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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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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六月酷夏,哪怕已经戌时,屋内依旧热得人心慌。

故此燕王麾下燕山中护卫千户宁绪的女眷全都聚集在园中唯一的四角亭中纳凉赏月。

虞兰珠半倚檐柱,侧头望着空中的银盘静静出神。

因天气炎热之故,衣袖挽至肘间,露出大片明晃晃的肌肤,在皎洁的月光之下,越发白得惊人。

宁绪之妻王氏摇着蒲扇,瞅着眼前欺霜赛雪的肤光,心中暗暗可惜。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先不提那继承了其父母全部优点的优越五官,就凭这完美得几乎挑不出半点瑕疵的雪肤,她这外甥女怎么都合该是个美人。

无奈,不知是燕地水土养人,还是偶犯暴食的缘故,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自她十岁那年带着其母的尸骨千里迢迢从帝都金陵来到自家后,体重就止不住地蹭蹭上涨,如今已经成了顺天府名列前茅的胖姑娘。

亭外种着两株大枣树,枝叶甚是繁茂,为闷热夏夜带来阵阵清爽,就是蚊虫众多,幸而三人身上皆佩着燕王妃赐下的驱虫香囊,效果极好,出来近一个时辰,至今没有半只蚊虫近身。

可树间绵绵不绝的虫鸣声依旧吵得王氏心烦意乱,手中的蒲扇挥舞得漱漱作响,“珠姐儿,明日是顺天府一年一度龙舟竞渡的日子,那可是燕北之地的一大盛事,好多外地人专从外地赶来观看呢,你来府上快五年了,却一次都没去瞧过,未免有些可惜了。”

听到舅母王氏的话,虞兰珠心中叹气。

她在帝都金陵生活了十年。

那里是出了名的水乡,每年都要举行好多回龙舟大比,天子脚下人烟繁盛,每回龙舟大比规模皆不弱于燕地。

明日的龙舟竞渡对她来说,实在没有什么看头。

舅母明知如此,还依旧这般提议。

无非参加龙舟竞渡的人皆是燕地排得上号的青年才俊。

想让她去现场多去瞅一瞅,争取早日遇到有缘人,好把终身大事定下来。

虽然明白舅母为她的婚事悬心,虞兰珠却也只能辜负她的好意。

夜风吹过,绣着缠枝花卉的衣袖翻飞,透澈明亮的月色下,一条约莫寸长的狰狞疤痕静卧在虞兰珠皓白的手背之上,掌心亦隐隐可见一条同样大小的伤痕。

伤疤是姑父燕王的贴身佩剑所留,闪着寒光的剑尖径直从手背贯穿到掌心。

伤口由内而外地反复溃烂,整整养了两年才看似愈合结疤。

每逢阴雨天气,左手就如同有数只蚂蚁在骨头里啃噬,刺痛中带着难以形容的痒意,折磨得她苦不堪言。

因此来燕地五年之久,无论人们把龙舟大比说得多热闹,她都不会去水气氤氲的潮湿之地。

还未等她表明意愿,王氏却径直拍板决定了,扭头看向女儿宁婕,“婕儿,那里人山人海,珠姐儿以前从未过去,我怕她有个闪失,你陪着珠姐儿一道去吧。”

虞兰珠哑然失笑,原来舅母还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

只是舅母恐怕要失望了。

表姐心有所属,只想嫁给所爱之人。

可惜神女有意,湘王无情,婚姻大事耽误至今。

随着表姐年龄渐长,舅母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没有任何办法。

表姐性情激烈,只要舅母提起嫁人二字,她就会连夜收拾包袱离家出走。

如此几个回合下来,舅母怕她有个好歹。

方式就从耳提面命的粗暴变成了拐弯抹角的委婉。

宁婕坐姿豪放,一条腿屈膝踩在身下的坐板,另一条腿悬在栏杆之外,看得王氏眉头突突起跳。

她生来性子直,没有听出自家娘亲的弯弯绕绕,想着珠珠近来总是关在房里足不出户,怕她闷出门毛病,便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王氏喜笑颜开,立刻吩咐侯在亭外的婢女去为她们二人准备新衣和首饰。

宁婕虽然粗枝大叶,此时也咂摸出自家娘亲的盘算。

无奈答应得太快,她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又不好出尔反尔。

趁着王氏吩咐养娘之际,偷偷对着虞兰珠又是作揖又是摇头,暗示她赶快想主意打消王氏的念头。

虞兰珠偏头扫了眼远处的高墙,一团的墨色枝干从隔壁淮安候之子孟文远的别院探出。

听到宁婕不住地轻咳,她收回了视线,笑着对宁婕眨了眨眼睛,示意她放心。

本想直接婉拒舅母的好意,可是态度过软,舅母肯定会打哈哈混过去。

略作思考,虞兰珠决定使个狠招。

只见她伸出双手飞快地比划起来,“我明白舅母担心我的终身大事,既然如此我便去,反正我水性好,干脆故意落水,若有人来救我,就招他为婿,那人既然肯冒死救我,说明人品不赖,定可托付终身!”

近来因舅舅和表哥很受燕王的器重,宁家在顺天府的地位节节攀升,舅母王氏最近也开始讲究起了虚头巴脑的门风,若她大庭广众之下落水,那可有损宁家未来几十年的名声,那是舅母万万不能承受之重。

虞兰珠患有哑疾,平日与人交流全靠手势。

王氏见了,又是暗自叹气。

她这个外甥女儿并非天生的哑巴,幼时还特别多话,小嘴就跟枝头的鸟雀儿叽叽喳喳个没完,也不知是不是无法接受其母离世,她忽然就莫名其妙的失声了,起初与人交流主要通过纸笔,后来嫌累手,她又学了聋哑人专用的手语。

只是这套手语十分复杂,王氏一直都看不懂虞兰珠的意思。

此时虞兰珠的手势迅速又复杂,王氏更是眼花缭乱,满脑子疑惑。

宁婕是个急性子,迫不及待地替她转述:“珠珠明白娘嫌她嫁不去,她去就是,反正她水性好,到时候她看上谁,就把人踹下水,再把人救起,让他以身相许!”

说到此处,宁婕冲着虞兰珠悄悄竖起大拇指,嘴上却是义正言辞道:“珠珠不妥,如此行事容易招恨。”

说罢,她豪爽地挽起袖子,拍了拍胸脯,语气狭促道:“你看上谁了,偷偷告诉我,我替你把他踹下去。”

虞兰珠对表姐半罐水晃悠的翻译水平早已习以为常,面上连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倒是她的贴身婢女白芷眉头紧锁,宁姑娘怎么老是胡乱理解姑娘的意思。

说得姑娘好像欺男霸女的恶霸似的,赶忙说出了自家姑娘想表达的意思。

宁婕浑不在意,挑着眉头嬉笑道:“珠珠这不是恩将仇报么,比欺女霸男也强不到哪里去。”

幽静夏夜,两姐妹一唱一和地对王氏使着激将法,殊不知隔墙有耳。

孟文远的好友夏无忌到园中醒酒,恰好将宁婕和白芷的转述一字不少地听了去。

他的酒意立刻被吓醒了,火急火燎地返回酒席把虞兰珠的“诡计”告诉了孟文远等人,心有戚戚地嘱托几位好友,明日千万莫要心软上当……

待孟文远送走两位好友后,刚要回房入睡,恰遇其父淮远侯,只见他抚着下颌的胡子吩咐道:“远儿,为父也听见隔壁的戏言,如果虞姑娘真的落水,你明日务必要救下她。我知道委屈了你,可如今天子和燕王的矛盾越来越深,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今明两年大周必起兵戈,虞兰珠的父亲魏国公乃天子近臣,亲姑母却是燕王正妃,无论哪方获胜,总会看在虞兰珠的面子上,留淮远侯府一线生机,你受了侯府的泼天富贵近二十年,该是你牺牲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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