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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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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钰提着莫那娄古德的那只掌心,血顺着掌心而下,蜿蜒细流。

此刻的情形实在是骇人,陆元治吓得瘫坐在太师椅中,他身前的红楠木案桌上凌乱散着好些纸张,不知那纸张上写的是哪方料柄。

寂声不动,屋内情形焦灼,荀钰未有下一步动作前,陆元治只神色在他和他手中提着的莫那娄古德中来回摆动,最终停留在尚有一丝气息,半晌才喘上一口气的莫那娄古德身上。

“海平历十年,于敦海东界抚荆岛构陷同乡,顶替其资格入特招九营海军营。海平历十一年,饮同胞之血立功晋升,自八品海防一跃正四品营使,同年接管青山海舰及其下海防兵。十二年入马唤山协使麾下,替他强捉平民百姓挖铁矿。十三年被令搜集莪术、三棱、沉香、荆芥等药材,途中戕害药堂座上药童三余人……十四年为搜集颠茄药种,于定川云岛戕害牛大力、牛大勇两人,其罪由渴烛楼兰顶包入狱。前几日,勒令田晓梦杀害黄煦,取其地契,推进开庆道口兵防营……”荀钰苍烟色的眸子里风浪平静,他斜斜睨着莫那娄古德,手一松动。

“哼……”一声闷响入定,莫那娄古德沉沉摔在陆元治那工艺精湛的山羊毛毯上。

这样开门见山不讲道理的说辞,以年做势,一一诉缓,就算荀钰未曾指名道姓说的是谁,陆元治也明白他说的是莫那娄古德的罪状,连他都未曾掌握的罪状。

“公子何从得知?”陆元治目光深深吸附在那处赭赤上,他低敛着眉,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莫那娄古德,引人侧目而去的,是他的血手。

血自他手掌而出,其出血口并非只那一处,确实最渗人心魄的一处。他的十指指腹只余四指完好,旁的六指,竟叫人不忍去看。指头上的血洞深不见底,比绣花针粗,又比簪花细。

“自然是他自己招的。”荀钰眼前一扫而过,漫不经心地走至净手盥洗的木盆旁,他抄水淋指,血迹顺着修长指节上的清流而下,染红了半盆。

陆元治警惕地看着他的动作,额间沁出细珠,他不自觉间吞咽了口涎水,思绪飞速转着。

结合着莫那娄古德身上的伤口血迹与荀钰手上的血来看,他定是使用了些刑讯的手段,才从莫那娄古德的嘴中撬出些真的东西。只是其中有一点他未能想通,他是如何绕过地牢的布控严防、铁锁牢房?

思及至此,陆元治伸手在自个的怀中摸了摸,空手而出,他面色惊疑,又翻找自己的袖袋,亦是空手而出。他大骇。

荀钰正用搭在木盆旁的架子上的净手布擦拭,他上下打量着陆元治的动作,轻笑一声,自怀中掏出一把银钥道:“大人可是在找这个?”

闻言,陆元治投去目光,这一眼,他噌地站起,喃喃道:“什么时候……”

太师椅因他的动作,在这静谧间发出一声拖沓的刺耳声,将这暮夜拉地沉重且长。

见陆元治这幅模样,显然是有所猜测,只是迫于现下情形未能点破,荀钰上前将银钥朝陆元治的掌心递去。

钥悬滞空,陆元治紧紧盯着荀钰的深邃,却不敢接。

“多谢大人的钥匙,如今物归原主。”荀钰眉眼一弯,然笑却不见眼底。

陆元治犹豫半晌,终是接下钥匙,他望着手中的钥匙沉吟片刻,开口问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荀钰在这间屋子里四处打量陆元治的屋子。

陈设并没有那些腐朽人家里的金银古瓷,现下此地是与卧室相连的书房,一张卧榻,桌案旁的架上放着一张不知何人画的山水画。

透过暖阁去瞧,卧室之中只有两扇嵌山水石插屏式的座屏风,壁上挂着两盏黄烛,室内倒是简单的几件家具。

“大人这等岁数,尚未娶妻吗?”荀钰没当即回他的话,他走至卧榻前的另一张格纹案桌前,瞧着墙上挂着的字。

以黑墨行书的行文,心在敦海,身安仁北

莫那娄古德缓缓睁开眉眼,听着两人的对白,他如今生不如死,最想知道的便是这男子,究竟是何身份。

“爱妻已于两年前亡故。”陆元治斜倪着地上的莫那娄古德,方对上他的眼,他便急于朝自个挤眉弄眼,却是半声不敢呼喊。

“大人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吗?”荀钰回身正视陆元治,他微微颔首,眉骨立挺。

“阁下若不愿诉真身,我便不问了。”陆元治稍稍一转思绪,抬眼去看,接着道,“不知阁下将莫那娄古德带到我这里,说那番话,是何意思?”

分明是猜测到了些许,他却不敢点破。荀钰身形欣立颔首道:“大人觉得莫那娄古德的罪状如何?”

拿不清荀钰是什么态度,答非所问,总是将问题抛回给自己。怪得很,他说话的方式迂回又直白,陆元治眉头微蹙,他好想摸到了些门道,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他犹豫着道:“依照敦海明律,当处即刻问斩。”

“好啊,那大人的意思如何?”荀钰又问。

“呜……”莫那娄古德越听越是心惊,他当即出声意图引起陆元治的注意,却又在荀钰那薄凉的神色中,吓得大气不敢出,再没了声响。

这回陆元治总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可这与他晚间说的办法又有冲突,他明天也能得知自己的态度,为何今夜又独自前来,还带着莫那娄古德而来。他大可不必多此一举,要么今夜独行,要么明日得知。

“依律当斩已是无疑。”陆元治沉下心来应对。

荀钰点了点头,扬唇笑道:“那我没什么问题了,至于他的铁证,都在这封密函之中。”他自怀中掏出那封密函,交到陆元治手中,却没松手。他眉头一挑,直视着陆元治的眼睛道,“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

“我想问阁下姓名。”陆元治强忍着心田的慌乱,对上荀钰的眼睛问道。

“这个问题方才已经答过了,不过大人既然如此好奇,这名字的确是真的,只是我不姓乌。大人真要知晓,可别怪我没提醒大人,这是条不归路。”荀钰淡淡说完,手中的力道渐松,“我姓荀。”

姓荀……

如今当今圣上名讳亦是荀姓,荀承霁。

敦海国的皇室子嗣单薄,掌权帝王膝下仅且只有三子,其中一子不幸夭折,而剩下的就是如今的太子荀钖、澜王荀钰。

太子为人亲厚、乐善好施,民间对他的评价颇高,谈及太子之时,人们都笑着说,有他,是敦海的福气。

澜王为人桀骜、难以靠近。谈及澜王时、人们倒也没什么避如蛇蝎的态度,只是不厌恶,也不曾喜爱半分。

只是这些,也都是道听途说而来,陆元治身处敦海北界,海城皇城相隔着敦海,传言亦是传言,不可全信。

乌钰、姓荀,他是皇子荀钰,澜王!

陆元治思绪飞转,他想明白的那一刻,当即跪下了身子行叩首礼,口中还不时道:“拜见殿下!下官有罪,不知澜王殿下大驾远来……”

“你竟是澜王!”莫那娄古德瞪大了双眼,他知晓自己为温筠海做事,落在荀钰的手中,他定没有好活的,他开口求饶道,“殿下饶了我吧,我知道的都跟您说,您饶了……”

“咻”的一声,什么东西破空而去,莫那娄古德当即没了声响。

“聒噪。”荀钰淡淡说了句。

底下跪着的陆元治当即冷汗直冒,他挪眼一撇,莫那娄古德眉目紧闭,不知生气如何,他颤声道:“殿下……”

“好了,起来吧。你应该明白自己该如何做了吧。”荀钰从怀中掏出指节长的骨笛,放在口中吹着气,三长两短,却不闻其声。

随着他的动作而下,窗外落了一只海鸟,灵动的双眼四顾瞧着。

“日后若有什么事,用这个联系我。”荀钰说罢抬脚欲走。

留在原地的陆元治满头大汗,他到底该明白什么,莫那娄古德该怎么办?罪证又该怎么办?他如今这样是不是被迫站队了,他只是一界小小汛地,这事怎么这么难办啊!

“殿下留步!”陆元治忙道,“莫那娄古德该作何处理?此人罪状颇多,是否依律斩首?”

荀钰蹙眉回过头道:“你是汛地,这是你的岛屿。这种事情无需过问于我。”

言下之意,你自个看着办吧。

“那罪证……”陆元治又道。

“大人莫不是忘了如何证明诚意?”荀钰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隐入暮夜之中,走时还不忘回首他方才射出的针器。

独留陆元治在暮夜里对着莫那娄古德惆怅,一夜不得安睡。

熹微的晨光稍一升起,夕辉客栈外的声响隔门而入。

九月初十,神祭大典的尾声,唱祝词,跳祝舞。

温韵之与一众人等来到安仁北岛上的祭台处,祭台在广北街的西南面不远处,照规矩,今日凡是岛上之人无论男女,都要来祭台处唱祝词,跳祝舞的。

阴了几日的天云,终是在九月初十这日,迎来了一丝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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