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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芙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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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猝不及防的从马上摔下,头磕落在地,眼睛瞬间就散神了,直愣愣的盯着天空。

这厮可真是个杂碎!

她暗骂,绝影的长脸就凑到脑袋上,吭哧吭哧嚼着她的头发。再往上是温玉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眸子中充斥着凛人杀意。

元嘉从来不知道到那双眼会如此的陌生,纵使能够窥探到他的心思又如何。

他性情阴晴不定,眼睛和他那张嘴一样不值得信任。翻脸无情,信人也不妨碍他杀人。

“你,你要干什么!”

她终于意识到温玉根本不是前世的那个书生,纵使是又如何。转世了他们就不是同一个人了,就算是,前世的阿福她又了解多少。

她只是窥见了他短短不过十八年的短暂人生,心性纯真,尚未被尘世污浊。而是十年、二十年呢?

他还会是当初那个赤忱热血,醉心学问,励志考取功名报效国家的少年吗?

傻的其实是她自己,将眼前这个人当成前世那个书生了。

“干什么?本王屡次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便怨不得我。绝影住嘴,她是坏东西不能吃!”

温玉扯了缰绳,马嘴吐出头发,委屈的后退了两步。

元嘉缓过疼,眼睛凶狠的剜着他,“温玉,那你别怪我了!”

她撑起手臂,拖着身子一步一步后退。在晨曦终还是清楚的看了他的眼睛,此刻他对她及其不信任。

眼睛里透露着厌恶和痛恨,把她当成皇帝的死侍。而她也当真与萧辞有过一饭之恩,不,准确的说,萧辞与真的小元嘉有过一饭之恩。

元嘉无法窥见前尘土,而温玉能够查到。他思绪翻滚,她才知道其中的缘故。

原来大祸在她最初见到他的那天就酿成了,小元嘉和萧辞是旧识,那她便更无法解释自己的身份了。

如此也好,如此也罢。

她凄然一笑,闭上眼,决绝的别过脸,双眸落下两行清泪。

不再看温玉,爬起来撞开门口的武兆,一瘸一拐的跑进苏府里。像是一棵大树一样站在人前,张开双臂。运气凝神,试图长出藤条形成围墙,将身后的人护起来。并化出本体将外面的人都吓死,要不就是用藤条勒死那个为首的,带他下地狱!

可她试了很久,就是什么都没有。一个人傻乎乎的站在满院的刀剑下,身体里的枝桠也不知道是怕了温玉,还是本体就是他的血肉喂养,无法伤害于他,就是什么东西都没长出来,她倔强的杵在苏家的老弱妇孺面前,就像是以死护主的死侍一样。

温玉从府外望见她的模样,眉头紧蹙,眸子一凝。骑马立于府外,厉声大喝。

“武兆,杀,给本王一个不留的杀!髫龀不留!”

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敢进去,杀令一下一颗心脏都被人狠狠的攥住了,仿佛一用力就捏碎它,叫他当下心裂吐血而亡。

府内立刻引起一片骚乱,但迟迟没有响起杀戮。武兆的身影却冲出来,急声喊道:

“王爷,有孩子!”

他们起事以来,还未做过如此累积家人,惨绝人寰的事。一时间,谁也不敢动手。

温玉怒睁起赤红的眸子,如同嗜血的恶魔一样。挥鞭,暴躁的怒斥。

“髫龀不留,听不懂本王的话吗!”

武兆还是不敢,元嘉就站在人群里。只要他们敢动手,她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冲上去舍命相救的。只要有她在,他们就一定伤害不了一个人的。

除非她死了,可她是元嘉啊。

“王爷,元嘉姑娘在里面,她拦在了苏家人面前!”

外面那个疯子那么紧张她,他笃定他一定舍不得杀她的!

几次了,他扬言要杀掉那个女人,可一直都没有杀。甚至会在她面前真心的笑,安稳的睡。他还认真的教她认字读书,把她送的猫送的狗一直都带着。

他怎么会舍得杀她!

而且他只敢在府外,不敢进来,是他的心在害怕。

在元嘉身上,所有人都分外的小心谨慎。看着府里府外两个对峙的人,退到了门下。

温玉见状,愈发暴躁的吼出声,像头老虎一样严武扬威。

如何他的侍卫,仅不过半年就被那个女人收买了,竟敢对抗自己的命令。甚至连他的心也....也叫她牵着走了。

这个女人留不得,留不得!

她是萧辞的人,当初是她泄露了自己的计划,坏了梁父山的计划,才叫他步步败退的!

“不要让本王说第三遍,杀!一个不留的全杀,包括那个女人!林用,动手!”

他吼完,策马背过身去,竟不敢看。

元嘉以为外面那个人会存有点良知的,却未曾想他只是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的杀人魔头。林用可是战场上厮杀的将军,会犹豫却不会违抗命令,举起弓箭对准苏家的小公子。

她看见对过来的箭矢,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要杀他们就先杀了我!”

但一点用都没有,他与她并没有什么情分,也不相熟悉。只不过是一个细作,还是皇帝的旧情人。当温玉无法出手时,他必须替他做!他们都是出身沙场出身,杀人太过于寻常。

箭弦上的手指一松,果决的射出第一箭穿过元嘉的背脊。像是得到号令一般,突然间如同万箭齐发一般,箭羽如潮水般射出。直挺挺站在院子的女人不躲不闪,身重数十箭被扎成刺猬。强撑半响,猝然倒地。她身后的人一个个也在惊慌混乱中倒地。

很快箭雨停歇,院内恢复平静。

武兆难以置信的回头,“王,王爷,她是元嘉.....”

他怎么会真的舍得杀她,怎么会?

而温玉于府外,一身玄衣罩白马,身形挺拔如松,立于晨曦的冷风中却生出萧瑟之感。身后的哭喊声安静了,他的身子似乎在瞬间枯死了一样。像山中朽木,只有其表,而心已溃烂。只是倔强的挺立着,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会倒下去。

撑了不过一息,双肩还是一塌,猛然从口中吐出鲜血摔下马。元嘉躺在地上,看见了一抹落下的身影,像是山崩一般塌去,引起更大的骚乱。所有人都奔向了府外,院子里一下就安静了,清风也吹了进来。

她看着满天的繁星,安详的闭上眼睛。怀里那个小公子的血逐渐弥漫开,像是泉眼一样淌出涓涓细水,和他家人汇在一起。

她告诉自己别怕,秋日了,她不生不死,却会延缓生长。这次她可以“死”很久很久,在来年春日重生,也不用怕土里的虫子了。

“王爷!王爷!”

武兆等人赶紧涌上前搀起温玉,他却像是中毒了一般,止不住抽搐,大口大口呕着鲜血。适才身上的伤口竟都又裂开,疼痛难忍,仿佛林用射的箭都扎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快....快,回去找军师!”

温玉还是不想死的,拼命的抓着武兆的胳膊,强撑了一瞬陷入昏迷中。一群人以为他也中了蛊毒,母蛊在元嘉身上。故而元嘉死了,温玉也得死。

可林用撤出人马,卫骁将他驮上绝影背上。他竟又幽幽转醒,晃在马背上,耷拉着脑袋正好能够看见倒在地下的元嘉。

温玉忽然笑了,忍着心口的绞痛笑了。

那个女人死了,终于死了,他不必再害怕了。

才不过数月,他自来忠心耿耿的属下,一个个都被她收买了,甚至连他自己的心被她扰乱了。

那个女人就是一片沼泽地,靠进她的人都陷落了,只有他在清醒和沦陷间反复挣扎。

而现他不会那么痛苦了,她的那双眼睛永远的闭上了,他就不会害怕了。

他想痛快,想得高兴,扯唇哈哈大笑起来。手扯住缰绳,脚蹬马镫,如游龙般轻巧一跃翻身而起,坐于马上。

众人惊呼,面面相觑,停马好奇的看他。

“王爷没事?”

“没事,走,前去与军师回合!”

“是!”

一人浩浩荡荡纵马离开,留下苏府一地百余条人命。

离开邺城,往东山官道而去。不到一个时辰,日头便已渐高,阳光刺得人眼难以挣开。温玉颠在马背上,胸中忽然就涌上一腔悲痛难以抑制。眼睛止不住的掉眼泪,脸色晦暗,胸闷气短。

他不得已将速度放慢下来休息,武兆先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关心道:

“王爷怎么了?”

“没,没事,风大有些迷眼了。”

可连说话声都带了哭腔,左眼噙着的泪珠,触不及防的就掉了下来。像是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惹人注目。

只瞬间,温玉的脑子便如走马灯一样不断闪现元嘉的音容。他无法控制的想起她中箭身亡的样子,想起她狡黠的看着自己的眼睛,她古灵精怪的模样。思绪无法聚集,失足从马上跌下。

“王爷!”

“王爷!!”

所有人纷纷翻身下马搀住他,温玉神色恍惚,靠着武兆的胳膊痴痴问道:

“她死了,是吗?”

林用同左右相顾了一眼,十分笃定道:“属下撤离时查看,苏家无一活口。”

“不,不对!”

温玉噌的挺起身子,神叨叨看着他们。

他亲眼在梁父山看着那个女人死而复生的,她怎么会死!

“她没有死,她还会再爬起来了的!她在逼我杀她,她要逃走,是计谋!”

可林用未曾听过元嘉死而复生的事,与他争辩,“死了,属下看过了,王爷放心。”

温玉根本不听,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发狂,“不,她不会死的,我们都中计了!林用你先行赶去与军师会合,本王要回一趟邺城,武兆、卫骁、小五随行!”

他迫不急的翻上马就跑回邺城,武兆等人连忙追赶,林用无奈只得带兵先行离开。

返回到邺城已是深夜,苏家外围满了御林军和锦衣卫。

温玉换了夜行衣潜入府,皇帝已闻讯赶到。在里面设了灵堂,从襁褓中的小儿到六旬老人,摆满了整整一院子。大堂里三具漆黑棺木,里面放着苏家老夫人还有苏氏夫妇的尸体。

堂下另再有一具棺木,元嘉躺在木板之上。皇帝在为她亲手整理遗容,他待她不一样,比苏家人还要珍重。

可是她看不见了,那双有几分肖似温玉的眼,九五至尊的天下之主,扶灵为她落泪。

“小嘉,还记得朕吗?朕是你家门口对面的阿芙哥哥,小时候你还笑话朕取了个姑娘的名。你怎么忘了朕呢,朕一直一直都记得你呢。八年来,朕一直在暗处偷偷看着你。看你从小不点长成大姑娘,可是局势不稳,朕不能出来与你相认。竟未想.....”

萧辞为那姑娘苍白的唇瓣抹上口脂,细细理着她的鬓发自言自语。眸中清泪坠落,像珍珠一般滑落她脸颊。一旁的老太监看见,心疼的劝道:

“圣上节哀,元嘉姑娘心善。为了护小公子死的,有阴德来世定能托生个好人家。”

可是他怎么能节哀啊,他一直在等着长大的姑娘,等着时局稳定,迎她入宫的姑娘就这样没了。甚至是生前也不记得他了,他如何能够释怀。

在涿州久别重逢,她认不得他了。他以为是当年落水之故,时日尚多。擒住温玉后,可慢慢医治,续起前缘。

不料在梁父山中计,他未曾救下她。曾授意潜伏于豫州的柳素接她回来,一切却还是始料未及生了意外。

萧辞万分自责,双眸中蓄满了泪水。

“福全,朕当初是不是该用她去诱捕温玉。朕早该知晓,温玉性情暴虐,出意外定然饶不过她的。”

“元嘉姑娘死得其所,为除奸佞而死,想必姑娘也死而无憾的。圣上想想,当初姑娘一个人就敢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涿州报案,梁父山又随行护驾。姑娘英勇非常,巾帼不让须眉,绝非一般的闺阁女儿。”

“是,她确非一般的闺阁女儿。”

福全是萧辞身边老人了,在邺城时一直侍奉左右。察言观色甚至厉害,几句话便哄住他,展颜释怀。转身提笔在几案上落“芙熹”二字,以自己的小字做谥。

《谥法》有言,有功安人曰熹。元嘉虽未迎入宫,他还是追念他们往日的情谊,她在梁父山舍身相救,大破反贼阴谋的功绩。赐她“芙熹”二字为谥,在邺城光阴山择了一处风水宝地安葬。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准备挖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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