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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美强惨修炼手册 > 第39章 堂风

第39章 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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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城回来,坐了一天马车,傅鹤的气色瞧着竟然较之前要好些。蓟翎猜是他心中郁结已解,身体便舒畅许多。

倒是蓟翎见傅鹤与姜逊认识那般久,生了几分嫉羡,就想着要找补回来。

这日夜里,蓟翎喂傅鹤喝粥时状似无意问:“你那面具呢?”

“放起来了。”傅鹤勉强咽下最后一口,他精神好很多,胃口却始终不佳,又没有剩饭的习惯,便默默地忍着不适喝得一滴不剩。

慢慢靠回软垫,傅鹤笑着问:“怎么,不爱看我这张脸了?”

“哪里话?”蓟翎忙接道。

怕人继续误会下去,蓟翎打算直接些:“风华客那身装束,我挺想看的。”

“太浮夸,”傅鹤胃中不适,五指在上面打着圈,轻道,“蓟翎,我老了。”

蓟翎努嘴,脱了鞋蹭上床,将人顺进怀里。傅鹤瞧着他一气呵成的架势,想到他起初碰自己一下都战战兢兢,眼下却这般轻车熟路,仿佛如胶似漆的新婚燕尔,不禁抿唇轻笑,就听蓟翎问:“我儿时见的是不是你?”

“想到什么了?”傅鹤没答,自然地靠在他胸前反问道。

“想到……”蓟翎想了想突然笑出声,“想到我的梦中情郎。”

他记得儿时常能见到一抹白色的身影,戴着面具,他同爹娘要什么,那人就给他买来什么。少时,蓟翎想出外游历,爹娘凡事顺他,只此一件百般阻拦。之后他爹有两日未回家,第三日归来便允了他游历之事。

时而骑马时而坐船,蓟翎遇见许多有趣的人,很吃得开,交了些朋友,也爱“顺手”帮贫扶困。他喜欢背对夕阳迎着大好山河,仿佛几百年了,终于得见盛世祥和。

蓟翎虽自小习武,但尚且没到行走江湖无惧无阻的程度,令他诧异的是打离开家后,他从未遇见任何一件危险之事。

记得那日,他坐在酒楼外的客桌,仰头灌口酒,顺手擦把下巴,腕处滑下的小铃铛轻响,蓟翎转动手腕细细打量。他刚记事儿,手上就挂着这玩意,说是保命的,绝对不可摘下。

蓟翎什么都好,就是不信邪。

他勾起唇角,将那小铃铛解了下来,随手扔到墙角。

明月当空,把酒抒怀,无拘无束,怎一个“爽”字了得。

只是不消片刻,他便见到了那人。一身白,戴着面具,好像被世人称作“风华客”。

紧盯着“风华客”鼻尖的小痣,蓟翎有一瞬甚至忘记该如何呼气如何吐气,险些憋死过去。

是自己儿时见的那个人。

“你……”

同时开口,蓟翎才发觉风华客嘴唇白得厉害,身体轻微地打颤,正抿唇盯着他光秃秃的手腕。

蓟翎被他瞅得心底发慌,屁股向下与凳子贴得更紧密些,决定按兵不动。却见风华客突然掩唇咳嗽数声,紧按住右臂,背随之弓起。

他逐渐沉重的呼吸声,随着风一并钻进蓟翎的耳朵里。

良久,风华客才似缓过气来,便瞥见角落的铃铛手环,他挺直身体,走到墙角捡了起来,在蓟翎身前半蹲下抬头望着少年示意他伸手。

将手往里缩了缩,蓟翎眨巴几下眼疑惑地望着他。风华客见状偏头又咳嗽了两声,眼中渐起水汽。蓟翎呆呆地凝视那双漂亮的眸子,竟从这人雾气蒙蒙的眼中,瞧出了几分委屈?

手不由自主地递了过去,风华客仔细为少年戴好,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宛若拨弦,擦过蓟翎的肌肤,冰凉。

蓟翎转着手腕,细细端详手环,它好似完全变了样,轻得犹如他此刻飘忽的心绪,又沉得如同那人踉跄的脚步。

霞光仿若一壶好酒,烧得他的侧脸颊从微醺到沉醉,蓟翎颇为郑重地将手环塞进袖中,再不曾摘下。

待人略显摇晃的身影完全不见了,他才对着酒葫芦轻轻问道:“你受伤了吗?”

七月初七,蓟翎记得那日。

如今想来,必是戮午发作了。

自此,那抹白色身影便不加掩饰地跟在蓟翎身后,却也不肯与他见上一见,聊上半句。

有日,蓟翎侧卧在一处辽阔的草丛,举起酒葫芦对着虚空一敬,邀道:“那位白衣仙人,可否出来一见?”

他不知道为何要唤他仙人,他直觉他会生得比仙人还要俊美。

蓟翎说完像是醉极了,仰头躺倒在草地上,透过半人高的蒿草影影绰绰地可见那抹白色身影也同他一样躺在草地上。

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但见头顶漫天星河。

直到一日,风华客与他擦肩而过,那人轻轻在他耳边道:“戴着,保你。”

清音撩过耳畔,白影转瞬消失。蓟翎摊开掌心,那里躺着枚玉佩,再之后便不见了风华客。玉佩他揣在了胸前,有次遇到毛贼,竟放出奇异的银光,他觉得稀罕,将玉佩挂在了腰间。

又玩了十日左右,便回了家。归家后,才得知不久前,法尊傅冼之为封无往海身陨,他心头突地一动,如同被那日的霞光又烤了一遍,只是这次心脏里冒着火星子,炸得五脏六腑乌烟瘴气。

那之后,他再也没见到风华客,直到聚英院再开。

直到他见着傅鹤的刹那,挤压在五脏六腑的那些愈加沉重的烟尘粉末才终于找到了排泄口。

“想什么呢?”

傅鹤见他渐渐入神,指尖在蓟翎的发丝缠绕,轻轻问道。

“我想明白了,我是你托人养大的,”蓟翎忽地回神,张口就来,“你故意钓我上钩对不对?”

噗嗤地笑出声,傅鹤的脸颊跟外头开得最盛的桃花一个样。

“傅鹤,”蓟翎吞咽了下,掩饰着突然涌上的几分紧张,“我坦白,我兴许也似你这般干过。”

“哦?”傅鹤修长的十指惩罚似地按在蓟翎的胸口,心道:从穿开裆裤就开始日夜看着,难不成这混账还能插空在外头养个小夫郎?

播下的种子悉心栽培许多年,这就被偷了?真是气煞人了。

傅鹤思及至此抬嘴便啃上蓟翎的锁骨。

被这番咬得嘶痛连连,蓟翎动了两下气息渐渐不稳,勉强撑道:“硌不硌牙?”

在他怀里一翻,傅鹤气道:“硌坏了,你又不心疼。”

“怎么就不心疼了?”蓟翎的呼吸声压得肩膀都打起了颤。

“你原就有个梦中情郎,这回儿又多出个小夫郎,哥哥你有几颗心?疼得过来吗?”

听他叫哥哥,蓟翎心里愈发喜欢得紧:“梦中情郎是你,说不定小夫郎也是你。”

“我瞧你是大尾巴狼,就唬我吧。”傅鹤轻斥。

衣物稀里糊涂地散了一地,凉风一吹,蓟翎蓦地顿住了:“傅鹤,我坦白,我有些印象,但不记得是同谁,在什么时候,总觉得是与你,偏偏又不是你。你若是介意,我,我就……”

上下唇瓣干起架,话到这儿怎样都说不下去了,蓟翎憋得像红彤彤的果子碾碎铺了满面似的,眸子里滚动的炽热如决堤的洪流无可抵御。

傅鹤气得直瞪眼:“我介意你要怎样?我不介意你又该做甚?”

蓟翎撑着身,双手托住傅鹤的头,鼻尖摩擦着人的脸颊,目光紧盯着那弧度优雅的唇瓣,似守着猎物的豹子,伺机而动。

傅鹤向来苍白的双唇宛若刚抿了朵桃花瓣,他声音低得仿若耳语,又如轻盈的仙音缭绕,一字一顿:“蓟翎啊……”

托着头的双掌被突然撤回,傅鹤轻“呃”了声平躺在床上。他的头发散乱地铺着,清俊的眉尾染上抹艳丽的淡红,鼻尖起了层汗珠,衬得小痣尤为惹人。他轻轻后仰,身体与床榻隔开一小段缝隙。

蓟翎长呼口气,手掌穿过缝隙托住傅鹤的腰,目光畅游到一处骤然停下。蓟翎顿下仔细端详,就见傅鹤右胯骨上赫然印着个“奴”字。

他身上竟不止一处奴印!

抬手覆在印上,蓟翎不由得用指腹轻轻描摹“奴”的笔画,傅鹤的眼睫激烈打颤,声音却听不出情绪:“很丑。”

“丑”字尾音还未落,胯骨处便滚烫得如同刚碾上烧红的铁烙。

“蓟翎?”

“傅冼之,你很好。”

傅鹤瞳孔微缩,他第一次听他作为蓟翎这么叫自己,心下一动,不由得情不自禁地一遍遍唤:“凌云,凌云……”

凌云……是何人?

蓟翎怔了一瞬,在万条情思中挑出一缕嫉妒。

不见他回应,傅鹤本就朦胧的双眸染上丝丝委屈:“蓟翎?”

那目光看得蓟翎登时丢盔卸甲。

堂堂的傅法尊竟为情所困,憔悴至此,蓟翎自顾自地揣测,却想到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被当成个“替身”还甘之如饴。

清风缓缓,窗外飘进来几片桃粉色花瓣,点缀在傅鹤的胸前。

忽地,傅鹤在夜半时分沐浴到了光。

这光于蓟翎如蜜糖,他摸了支火把,点燃。

傅鹤被火光烤得睁不开眼,睫毛似被打湿的蝴蝶,在他脸上颤巍巍地扑扇。

堂风变得滚烫,把持不住地窜进来凑热闹,它温柔地吹入,又缱绻地吐出。

原来,不死,也可以飞升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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