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小院的栅栏如同纸片轰然倒塌，漫天的杂草，扑的两个人在地上滚了一圈。
程诺知道他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不要说一而再再而三了，“这在等，我立刻解决。”
“落华！”
一道灵光应声而至，带着情绪，摧枯拉朽，刀剑碰撞间都能拉出火星。
本来北辰仙尊修为高，与人争斗九成是不靠着武力，毕竟修仙不是习武。
但，今朝不同。
“又来又来还来！一而再再而三，你是真当我门下无人，还是我！是！死！的！”
那人节节败退，不欲再战，却没见有一人这般使剑，朝后心一踹，程诺将手中长剑向上一抛然后直接投掷而出。
穿心而过，那黑袍之人一定，却化作一团黑气，衣袍直直垂落瘫在地上。
没血？不是人？
“程星遥！”
身后！程诺急忙转身。
铛——
主角应该满身光环，主角应该花团锦簇，萧瑾安第一次拿起凌霜，挡下一击后却倒退数步，然后口中骤然呕出一口鲜血。
太狼狈了。
“萧瑾安！”几乎程诺不用伸手就接住了人，半跪倒在地上，刺目的红色从指缝向外淌到地上。
嘀嗒嘀嗒——
和钟乳石上滚落的水珠一样，悄无声息，又……莫名其妙。
为什么？他们明明只是在小院里头聊聊天而已。
外头的人好像突然发现树屋着的动静，花月吟姗姗来迟，手头还拿着一本古籍。
见了又上前，和黑雾缠斗在一起，所以没他们什么事了。
可是，为什么，止不住……
“徒，徒弟。”头一回，在程诺眼中红色夹杂了不安。
萧瑾安抬手按下他的：“我，咳咳，没事。”
骗人！“你在这糊弄鬼呢！”程诺很生气，可又不是那一种生气。
伸出另一只手，如果用手去糊的话不仅擦不干净那些碍眼的红色，而且还会越染越脏。
“很疼对不对？”没用！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说好了的，哪有他这样当人师父？指尖碰到的血就跟被火燎了一样，为什么抖？别抖！你抖什么啊程诺！
“予之，你很疼对不对？啊？你告诉师父啊，你很疼的对吗？”
萧瑾安笑了，凌霜在他手中消失，没有物体的支撑他直接倒在程诺身上。
语调孱弱，几乎一句一喘。
“师父，你说的对，原来人性真的有所求，我明明不希望你这样，可是，可是我好开心，看到你为了我，师父，不疼的，真是不。”
难过，在临近死亡的那一刻身体会自发的悲鸣，一种不属于他的情绪会占据脑海，不甘，不舍，不忿。
躯体最大化的疼痛会变得麻木，被各种各样的外在因素占据支配，人连死亡的界限都会变得模糊不清，甚至忘了自己即将逝去。
只是本能的，湿哒哒的泪水晕染的旁人的衣襟。
【滴——重大分歧，重大分歧。】
【主角生命进入倒计时，00:15:00】
系统的提示就像连接跳动的心率仪，晨昏定醒的钟楼有时候也不一定要在现实。
“宿主，如果主角死了，你会被惩罚经历一遍原有的世界线，并且在那期间失去自己作为宿主的所有记忆。”
“那他呢？”
金米花说：“没有人希望自己的人生在不知名的情况下重置，或许弥补遗憾或许失去更多。”
作为任务者应该明白白驹过隙，天下谁人皆是过客，他不应该执着于一个即将失败的任务，果断抽身，这才是员工守则上一个优秀的员工对任务对象应有的态度。
“去净水池，那里能保他一命！”
花月吟百忙之中抽空回头喊了这么一句，程诺一怔，咬牙起身，跑的没有犹豫。
“萧瑾安，你不能死，你听到没有？你要是死了重来，我忘记了我肯定不会让你活的能反击的时候，我不是好人，就算，就算是徒弟，我看不顺眼，不对，我看不顺眼都不会把你收下！不会留手，我要真是个恶毒反派，我手上多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办法，你想先尝哪个？”
满清十大酷刑，他不是斩草不除根的傻子，没有绝对的权威就要一击致命，免得印证了一句东山再起，他又没想傻的当别人的基石。
人生在世修的一个逍遥道，能救救不救死！
“干嘛……这样说自己？”
“因为就是这样的人啊！”程诺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告诉你，你都拜了我了，你不能后悔，不然，不然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霸道的发言，两地相距不短的距离也被他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错觉，用轻功在许多树杈之上，清风在耳畔。
修仙就是好，萧瑾安强撑着睁眼，不用翅膀也能在风中自由。
【主角生命倒计时00：01：23。】
来得及，眼看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呼～来的及。
心中刚松一口气，净水池边就出现了几个和之前一模一样的黑衣人拦住去路。
不是打不过，而是拖不起！
“让开！”程诺的脸色变了，心中刚放下的巨石又整个悬起。
萧瑾安身上的黑纹从伤处蔓延到脸上，狰狞诡异和血气混在一处，又苍白又发青，他比他师父杀疯了之后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时还要像个恶鬼。
没有时间了。
【主角生命倒计时00：00：59。】
“北辰仙尊，想救弟子命啊，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你们！”
“别生气嘛，我们特意引你来天山就是为了请你来帮这个忙。”
【主角生命倒计时00：00：53。】
看着系统面板上越跳越少的时间，唯一的机会近在眼前，可是他却被拖延。
“幽峡谷的净水池下有一处封印，请你打开，并将用以镇压的往世镜取出，我们就放你过去并替你徒弟解毒。”
“这是冰蚕一族老祖宗留下的东西，相信就算族长全力抢救，可配制解药需费事，你自己想想，你徒弟，他真的还撑得住吗？”
“他可是因为你才落得如今这般下场，你难道见死不救？”
他当然不可能见死不救，可是封印是什么？他打开了这封印又会造成什么？
程诺不是小孩子，那种不计后果只知向前的勇猛早就不适应在他的身上了。
【叮咚——系统提示。】
金米花道：“宿主，关于他们说的那些根据资料显示，幽峡谷之所以与外界的雪山不同就是因为谷中这一方池水。”
“净水池底下有一处封印，用神器镇压，往世镜是前任神君的法器，其功能与冥界三生石相似，可探寻镜中之人的全部过往并将人尽数吸入，重现往昔情景，就相当于一个身临其境的剧本杀。”
“而镜子底下的封印也正与我们的任务相关，灵界任务2/3，只是封印破除，幽峡谷不在，这里会重新被极北之地天山上的超低温所笼罩，对于现存已然适应峡谷中环境的生物来说算作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二选一的蠢问题，虽然相识不久，但……
【主角生命倒计时，十】
世上没有谁生来是为了另一人牺牲，国王，百姓，富商，乞丐，修士，妖灵……
【九、八……】
没有谁人生来高贵，就更别提卑贱！
【七、六……】
从来都有人要求，不能忤逆，不然就是大逆不道，就是丧心病狂，听你的，听他的，可是为什么不是听我的，人生来的第一事，自我意识的形成不就是那个我吗？
【五、四、三……】
“我……”
“程星遥，你说花即使颓弱，也照，自己的，意愿……”
萧瑾安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然后彻底消失，程诺的手死死陷入衣料，指节泛白。
突然间想起那个时候，离开南海萧瑾安问他，“为什么突然对翎寻说出那样的话，而且她做错了事，为什么你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
程诺说：“因为人活着总要做许多人心底的英雄，许多人眼前的恶鬼，扒开伤口她会自己反思长成她该长的模样。”
“徒弟，你我都是局外人，成为过客，我实在没必要踩着她的错处来彰显自己的崇高。”
现在：“谁让你学得这么大公无私了！我没有教会一个傻子！”
【叮——系统提示，主角生命值尽数清零，系统判定，任务失败。】
他们只是师徒，师徒之间，他萧瑾安完美掌握了人性的自私怎么了？谁教他要舍己为人的！
【系统惩罚将在一刻钟后正式施行。】
程诺很后悔，早知道这样那个时候就不该让徒弟在原地等，早知道这样那些东西就应该经他手检查，早知道这样……
徒弟，师父带你回家，师父，再也，不丢下你了。
“我要，杀了你们！”
似乎并没想到他会突然暴起，程诺砍人时身上带着一股不要命的劲。
灵力也是，反正不活了，他几乎恨不能自爆一了百了。
不要惹上一个疯子，即使交手的时候明明知道对面的那些不是人。
但是刀锋划过脖颈的时候还是会传出刺耳的摩擦声，那是骨头和利刃碰撞，虽然没有血，但也有的阻力。
如果是傀儡，那打的够多，即使杀不了幕后之人他也要对方感同身受的付出代价！千倍万倍！
他，不是好人，也从来不屑的去做什么好人！
“你疯了！你不救你的徒弟了吗？”
“我，要你们的命！”
嘭——
【叮咚——系统提示】
作者有话要说：天堂之上。
刚到的鬼魂萧：我，死了？
小心放出礼花：是的，恭喜。
危险的眼神。
打住，你你你别过来，后退，我我我，我妈妈叫我回家吃饭，我我先走了。
被拎住命运的后脖颈。
等等，我，我觉得我可以解释，这不是离大结局还远，你，你就先死一死又不会怎样。
于是又被修理一顿的小心再次举牌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