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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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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路漫长,饶阿菩又羞又愤的边走边骂,临近家眼前儿的时候,才恍然发现自己最初是因为什么去寻的魏明夷。

说实话虽然想过有被他利用的可能,但真等他亲口说出来,那滋味也是实打实的不好受。

掩藏在心底的喜欢没由来开始变得酸涩,她细细想了想,眼里渐渐蓄起了泪。

饶丞以为阿菩今日休沐,怕她动手做饭,便早早赶回来,见庖房没升灶烟,他放心地吐出一口气。他这个小丫头啊,做饭手艺可不怎么样,前两次差点没给家燎着了,此后他是断不敢让她下厨,日后还得她夫婿多委屈了些。

他净了净手,简单炒了两盘菜,够爷俩吃,然后眯着眼躺在靠椅上,等啊等、盼啊盼。

就当他正纳闷学乐器要这么久的时候,才见阿菩幽幽走回来,那副神情活脱脱的像霜打的茄子。

眼也红的,显然是刚哭过。饶丞担心她在外头受欺负,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左打量右看看,不安问道:“怎么了阿菩?”

看着饶丞斑驳的皱纹,饶阿菩吸了吸鼻子,不免想起魏明夷曾经也在利用自己的爹,心里更是难受不已,觉得自己不仅眼瞎,还不听辛符羸的话。

一句话说,就是她以为的情谊,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结果,而在人家眼里,是步步高升的阶梯,用过了便是罢了。

泪险些像大雨滂沱,她累了,不想解释了,挣开饶丞,跑回自己的小屋,掩着被子掉眼泪。

今日,魏明夷说的话,做的行为,都是当头一棒,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被迫承受,到如此,她只想远离他,远离诡谲心计,正如辛符羸所说的,糊里糊涂地过好自己平淡小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好。

*

那天过后,时间如奔腾的马儿,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魏明夷自然忙得不可开交。

南北镇抚司重新大换血,之前对于北镇抚司画师的调令如今已不起作用,饶阿菩趁他忙得无心四顾,偷摸溜了回去。

魏明夷想着她心里应该也会是乱的,这两天便是没再去扰她。

转眼到了三月底,魏明夷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另一件事便席卷过来。

皇家祭祀,在四月可谓是重中之重,马虎不得。皇陵中大小预备,修缮供奉,哪一样都得他亲自安排。

也就在这样忙碌的节骨眼上,偏偏肖无垠出了岔子。当初他选择同魏明夷一刀两断,后时分配,又带着部分九、十处的兄弟自选了最偏僻,最捞不到油水的皇陵守陵。

近来他那差事频,人手杂,在昨日莫名其貌翻出个针扎的木制小人,上面赫然写的今上如今最宠爱的,李贵妃的名字。

不管哪朝哪代,天子皆是最最忌讳行巫蛊之术,尤其还在祭祀前不久闹出来,有些道理大臣们懂,但是百姓不懂,一般传来传去,就成了天子无德,重美人轻国事,实乃昏君。

今上不免大怒,命魏明夷指挥北镇抚司彻查此事。

魏明夷私下和今上回禀,瞧见在一旁为其研磨的李贵妃,今上不避讳,他也便直言,唯独在讲到皇陵木扎人时,李贵妃的手一顿,下一秒,竟似要落了泪,柔柔地跪在天子脚边,虽一句话都没说,但胜似万句。

此情此景,魏明夷不免皱眉,他心知此事不能善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一切发生的十分巧合。

查案约用了三日,最后各种证据皆指在肖无垠身上,弋良不信,又多查了一日,结果亦然。

她晚上叼着馒头,坐在门槛上想了又想,后来还是阿菩见她疲惫,宽慰了几句,哄她早些休息。

饶阿菩和肖无垠交情不算深,并不熟悉他是怎样的人,但通过寥寥几面,自觉他不像是会使用这种手段的人。

不过,她通过预知书来看,确实以肖无垠做了结局,但是生是死,其上并未言明。

书上说,从前王指挥使与李贵妃不合,而他的手下自然对其也不大尊重,多说祸国妖妃之谈。

真真假假真真,弋良都断不明白,饶阿菩自然也不想多管,她从地上拎起画箱,见弋良熄了灯,才慢悠悠地离开北镇抚司。

今夜,星星璀璨,肖无垠穿着破旧布衣,呆呆地坐在暗无天日的诏狱里。送饭来的锦衣卫看着眼生,他稍稍打量过去,那人也只是低头不说话。

菜食简单,一碗米饭,一碗绿油油的小炒菜。肖无垠眼神略过,轻笑了下,身在诏狱的人通常饥一顿饱一顿,偶尔得了饭也是馊的,而这样的饭菜,定是受了别人的照顾。

待人走了,他端起碗,放鼻前嗅一嗅,稍带灰尘的脸上一僵,随后挑起一抹轻蔑的笑。

他就说嘛,哪能这么容易放过他呢。

四更天是人最爱犯困的时候,而那个身影却是大大咧咧闯进北镇抚司,诏狱前几名锦衣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有人先反应过来,拱手行礼道了声,指挥使。

其他人见此,亦然。

魏明夷点头,负手而立:“我来看一位故人。”

锦衣卫明了,随而放行。他在诏狱中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他,那人懒洋洋躺着,身上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百年都不换的烂衣裳。

“来干嘛?”肖无垠阖眼,手边的饭一口未动。

魏明夷倚着外头铁栏坐下,双手搭在膝上:“怕你死了。”

肖无垠倏尔睁眼,盯着房顶的蜘蛛网,幽幽道:“公子,这一次我活不成了。”

“我保你。”

“保不住的。”肖无垠笑了下,可五官堆在脸上却是苦的,他叹了口气,“我是聚起的头,是他必然想斩的。而公子,也不能护我,因为我……是你投他的状纸。”

昏暗中魏明夷撇开脸,喉结微微一动:“我不需要投名状。”

肖无垠转眼,模模糊糊瞧着他挺秀的侧脸,露出点释怀笑意:“先死而后生,先一刀两断,再藕断丝连,那日公子的意思,我听的明白。只是……我没听公子的。”

魏明夷知道,他肯定是没听他的,才招了杀身之祸。他闭起眼,缓缓舒出口气:“你说,我听。”

“京城外枭安村,自西向东第七家。”肖无垠没再说下去,因为他也知道,剩下的他会懂的。

或许人之将死,话便就多了些,他单手摸上自己衣料,眼里怀念:“公子总说我穿得破烂,可这件袍子是指挥使当年送我的生辰礼物。”

“我少年流浪,居无定所,被人诓骗入了匪窝,生死关头,是王大哥救我如水火,替我谋生路,待我如亲弟。若是没了他,我哪能活这么久啊。”

“今日算我逾越,仗着年长,唤你一声明夷。我知你从前坎坷,但是人总该向前看的,若有了心仪的姑娘,也千万记得好好去爱,好好被爱。”

他话中自有弦外之音,并不挑明,只让他慢慢去寻,去想。

“明夷,我心中所愿,往后便拜托你了。”他起身,手穿过铁栏抓住魏明夷的胳膊,“不早了,该走了。”

魏明夷没去看他,单手覆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旋即,那手放开,他起身,瞄了眼吃食,再未言语。

他离开不久,肖无垠端起冷掉的米饭,麻木往嘴里塞,米粒细小,呛了几下,他才慢下速度,想起从前见中南府街边玉兰开得漂亮,便拔了几棵小苗,闹着指挥使也在南镇抚司门外种上。

后来花树种上了,兄弟们早也照看,晚也盼念,总希望着明年初春,南镇抚司的门庭能惊艳众人。

只是没有人想到,那一年变了天。自那时起,似乎没人再去管那几棵玉兰,如今时过境迁,又是一年春暖花开,肖无垠却忽然想看看,那门前的玉兰花。

他用手背擦去唇边涌出的热血,躺在草席上,腹中绞痛并不难熬,难熬的是,他最后也是看不到它们盛开的样子了。

次日一早,是弋良部下最先发现,死去的肖无垠。

吃食有疑,但李渡舟却是按照畏罪自杀判了,如此此事便了了。

弋良知晓后,心中大怒,寻到李渡舟问其因果,李渡舟无奈,最后还是说出是上头施压,不让花时间耽搁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他的上头,无非是魏明夷。弋良气的咬牙,忙被惊慌失措的大牛拉走了。

与此同时,预知书的反派栏上,赫然多出一行名字。

饶阿菩洗完漱,拿了个菜饼子,一边吃一边随手翻着,她先是没注意到,眼一扫便略过去了,可翻了下页又反应过来不对,匆忙翻回再看。

那字扎眼,她啃了一半的饼子就突然掉到地上,捧书的手也止不住颤抖,她深呼了一口气,哑着嗓子念出了那三个字:“魏、明、夷。”

“反派,魏明夷。”

时候不早,饶丞在门口等了又等,闺女平日从不迟到,今个怎么这么墨迹,他不解,前脚刚进院里,后脚便见阿菩从屋里出来。

“做什么那么慢,快走快走,你好晚了呀。”

饶阿菩垂眸,半晌不动,正当饶丞再要催促时,她闷闷出了声:“爹,我不想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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