

饶丞抹了把泪,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阿菩能找到一个贴心爱护她的人。什么富贵啊权势啊,他不奢求,他只求那人对阿菩好,这样他百年之后,才有脸去见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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