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最后还是同意了再生纸的事情，买了方子，而且采纳了柳榆的建议，让学子有意向可以帮忙回收纸张并参与制作再生纸，每制作五刀可免费获得一刀再生纸，算是“勤工俭学”。

这个方式还是柳十弋跟柳榆提过，柳榆觉得很不错，就跟掌院也提了一下，掌院很是赞同，如果是直接买卖再生纸，虽然是为了帮助家境贫寒的学子们，但毕竟也是涉及买卖，对于书院名声来说，的确不太好。如果换成学子凭借自己劳动换取所得，那就可以算是一桩美谈了。

不管怎么说，再生纸是在明德书院铺开了，一开始富家少爷们觉得新鲜，还让书童去买了几刀，不过纸张的确粗糙，他们新鲜劲儿过了，也就没有再关注再生纸。

但一些家境本就困难的学子，此刻却是更加庆幸自己考上了明德书院，同时也对提出再生纸建议的柳榆非常感激。他们身无长物，只能在一些小事情上，表达自己的感谢，比如早上来的更早，帮柳榆擦桌子和椅子，中午去饭堂给柳榆打饭占座，平时帮柳榆研磨之类的。

柳榆没有拒绝这些善意的小事，毕竟懂得感恩的人，还是值得来往的。所以日常在书院，有人来请教他问题，他都是来者不拒的。

“这柳榆，惯会收买人心。”朱勤跟他的几个跟班聚在一起，看着被围在中间的柳榆，很是不爽。

先是滑板车，结交了不少富家公子，现在又是再生纸，一堆穷书生都围着他，还很会在夫子面前装乖，真是不简单。

“这小子还滑不留手，特别谨慎，基本没落单过。”跟班一号告状。

“对，他连去茅房都跟别人一起！”跟班二号嫌弃的撇撇嘴。

“最近他风头太盛，不好动。”朱勤想了想说道，又给跟班递了一个荷包，吩咐道。

“在外面也找个人盯着，看看有什么把柄能抓的。”

“好。”

柳榆这边，感受到身后带着恶意的视线，嘴角轻撇了一下，他知道那几个人最近一直盯着他，所以也更加小心，这几人不像冯志那个头脑简单的，能进丙班大多不是愚蠢之辈，估计等着抓他把柄呢，但是，他能有什么把柄呢，他只是个认真上学，努力赚钱的普通小孩子罢了。

想跟就跟着吧。柳榆无所谓的摇摇头。并没有把书院里的事情跟柳十弋细说，而是把再生纸和学子们勤工俭学的事情跟柳十弋简单交代了一下，又把书院给的十两银子交给柳十弋保管。

“那学子们泄露再生纸方子怎么办？”柳十弋其实还是有点担心，他们虽然现在做的量不多，但每月也是有稳定几百文的收入的。

“不会，帮忙做再生纸的学子都签了契约按了手印的，如果泄露，会被逐出书院，还会报官。”柳榆早就想到这一点，人心不可不妨，所以跟掌院提过契约的事情。

“那就好。”还是榆卷卷靠谱，柳十弋欣慰的看着柳榆，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柳榆看到柳十弋又露出熟悉的迷之微笑，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弋哥儿这么执着的把自己放在大家长的位置，看他们几个就跟看儿子女儿一样，明明也就比他大一岁！

柳十弋不知道，他的老父亲心理，早就被柳榆看穿，一边感慨完，一边看着柳榆给到的十两银子，又是一大笔收入，而且滑板车那边的收入，虽然这几天天气不好，滑板车后续的预定量不太好，但是现在的预定量已经够做到年后了。今年肯定能过个好年！

在心里计划着过年要准备的东西，柳十弋一边算着钱，一边带着柳榆和柳芽去柳木匠家帮忙。

等到夜幕降临，四人这才沿着巷子主路往家走去，偶尔遇到一两个邻居，都笑着打招呼，还有个阿婶问了问甜菜的事情，她有个姐姐在乡下，有几块地，位置不太好，种粮食收成少，种菜又太偏远了点，想着能不能明年一起给种上甜菜，她家孩子多，自己能熬点糖，刚好给孩子们解解馋。

柳十弋之前倒是听秦三跟他提过，有几家想在乡下也一起种上甜菜，基本都是荒地，打算明年开垦出来，柳十弋同意了，毕竟甜菜本来就是他想送给南柳巷邻里乡亲的一份礼，城里地少，能在乡下开荒种，倒也合适。

到家吃上晚饭，已经是月上柳梢了。这几天刚下过几场雪，院子里都是白白的一片，只有一条小路通向主屋，是一大早柳山就起来扫出来的。

天越来越冷，他们早就不在院子里吃饭了，而是转向了厨房，在厨房靠墙架了一张桌子，几个小板凳围着，就着厨房灶里余烬的温度和锅里热水散发的热气，吃着饭，也不冷。

“明天估计还要下雪，这几天路面太滑，别骑滑板车了。”

柳十弋喝了一口热汤，边说着。

“嗯。”柳榆点点头，“夫子说十天后书院有场考试，考完就可以回来过节了，之后就是等过了元宵再回书院。”

“还有寒假呢，不错不错。”柳十弋眼前一亮，其实义学也有，而且时间更长，前两天开始下雪的时候，朱夫子就通知大家可以在家自学了，等来年开春暖和了再去义学。

天气越来越冷了，而且快过年了，他们又要去叶大夫那帮忙，又要去柳木匠那干活，已经很花时间精力了，所以柳十弋决定灰坑的事情也暂时停了，等明年开春了再继续。不过晚上的再生纸还是继续做着，能卖就卖点，不能卖他们几个人反正都要用，也刚好。

用完晚饭，四人照旧分工，撕纸张的，清洗和煮纸糊的，起纸和晾纸的，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就做好了一刀再生纸，晾好后几人才去洗漱，倒床就睡着了。

把柳榆送去书院，柳芽送到叶老先生那边，柳山在柳木匠那边帮忙，柳十弋自己去到集市，准备先把几人的新衣服定好，尤其是柳榆的儒服，明年一定得让他穿新儒服去书院上学！

因为快过年了，集市上特别热闹，人来人往，商旅不断，铺子里到处都挤满了人，柳榆好不容易挤进一家成衣铺子，转了半天实在没看到适合柳榆尺寸的儒服，最小也是十来岁的少年身量。

没法子，柳十弋最后还是给了尺寸，让管事的帮忙定制了一套。成衣铺子的管事看着这明显孩童尺寸的儒服，也是有点惊讶，因为用布较少，所以还额外给柳十弋便宜了点，两套儒服一共花了三两八钱银子，虽然比一般棉衣都要贵了，不过儒服的用料本就更加讲究，所以贵些也正常。

付了二两定金，柳十弋继续去布庄，给四人都定了一套新棉衣，外罩颜色不同于之前让柳三娘帮忙做的耐脏色系，而是特别选的明亮色，过年还是要穿的喜庆一点才吉利！

搞定了衣服，又给柳芽带了几块糯米糍，柳十弋刚用油纸包好，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跑了过来。

“弋哥儿！”徐月升招着手向柳十弋这边跑来，身后是追着他提醒他慢点，别摔着的徐月礼。

“慢点，慢点，别跑。”徐月礼着急的跟着徐月升，就怕一不留神就跟丢了。

“月升，月礼，你们怎么在这儿？”柳十弋惊喜的看着二人。

“陪爹娘买年货呢，喏。”徐月升向身后不远处努努嘴，示意看那边。

“我爹说过几天带我们去看戏，是我姑丈家送的，多了好几张票，想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徐月升还没等柳十弋回答，一个劲的痴缠，让柳十弋带着柳榆柳山和柳芽，陪他们一起去看戏，柳十弋无奈下只好点头答应了。

“那就说定了！三天后在南柳巷口，我们来接你们。”徐月升得到肯定答复，立马开心的拉着徐月礼又跑回爹娘身边，离得不远，就看见徐月升他娘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好像在说，别乱跑，又掏出手帕，轻轻擦了擦他的额头，刚刚跑了一圈，都出汗了。

柳十弋看了几眼，又垂下眼睫，收回视线，轻轻按了按怀中的油纸包，抬脚向叶老先生家走去，柳芽还在等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