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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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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庭安断断续续的诉说中,众人渐渐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早在几年前,王老爷在一次醉酒后懵懵懂懂地进入了岩城背靠着的山脉,且走的极深,在山林深处发现了一个洞穴。

若是头脑清醒的人,在密林间发现一个洞穴就知道此处应该有猛兽出没,可王老爷喝酒上了头,满心以为自己遇见了话本里的妖媚狐仙,于是毫不犹豫地就进了洞穴里。

洞穴里没有什么妖怪化形成的女人,只有一只青面黄眼血口的四脚毛兽,从它尖长的嘴、细长的身形和蓬松的尾巴,可知是一只狐狸。

然而这只狐狸身旁却有一具已经长满蛆虫的尸体,更可怕的是,这只狐狸正在啃食尸体,坚硬的头骨咔嚓一声就被咬开了。

王老爷和那只狐狸一对上眼,酒瞬间醒了,僵持着不敢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只狐狸纵身一跃,眼见着就要咬断王老爷的脖子,王老爷腿一软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念叨:“狐仙啊狐仙,小人愿意供奉狐仙,求狐仙饶小人一命,小人已经年过四十皮糙肉厚了,小人每个月给您供奉一个男子,不不不女子,男子没有女子好吃,不不不还是孩子吧。小人每月给您供奉一个童男童女,请您绕小人一命!”

那只狐狸好像听懂了人话,竟然点点头放王老爷走了。

王老爷欣喜若狂,转身便跑,然而他发现不管他跑得多快,那只狐狸都远远地跟在他身后。及至回到王家,那只狐狸才没了踪影。

风平浪静地又过了一月,就在王老爷以为那是自己醉酒的一场梦时,他竟然在早上醒来时看见那只狐狸蹲在卧房的窗台上。

王老爷浑身发抖,最后哆嗦着下了床,跪着前进两步,又是一边磕头一边说:“狐仙,小人最近事多忙忘了,明日,不,今日!今日小人就送童男童女到您的仙府!”

听见他这话,狐狸转身便走了。

王老爷这才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一个多大的麻烦。每月都要供奉童男童女,他要去哪里找这么多童男童女,要是有人报官了,他王家的前程岂不是要断送了,可要是不送去,这只狐狸今天都已经找上门来了,要取他的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王老爷思忖再三,决定带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还到城外的青山观里请了个道长,为此还给道观奉送了一百两银子。他虽然不算什么好人,可也实在干不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那只狐狸只怕是个妖物,自己带个仙师去把它给收了。

但令王老爷万万没想到的是,四人刚走进那黑漆漆的洞穴,眼前一阵冷光闪过,走在最前头的道长已经身首异处了,还不等他反应,另外两个家丁也倒下了,只有他还活着。

王老爷瘫坐在地,看着正舔舐着爪子的狐狸,它的嘴边还带着血肉与骨屑。

之后王老爷还偷偷找过自称武功高强的游侠,对方脚尖一点就能轻松跃上房顶,王老爷暗自高兴,觉得自己找到了对付狐狸的方法。然而结果和那次一样,二人一进入洞穴,游侠就身首异处了。

王老爷觉得这只狐狸很通灵性,就像逗老鼠的猫一样在逗他。

王老爷彻底死心了,仅剩的最后一点良心让他每月找人伢子买一个身患不治之症的孩子,或者到城外的偏远村镇找人,因为给的银子够多,反而还得了个好名声。

他也送过得了疫病的孩子,想着狐狸吃了也染上疫病,结果狐狸依旧活蹦乱跳的。如此时间一久,王老爷胆子也大了,偶有几次碰见生意上棘手的对手,就在狐狸面前哭诉,如果王家倒了,自己就不能为狐仙寻觅供奉了,那狐狸虽然有些灵智却也并不怎么聪明,听了王老爷的哭诉,就将那些人都给吃了。

听到这,众人的表情不一。

王庭安羞愧难当,双手捂着脸,但他的目光却极其镇定,完全没有他语气中表现的那样羞愧。

其实早在一开始他便察觉到了他爹的异状,但他完全不关心,甚至在得知的时候立即意识到这是以后他能利用的地方,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沾手,便是昨日夜里他指派那只狐狸去杀了云夫人。

想到这个,王庭安身子僵硬,原本紧抱着沈镜吾腰身的双手松开了,垂在地上,头埋得极低,好似即将被审判的犯人。

沈镜吾自然联想到了昨日夜里宗朔抓住的那只东西,没想到竟然是只狐狸,可是昨天王老爷都已经死了,又是谁能叫动那只狐狸去杀云姨呢?

“昨日夜里是你让那只狐狸去杀云姨的?你昨天是不是也送了孩子给那只狐狸?”沈镜吾双手扶住王庭安的肩膀,与他面对面,冷厉的视线紧盯着对方,浑身散发着冷冽气势。

上辈子他的家人在末世一开始就死了,在末世那几年里他也会想如果他的家人还在,至少他还有一个累了可以寻求慰藉的地方。这辈子赵天和他印象中肩膀宽厚永远站在他前面的父亲形象完全吻合,而云姨也对他很好,甚至亲手给他做了几套衣衫。他这人极其护短,如果王庭安真的对他的家人动手……

想到这一茬,沈镜吾双手力道加重,几乎是紧紧扣住对方的肩膀。

何为贵见状偏头对着宗朔轻声说:“这孩子倒是有几分像你。”

宗朔挑了挑嘴角,没有回话。

王庭安先是一惊,不晓得他是如何知道昨日狐狸去杀云夫人的事,而后慌张摆手,“不不不,我没有,我昨天让下人去买了新鲜的十颗猪心,放在那尊狐狸象前的,我,我不敢杀人。镜吾,你知道我的,我不敢的,昨天我把猪心放在供桌上,夜里再去看,那十颗猪心就没了,肯定是那只狐狸吃的,昨天刚好是我爹要去送人的日子。我爹在三日前才告诉我这些事情,他想以后让我去送人,我不愿意,他说只有能担起这件事,以后王家才是我的,之前他都跟我说的是这尊狐仙是他请来的,能保佑我们王家万事顺遂。镜吾,你信我,你信我一次,我从来没骗过你,镜吾。”

说到最后,王庭安扯着沈镜吾的袖子,暗自压下心头泛起的心虚之感,他确实没有亲自动手杀人。

沈镜吾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安逸地生活了十多年,他对人恶意的敏锐度大大下降。

如果王庭安说的是真的,一切都是他爹干的,可他昨天也确确实实是想杀了云姨的,而且现在知道真相如何的只有王庭安一个人,就算他颠倒了说恐怕也没人知道。

想到这里,沈镜吾不知道怎的回头看了眼宗朔。

“镜吾,你不信我吗,我王庭安在此立誓,我要是骗你,我和你这辈子都不得相见!”王庭安的眼睛更红了,更透着一股狠厉。

不等沈镜吾回话,宗朔上前一把拉起他,“他只说他没杀人,可没说没让狐狸去杀人。”随即铁臂一伸,将人揽在怀里,不让他再靠近王庭安。

何为贵适时地插了一嘴,“如果大公子说的话属实,不知道王老爷是否给买来的孩子办了奴籍,按照我朝律例,主人只可打杀签了死契奴籍的仆人,如果没有奴籍的话,从几年前开始每月送奉一个孩子,到如今王老爷手里恐怕有数十条人命了吧?”

又见王庭安身形一僵,何为贵已明了,买来的孩子都只有一个下场,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办户籍,于是又补充道:“依照王老爷诱骗坑杀百姓的罪行,本官抄了王家也不为过。”

沈镜吾自认为不是多良善的人,但即便在末世他也从来没有杀过孩子,并且他信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感叹王家真是个吃人的地方,明明小时候的王庭安是那样乖,长大了怎么和他爹一样。

之前那番点醒对方的话就算是断了这份友谊了,他暗叹一声,不再多言,转而低头拨弄起宗朔挂在腰间的青色玉佩,同时他脑子里那块装着宗朔的空地开始发痒,让他忍不住靠近宗朔健壮的身体,直到能感受到身侧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意才罢休。

宗朔又不是呆子,自然能感受到怀里这人暗戳戳的动作,但他早已下定决心,倒也不阻止,甚至原本只是搭在沈镜吾肩头的手收紧了几分。

站在二人侧后方的赵天看着他们亲密相依的样子,面上有些古怪,想起昨日镜吾问自己大人喜欢男子还是女子,顿时甩了甩头,把脑子里的恐怖想法给甩了出去。

而王庭安也收敛了脸上狰狞的神色,站起身后朝何为贵作揖,“我愿意用王家七成家产求大人绞杀了那只狐狸,之后我会举家上京投奔王家本家。”

“你们本家?是哪个王家?”何为贵好奇地问道,他也是从京中下来的,倒是不知道岩城的王家在京都还有一个本家。

“是副相王佑生,我父亲是王大人的堂兄弟。”王庭安答,言语间还颇有与有容焉的意味。

何为贵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庭安,“身上倒是有那个老匹夫的风采。”风采二字咬得格外重,可见并不是夸赞之语。

王庭安一头雾水,不明白一向温和待人的何知府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老匹夫这三个字,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也不是夸人的吧?

“他们有什么过节?”沈镜吾转头问道,却发现他的个头才堪堪到宗朔的胸口,离得远了还好,不用抬头就能看清对方的脸,现在被人揽在怀里,对方只能看到他黑漆漆的头顶,他也只能看见宗朔突起的性感喉结,于是起了坏心,说话的热气全洒在宗朔的颈间。

这动作实在太过暧昧,引得一直观察他们的赵天瞠目结舌,忍不住想是不是他说了太少大人的事迹,让镜吾不知者不畏,被大人那张脸给迷惑了,等今日回去他得好好给镜吾说说,大人可不是这么好肖想的。

赵天正在脑子里搜罗宗朔事迹,并没发现宗朔侧头斜睨他一记冷眼,反倒紧了紧衣衫,暗叹王夫人死的惨,果然阴气重,连他都觉得阴森森的。

“何为贵被贬到这儿就是王佑生动的手脚。”宗朔言简意赅地说道,他的声音没有刻意放轻,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何为贵转头无奈地说道:“我是升官。”

王庭安瞥了眼站在一处亲密相依的二人,眼底的黯淡一闪而过,待听了宗朔的话后倒是咽了咽口水,不敢多言。

实在是没想到有这么大的过节,何大人虽然自称是升官,可从繁华的京都调到岩城,这落差,叫他那位大伯一声老匹夫也不算什么了。转而又想到这人与何大人交好,又知道京都的事,只怕也是京都里的大官。而这人又与镜吾关系这么亲密,镜吾又是赵天的义子,赵天又是与云夫人关系寻常,而他又想杀了云夫人。

总之,饶了这么一圈,他把这一圈人都得罪透了,还没把他想杀的人给解决了,暗恨大伯怎么也不递个信,他要是早知道何大人和他们王家有仇,也就不将狐仙的事情说出去了,只是不说出去那只狐狸没人接手,也不知日后会引起怎样的风波。

王庭安思来想去,竟也想不出一个两全之策,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先将狐仙给解决了,待以后再慢慢图谋,于是硬着头皮开口道:“何大人,您觉得如何?”

“可以,只是本官不要铺子田地,你全部折成现银或者粮食送入府衙,至于狐仙的事情,实在太过诡异,也算你走运,本官不会将此事广而告之。”何为贵道。

“那就多谢大人了。”王庭安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已经过了乡试,只等着过完年便直奔京都参加会试,这件事实在太过血腥不堪,若是传出去,哪怕他背后站着天子,怕也是会惹得非议无数。至于何为贵要怎么解决,那就不关他的事了,他只管把这烫手山芋给扔出去。

直到此时,验尸的仵作才将自己的工具擦拭干净放回箱笼,不怪他动作慢,他一边要竖起耳朵听狐仙的故事,一边又将王夫人的尸身从头到脚细细查验过,四处迸溅的脑浆也被他小心地拢到一起,还有几根掉落在窗台附近的肠子也都一一捡起,着实花费了一番时间。

何为贵也瞧见了仵作收拾东西的动作,问道:“如何?”

“禀大人,小人观王夫人的瞳孔、尸僵、血液,约莫在半个时辰内死亡,夫人身上的齿痕与狐狸无异,但奇怪的是小人在夫人的脖颈处查验到狐狸的爪痕,被划开的皮肉竟然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就有蛆虫蠕动,如今天气寒冷,这实在是不可思议,且人的头骨极硬,王夫人头骨上的痕迹表明是一口就被咬开的,按理说一只小小的狐狸是咬不开的。”仵作说道,心中更加认定这不是普通的狐狸,怕是话本里修炼了几百年的大妖。

何为贵点点头,并没有露出诧异之色,而是对着王庭安说道:“大公子,府里可有棺木?没有的话快去买吧,令尊这副模样还是尽快下葬吧,不然本官也不能保证外头会传些什么,院里凡是见过尸身的奴仆都灌了哑药尽快发卖了吧。”

“是。”王庭安恭敬地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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