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夏日约定 > 第18章 不愿叫爸爸18

第18章 不愿叫爸爸18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崔景澄病了,梅姨将他安置在一楼向阳的窗户旁,那里现在有一张家用病床。

梅姨找来了镇上的赤脚大夫,大夫说就是过度疲劳带来的感冒发烧,吃点退烧药,好好休息几天就能好。

崔景澄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睡了好久,做了很多碎片一样想不起来的梦,困顿的眼睛用力睁开,他竟然看到了宝宝的脸。

谢茗正在整理床头柜上的药,听见响动转过脸,刚好跟苏醒的崔景澄对上视线。他的眼睛哭红了,像肿胀的核桃。

“爸爸,你好些了吗?”一开口,嗓音也是哑的,听起来很疲惫。

“宝宝怎么来了?怎么找到这里的?”

崔景澄在宝宝的帮助下撑起身子,躺靠在床头,腰背都很酸痛,脑袋也是。

宝宝端起床头柜上的一杯水,吹了吹递给他:“爸爸先喝点水。”

崔景澄就着他的手低头喝了几口,水温刚好,应该一直在更换。

宝宝是很细心的。

“梅姨在做饭,我是三天前的晚上,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我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梅姨接的电话,她看你备注的是「宝宝」,就告诉了我你们的地址。”

“爸爸,这里是你的故乡吗?”

崔景澄揉了揉太阳穴,或许是的,也或许不是,谁知道呢。

“宝宝你忘了爸爸失忆了吗?爸爸也是根据一些线索才找到的这里,还不熟悉。”

“好的爸爸,想不起来就别硬想了。”谢茗现在越来越不希望他的爸爸想起从前,他承受不起那样的结果。

“宝宝,扶爸爸起来。”崔景澄掀开被子,撑着床板想下床,宝宝竟不配合,“爸爸,医生说你要多躺几天。”

“听话,爸爸需要活动活动,越躺只会越没精力。”

谢茗咬牙撑住崔景澄的身子,小心翼翼扶他下来,看他一点点活动筋骨,而后行动还算自如。

“宝宝有请假吗?不是直接缺课的吧?”

“请了,爸爸,我请了一个月长假,想在这边陪着爸爸,等期末考试前我们再一起回去。”

“不可以这样!”崔景澄牵着他往厨房走,边走边说,“爸爸也要回去了,就再待几天,爸爸带你四处玩一玩,我们就得回家了。”

他计划回去之后,先找人调查梅姨这个人,查清楚她的身份之后,再回这边继续搜索有用的信息。

厨房里,梅姨正在煲汤,老母鸡汤的香味很浓郁,砂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汤满得像要溢出来。

“梅姨,我爸爸醒了。”谢茗带了点生疏,也保持着客气。

梅姨一下子转过身来:“小少爷,你怎么下床了,医生让你多躺躺。”

“躺着太着急,起来跟你们一起吃饭。”崔景澄带着微笑,视线却在厨房穿梭了一圈。

厨房比外面给他的感觉要好,没那种压顶的窒息感,反而有一丝熟悉。

梅姨笑着戴隔温手套,而后双手端着砂锅两边,将一锅浓郁的汤倒进大汤盆。

“小少爷和小小少爷去餐厅吧,这边有我就好,马上就能开饭了。”

崔景澄挑眉,对“小小少爷”这个称呼有一丝诡异的尴尬,谢茗也好不了多少,登时脸都红了。

两个人前后脚走出厨房,谢茗问:“爸爸,梅姨是你的什么人?是你家里原来的阿姨吗?”

崔景澄若有所思地压低声音:“宝宝,你没有将爸爸失忆的事告诉她吧?”

谢茗在他对面坐下,谨慎地说:“没有。”

“那就好,多余的话一句也别说,爸爸还是那句话,除了你和爸爸,其他人不要轻信。”

谢茗也压低声音:“爸爸,那我们还能喝她煲的汤吗?”

崔景澄笑着刮了把他的鼻子:“傻瓜,她要是想害你,这都几天了,你早不在世上了。”

“也是。”谢茗后知后觉地吐了吐舌头,但他喜欢爸爸这样,有一种将其他人隔绝在世界之外的亲昵,而世界之内,他们只有彼此。

晚上,谢茗是跟崔景澄挤在病床上睡的,前几天也是一样,梅姨的房间在院子另一头,他会等梅姨走了,给爸爸擦身子擦脸,收拾妥帖才抱着爸爸睡觉。

黑暗中,只有窗外依稀的星光,窗户开了丝缝隙换气,有一些冷。空间太大,壁炉的火离这边远,崔景澄将宝宝紧紧抱在怀里。

先前他在客厅走动勘察过,通往楼上的两个楼梯都被铁门焊死了,梅姨的活动空间只在一楼、外面的院子和她自己的小房间。

所以自己的病床也被安置在一楼。

如果这些年都是这样,那么很显然,他要的一切答案全都在楼上,在那个被铁门禁锢住的地方。

看起来保存得很好,所以倒也不用急于一时。

“宝宝,你有没有打猎过?”崔景澄倚在床头看着墙壁上挂的猎枪,那似乎也是他极熟悉的东西。

宝宝窝在他怀里,撒娇一样地说:“爸爸,我没有体验过太多有趣的事,在找到爸爸以前。”

他的整个人生唯一值得记住的,是和爸爸钓鱼、攀岩、骑马、看星星,还有,跟爸爸坐机车,任爸爸开车载着自己在马路上奔驰。

他最最喜欢的,是过去那些晚上,跟爸爸一起在浴缸中泡澡,听着音乐,看爸爸仰头喝酒的时候。

随着酒液入喉,喉结上下滚动,那是爸爸最性感的样子,像古希腊俊美的雕塑,有一丝不苟的完美。

第二天一早,崔景澄跟宝宝在家用过早餐,和梅姨打了声招呼,就背着猎枪带宝宝出门了。

临走前想了想,翻出个巨大的伸缩袋,袋口系着粗麻绳,又揣上短刀,一篮子调味料和生火工具。

先前进古堡前那一周,他勘察过周边地形,步行五公里的范围内有一座大山,这种野生山脉通常有大型生物出没,如果今天运气不错,说不定能猎到野山猪或是羊。

两人都是运动健将,很快爬到半山腰,在密林里穿梭。崔景澄走在前面,鹰一样的眼睛在风动的枝叶后寻找,一面压低声音叮嘱宝宝:“跟紧爸爸,躲在爸爸身后,知道吧?”

两人屏息凝神,一步步往密林深处走,忽然,崔景澄站在一棵树后,冲宝宝打手势,意思是:发现目标。

对面的野林深处发出簌簌的轻响,是晨起捕食的猎物出现了。

崔景澄在树后冲那个方向紧紧盯着,猎枪架在一侧肩上,已经开了膛,忽然唰的一声,是敏锐的猎物感知到危险,欲往林深处躲,却堪堪露出头顶柔弱的一只角,还有半片棕色的皮毛。

谢茗紧张得手心出汗,在看清猎物是一只成年的羚羊后,他忽然于心不忍,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巨大的“轰”的一声,整片林子宛如地动山摇,猎物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就在原地毙了命。

子弹出鞘那一刻,猎枪的反冲力巨大,爸爸的身子甚至震了震,才没有撞到他。

有那么几秒,谢茗感觉心跳都停止了,好半天才气息急促地说:“爸爸,这个猎枪好危险。”

说完才看见爸爸遥遥盯住猎物的眼睛,带着一种让人犯怵的陌生的杀意,还有对危险的兴奋,谢茗暗暗心惊。

山的一侧是巨大的瀑布,潭水底端有一大片平地,瀑布的水极为清澈,谢茗坐在地上,沉默看爸爸熟练地剥皮清理猎物,那娴熟的手法仿佛曾经有很多年,他将这种事做过无数遍。

“爸爸,我们为什么要猎捕羚羊,它其实很可怜。”

崔景澄头也不抬,将剥了皮的猎物在泉水中清洗干净,放在工具上分拆四肢和头颅。

“这不是羚羊,是螺角山羊。”崔景澄说,“这是允许猎杀的野生动物,宝宝你看它的角,是螺旋状的,漂不漂亮?爸爸刚才拆得很小心,准备带回家做成工艺品。”

“什么工艺品?”谢茗垂眸望着前一刻还鲜活的动物如今变成了零碎的几个部分,心情没来由低落起来。

他原本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对万物从没有怜悯之心,可遇到崔景澄后,每一天的日子都太过快活,天长日久,他竟生出了感恩,还有怜悯,心一天天变软了。

这是一种陌生的感觉,酸酸涨涨的,喜忧参半的。

“挂钟,还有匕首。”崔景澄在拆解猎物的头颅,像一个严谨的医生,将猎物拆得有序完整。

“美丽的东西应该挂起来欣赏,亦或是当成利器,这样,才不算暴殄天物。”

“可是爸爸,”谢茗上前一步,“它是一个生命,我们非得吃它不可吗?”

崔景澄停下,冲他温柔地笑:

“这世界本就弱肉强食,自然法则而已。”看到宝宝竟然红了眼睛,崔景澄顿了顿,试图安慰他,“如果人类不是身处食物链的顶端,那么你怜悯的这只螺角山羊也会毫不犹豫杀了你,将你当成盘中餐。”

“相信我,它甚至不会给你一枪毙命的痛快。”

谢茗说不出话,只默默看着崔景澄的动作。

下一秒,崔景澄脑子里那道魔咒一样的声音又响了:“承认吧,你没有那么饥饿,你不过是喜欢杀戮本身。”

崔景澄咬牙,手上动作不停,他现在逐渐能做到跟这个讥诮的声音无声对峙,彼此压制。也或许离开那个古堡,声音对他的影响明显削弱。

食材处理完毕,崔景澄拿着工具将食物一一串好,在地上架了一个高高的火堆:“宝宝,今天让你尝尝爸爸烤的羊排,很香哦。”

他们在泉水边待了一天,填饱肚子,躺着休息,天黑的时候,抱在泉水中泡冷水澡,幕天席地翻滚在石壁上……

衣服湿了就生火烤干,裹起滚烫的身子,最后,像相依为命那样,靠在一起看月光。

崔景澄将宝宝搂靠在自己怀里:

“从前有一个小孩,吃不饱饭,没有人爱——”

“那个时候他跟自己说,如果可以选择,我想做一个强大的人,一个可以将敌人踩在脚下的人。”

“我想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受制于人。”

他喃喃说着,是昏迷三天梦里出现的零碎画面,依稀而久远,却那么鲜活。

“有一天,他读到一本古文,上面有句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后来呢?”谢茗仿佛半梦半醒,紧紧贴着爸爸胸口,听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后来,谁知道呢——”

或许那个小孩把这句话当成了人生信仰,活成了小时候渴望的模样。也或许,他一辈子都在对抗自己的平庸,最后败下阵来,甚至迷恋上死亡。

崔景澄轻轻抚弄宝宝的头发,眼前闪过那幅画——《死亡盛典》。

他为什么那么喜欢那幅画呢?

其他的画都埋在地下,唯独这一幅,他甚至为它专门打造了一间密室。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