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地宫肃穆庄严，上头坐着的人单手撑在额间，双目紧闭似有无数的烦心事。
王坐之下数十级阶梯，幽红的烛火，一道横桥铺盖出去，两道的岩浆咕咚咕咚向上，不断冒着热气，沸腾。
“圣女。”
关于计划的事，明明打从一开始就无比顺利，直到他们遇见一人。
苏漫月在心底无数次复盘，言时雨，洛河本来一直不声不响，到底是为什么？会专门出了一个几乎针对他们的克星。
“铎饹。”
“属下在。”
阶梯下走出一人，身带鬼面，直立修长，双手抱全立于阶前。
寥寥几句低语，那人接到命令转身离去。
身后的地宫又变的安静。
……
由于梦境是串联的，柒七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在君莫衡的强烈要求下。
还从洛河的藏书阁里找了许多资料，勉勉强强回忆。
然后就更糟透了，好像有个不知始末的十年，一个无论是谁看着都与先前无甚差别的十年。
一场巨变，按他们来看毫无头绪，十年换十年。
“什么东西？”柒七坐在一处石堆上揉乱了头发，她真的要发疯了，谁都别靠近，以防被她创死！
“为什么就偏偏缺失了最重要的部分？啊啊啊，我怎么一点都看不见啊？”
自己疯完疯别人，她想拽着一个人的衣领用自己的脑袋和对方的脑袋比一场。
言时雨无奈，干嘛啊，一个两个。
“我都事先和你们说好了没关系，柒七你现在又是干嘛？”
“这不一样的言哥！”柒七发完疯还沮丧，再跳起站在石堆上，跳下来，跑上去。
总之像一个精力十足的小陀螺，一旦停下人也没有了。
不能停，不能停，不能停！
什么奇怪的心理暗示，小妖女双手环抱在身前显得尤为焦躁。
其实君莫衡自己也是一样的，虽然他尚且还能安慰自己小妖女照出的回忆并不算完整，不算完整的回忆或许，或许就正好少了关键！
可是他真是觉得已经差不多首尾相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阿衡！”言时雨回过头来发现其实也不止柒七，君莫衡虽然没说什么但眼前的草地已经被他霍霍光一片。
他对着那点可怜的嫩芽，眼里都是不聚焦的，完全无意识的，但是就是拔啊拔。
被他拦住的时候手还抖。
怎么了啊！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
他拦不住，左一个拦不住，右一个也这样，干脆闭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恨铁不成钢：“早知道你们这样我就不答应你们！”
说的是拿他梦做引子尽量拼凑出从前。
拼凑出来的不能说还算相似，简直就一模一样，他几度都要觉得自己是用了什么高科技，带着3d眼镜开从前自己拍成片记录下来的一生。
君莫衡从恍惚中抬头，等看清眼前人后没人知道他有多心虚，原本那些子虚乌有的事，三人成虎就已经够他受的了。
可他现在瞧见了几乎一比一还原复刻的现实，伸手就把言时雨一下拽进了怀中，两个本来就离得极近的人，言时雨发现了他的不对跪坐在他前头按住他的手势图安慰。
结果现在是一个趔趄，人没了重心，所有的重心都压在另一个人身上。
“阿衡。”他试图去推，但很快就放弃。
君莫衡不仅是手，连整个身子都微微发颤，小臂收的很紧很紧。
总之明明上辈子被他刀的人好像是自己，结果这下怕的人却成了对方。
“你别这样。”犹豫了半刻还是伸出手回抱：“我们都知道这中间还有其他，现在事情都还没完整，再说了，我都没说要怪你，你又在这怕什么？”
“哥哥。”这人恨不得把别人揉进血肉，言时雨是跪靠在他身前，只感觉得君莫衡再重点他可就要打人了，这世上没有一个死在拥抱中的修士，他真的快要窒息。
“你真的不会走吗？”
“如果我很坏，阿雨，你会不会丢下我？”
小小的脑袋幻想出千八百种的未来。
一段时间后被言时雨拎着后脖领一脚踹出洛河。
“你这个人渣，别再给我回来了，我言时雨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又或者某天夜里突然后悔，抄起一个枕头堵上来。
“一报还一报！君莫衡，去死吧！”
再不然哪一天他的阿雨突然发现像他这样的还不如路边，比如像习铭那样顺手捡只狐狸。
左拥右抱出现在他眼前，然后再给他丢一个包袱：“快滚吧，我已经有新人了。”
完蛋完蛋，越想越完蛋，原本满满的自信在看到某些东西后变得自卑。
听小妖女说哥哥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非常受欢迎，有一群人喜欢他，而且其中不乏有那些掌握天地规则的人妖仙神。
突然就不那么特别，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完全慌掉的样子，言时雨觉得新奇，但更多的是一种淡淡的揪心。
唉～沉沉叹了口气，他都不知道这口气叹的君莫衡更慌了，哥哥叹气是什么意思？怎么就突然凭空叹了口气呢？
“你真的？”放开人的话有多双眼睛注视着言时雨。
君莫衡，柒七，还有那边躲在草丛里看戏还以为他不知道的凌玥，被迫拉来看戏，现在也有些好奇的文清，靠着石头都快要打算直接出现的习铭，秉承着大家一起，最近又正好在洛河做客所以留下来凑数的萧宸。
额角有一根青筋，它应该会突突直跳，言时雨努力忍着心头翻涌的情绪，如果真有哪一日不幸中风，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个会是无辜的！
“没有！”他回的斩钉截铁，然后光天化日拉过君莫衡的手按在小腹：“聘礼，收下了，你难道还想讨回去？”
转悲为喜，柒七愣是走差了一步从石堆上滚落下来。
哇，好纯正的狗粮，她应该婉拒说不吃不吃。
“咳咳～”习铭干咳几声。
跟着他一起应和，除了凌玥就都反应过来。
散了散了，其实这辈子和上辈子还有很大的不同，上辈子君莫衡来洛河是帮助门下一个陷入泥沼的弟子走出深渊的朋友。
这辈子他是狼子野心，劣迹斑斑，被言时雨的师尊放在心头头第一集需防备的对象。
多可怕呀，打从那么小一点，和他有一丝丝渊源他就粘上来，谁知道在秘境的时候能与他绑定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设计？
当然这还是在重华上仙并不知道自家宝贝徒弟和这狂徒已经结下道侣契的前提下，现在所有人都还以为他们之间是修士和灵兽的关系。
以至于就算两个当事人，君莫衡知道，言时雨忘了。
看着人形和烛龙终究还是有区分，好多年的印象真不能说变就变。
“好了。”起身的时候都不用他自己，君莫衡就已经主动帮他拍掉了衣摆下方沾上的那些杂草。
“你们不是要谈加固各处封印的事吗？今天做什么一个两个，来我这，当贼啊？”
不是，看戏的。
一众人也不过揶揄三两句，结果人家两个大大方方就显得他们找虐，相视一笑，好了好了，不说了。
萧宸道：“前辈和父亲他们都已经出发，这还得亏了言师弟当初的鼎力相助，父亲的伤好，实力虽一时半会恢复不到顶峰，但加固封印却已经是绰绰有余。”
文清点头：“自仙剑大会后各门各派见识到了魔族如若冲破封印的后果，所以无论大的小的，现在整个仙门别管叫的上叫不上号的，大家齐心协力，相信用不了多久局势只会越来越好。”
习铭想了想：“普通百姓也不用担心，每个城池都有驻扎的守备军，这些就是散落在各处的散修，大家虽然没有入门派，但这么多年早就自成一派。”
况且许多城池还离仙门很近。
“妖族那边也不用担心。”习铭补充，“浪子回头，妖王可高兴了，甚至前两日还打算直接传位，青洛拒绝了。”
交流了一趟信息言时雨很认同，并且有些玩笑：“青洛？之前还觉得他课业差，果然没有差的课业，只是时机未到。”
现在到了，脱胎换骨，习铭摇头，“别这样夸他，他若是在此，狐狸的尾巴可要藏不住。”
翘到天上去，一条也就算了，可青洛是只九尾狐，想象九条尾巴都翘到天上，言时雨没忍住，其他人也是。
凌玥就差笑的前仰后合了：“那不就是个朝天的扫帚？”
所以狐狸平常都没有把他那九条大尾巴亮出来，并排看着其实真的不必，比起扫帚其实还有更贴切的形容。
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走哪摆哪，君莫衡只是想了一下然后就悄悄凑近。
“哥哥，其实还是我的尾巴最好了，你想摸吗？”
现在拿着衣物遮挡，他可以偷偷亮出来！
言时雨惊了一瞬，然后默默想要远离，天呐！这里有只开更大屏的孔雀！
可君莫衡不这么认为，在他都还没走远一步就又被拉回来，都说了无论是妖怪还是神君，其实他们都会更喜欢自己的原型，并为此感到骄傲，也认为别人会喜欢这样。
真的喜欢吗？感觉这人其实就挺不老实的，言时雨只想踩掉他缠上自己小腿的尾巴，这到底是给他玩？还是给他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