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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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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灼,交个朋友如何?

听见这句话,段灼平静的面庞上显现出隐隐的诧色,眉宇间又流露出淡淡的无措,目光也避开了沈镜吾的视线,似是不敢正视眼前之人。

“怎么,和我交朋友委屈你了?”沈镜吾靠近。

段灼望着面前这对好似点缀着碎芒的明亮的眼睛,眼底渐渐放出光来。

他点了点头。

沈镜吾知道他的意思,可就是忍不住想逗逗,便幽幽地叹了口气,面上笑意尽数消失,怅然道:“唉,这辈子头一回开口要和人交个朋友,竟是我不配。”

“不!”段灼急急开口。

沈镜吾已经快装不下去了,他扭头佯装要走,实则背对着段灼放肆地弯起嘴角。

段灼却扯住他的衣袖,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们交个朋友。”

又顺着潮湿的袖管一路摸到沈镜吾的肩头,迟疑道:“你的衣裳湿了,会冷。”

沈镜吾侧头瞧了一眼段灼单薄的穿着,猜测他怕是有内力在身,否则这么严寒的天气,连宗朔都要穿上夹棉的袄子,他却只着一身单衣。

于是很好意思地开口:“既然我们是朋友了,借点内力,帮你的朋友把衣裳烘干吧。”

段灼摇摇头道:“我没有内力。”

言罢眼神一黯,似是在为帮不上朋友而苦恼。

“你没有内力?”沈镜吾很是惊讶,又追问道:“那你怎么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我习惯了。”段灼语气淡然,似想到什么,他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沈镜吾一把摁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段灼抬眼看他,“你冷,我把衣裳给你穿。”

沈镜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有些哭笑不得,怀疑段灼是一个人在雪山里呆久了,才养就了这样的单纯性子。

“不用,我不冷。”沈镜吾拍了拍段灼的手臂,“只是我现在着急出去,你能带我出去吗?”

段灼并没立刻应声,他垂眸看着冰格中的那幅画,想了又想,在沈镜吾按捺不住之前,抬起头问道:“你出去了就会离开雪山吗?”

“这——”沈镜吾挠了挠头,“我不想骗你,我此行来是来采一味药,我家中还有人等着救命,等出去了我就会立刻回家。”

“你不能留下吗?”段灼又问道。

沈镜吾与他对视,察觉到了他眉目间淡淡的失落之色,仍是态度坚定地摇了摇头。

段灼不说话了,视线又望向那幅画。

小白猴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三两步跑到段灼脚边,熟练地扯着他的裤腿一路往上爬,最后稳稳地停在段灼的肩头。

它挡住自己的猴嘴,似是怕沈镜吾偷听,凑到段灼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沈镜吾:……

其实就算不挡,他也不明白它在说什么。

待小白猴子说完,段灼偏头瞧它一眼,它重重地点了点头,一人一猴似乎达成了交易。

段灼又看向沈镜吾,道:“那好吧,你跟着我,我带你出去。”

沈镜吾:……?

他真的有些不明白了,但能出去总归是好事。

段灼拿起烛台走在前头,沈镜吾快步跟上,走在他身侧,与他并肩。

原先他还想着向段灼讨要这只小毛猴,但翻看了那本族谱之后,他就张不开这个嘴了。

没想到小白猴子顺着段灼的肩头爬到了沈镜吾的肩头,捏了捏他的耳垂,待沈镜吾扭头看向它时,它用手指了指段灼。

……什么意思啊?

沈镜吾眉毛扭曲,一脸疑惑。

小白猴子又指了指段灼。

沈镜吾仍没明白,扭头看路,不再理他,气得小白猴子龇着一口大牙,叽叽叫了一声,狠狠地在沈镜吾头上敲了一下。

“哎呦!”沈镜吾抱着脑袋,疼得直吸气,“段灼,你这是什么猴子,凶成这样!”

此时那只小白猴子已经溜回了段灼肩上,眼睛都快倒竖了,瞪着沈镜吾,竟显得比他还生气。

段灼道:“它说你答应了带它出去,却又反悔。”

沈镜吾一时间有些心虚,舔了舔嘴唇,犹豫道:“它不是你养的吗,我带着它走了,你不就没伴了吗?哎等等,你怎么能听懂猴子说话?”

段灼唇角扬起了一抹清浅的笑容,显得他额间那颗红痣活色生香,通身的冷冽竟渐渐变得有些勾人。

沈镜吾错开眼神,胡思乱想着:幸好段灼生活在常人不能进入的雪山,不然他又没有内力,怕是会被掳走关起来。

“你带着它走吧,我出不去这里,它却可以。”段灼顿了一下,“时间久了就听得懂了。”

沈镜吾沉默地走在他身侧,几次张嘴,都因不知道说些什么,又闭上了。

他侧头看向段灼,段灼面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平静,明明年岁不大,可脸上却有着经历无尽岁月之后的超然物外的冷静。

就好像,他已经认命了。

沉默间,二人走到了一处冰门前,停下脚步。

冰门似乎是用洞穴里的冰壁雕刻而成,约莫有四五米高,看不清有多厚。

整道门无一丝缝隙,上头也无一处雕刻,只及腰高的地方钻了两个洞,里头黑漆漆的,沈镜吾拿过段灼手上的烛台,往里一照,里面是两个门环。

真是奇怪,门环怎么会在这么深的位置。

“打开这扇门,你就能出去。”段灼淡然道。

沈镜吾伸手在冰门的四周敲了敲,声声闷响,说明整道门都是实心的,冰门又连门缝都没,这要怎么开?

他冲段灼挑了挑眉。

段灼却捏住他拿着烛台的手,一使巧劲,沈镜吾顿时感觉一阵一阵的酸麻从被捏住的地方传来,让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僵直。

烛台从他手中滑落,被小白猴子一把接住,它乖乖地拿着烛台爬下段灼的肩头,站在一旁。

“你?”沈镜吾愕然,又轻笑一声,“我就说嘛,你独自一人住在这雪山里,总该有些保命之法,现在是要对付我?”

他心里并不着急,一则他觉得段灼就算要对付他,也是想将他留下来陪着他,不会立刻就要他的命,二则他还有异能在手,若是段灼自个儿跑了将他留在这里,他就将冰格里的晶核一颗一颗抠出来,到时候直接将此处给轰开,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无性命之忧,沈镜吾心里轻松许多,他后退两步,懒懒地倚着冰门,望向半边脸隐藏在黑暗之中、半边脸暴露在微弱烛光下的段灼,不发一言。

段灼神情晦涩不明,他慢慢靠近,与沈镜吾脚尖抵着脚尖,还想更近一步时,被沈镜吾抵住了胸膛,让他不能再前进半寸。

“朋友,这是什么意思?”沈镜吾眯了眯眼,嘴角含着玩味的笑容。

段灼盯着他的脸若有所思,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知道,为什么我的族人只能活到三十岁吗?”

“和我有关?”沈镜吾问。

段灼不答,接着他方才的话继续道:“因为我们没有命理。”

命理?

沈镜吾蹙了蹙眉,问道:“什么是命理?”

段灼却摇了摇头,“和你说不清楚。”

沈镜吾:……

他翻了个白眼,扬了扬下巴,示意段灼继续。

段灼眸光深深,肯定道:“你是世外之人。”

沈镜吾挑眉,似笑非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朋友。”

段灼道:“我要一滴你的指尖血。”

“那我能得到什么?”沈镜吾问。

段灼垂眸,片刻后眉梢扬起,轻浅地笑开了,“我能送你出去。”

沈镜吾一噎,“没有你我一样能出去。”

段灼点点头,“我知道,只是那样你怕是要在这里陪我很久了。”

他顿住,低头看向扯着他裤腿叽叽叫的小白猴子,一脚将猴踢开了。

“它说什么?”

“它说我可以把它送给你。”段灼的语气很是郁闷。

沈镜吾一怔,低头闷笑两声,再抬起头时面上仍带着未尽的笑意,“那好吧,你只要一滴指尖血?”

段灼一直看着他笑,眸底藏了一丝温柔,见他答应了,半阖着的眼睛瞬间睁大,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就因为它答应了?”

“是呀。”沈镜吾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它很聪明,我挺喜欢的。”

段灼神情郁郁,让沈镜吾有些疑惑,“怎么了?不是你说要一滴我的血吗,我答应了,你怎么这个表情?”

“我也很聪明。”段灼定定地看着他。

沈镜吾还是第一回碰见有人这样直白,他将这归结于段灼很久没见过活人了,有些不自在地错开话头,“你要怎么取我的指尖血?”

段灼闻言,将捏住沈镜吾手腕改为捏住他的食指,摩梭了两下指腹,直接张嘴含住了。

“哎!”沈镜吾阻止不及,指尖已被尖牙咬破,突如其来的痛意让他把话都咽了回去。

段灼用舌尖刮掉指腹挤出的一滴血,仍没有将手指从嘴里拿出来,而是用牙齿轻咬着,舌尖一圈一圈地舔舐着。

最后还是沈镜吾自己将手指抽了出来,在段灼胸前蹭了蹭,擦去指尖亮晶晶的口水。

不等他说些什么,段灼两手撑在他身侧,闭着眼,低头深深地喘息着,他似乎是想将喘息声给压下来,但随之而来的是轻哼声。

无论是喘息还是轻哼,里头全是压抑着的欢愉。

沈镜吾:……

他的血是春/药吗?

沈镜吾僵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耳边灼热的鼻息和哼声还在继续,不知怎得,他有些想笑,觉得这哼声好像小狗。

“你方才想说什么?”段灼喉头滚动了一下,问道。

他还没有压下从身体深处涌上来的舒爽,整个身子都因此而微微颤抖,就好像折磨已久的沉疴就此消散。

“没什么。”

沈镜吾哪里敢说,他是想到自己的手刚刚还碰了那位大哥的骨灰,这还没洗过手呢,就被段灼塞进嘴里了,算了算了,这样的事情还是别让段灼知道了。

段灼轻轻地嗯了一声,嗓音沙哑,让沈镜吾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头,他双手抵住段灼的胸膛,以不容段灼拒绝的力道将他往后推。

段灼却捏住他的手腕,又略施巧劲,让他双手都没力气挣开,然后低头,将额间抵住沈镜吾的肩头。

他虽然有些瘦弱,但已是成年男人的身量,比沈镜吾高了大半个头,这一垂首,他得弓着腰才将将合适。

“让我靠一会儿。”段灼闷声道。

沈镜吾瞧见他别扭的姿势,很想说其实他靠着门会更舒服,但他到底没说出口,段灼也始终留着分寸,二人之间隔了一道距离。

沈镜吾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随意一瞥,目光死死地盯住段灼的一头白发。

发根竟然开始慢慢变黑了!

他疑心自己是痴了傻了,又或是他现在其实是在梦里?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发根真的变黑了!

“哎哎,段灼,你的头发变黑了。”沈镜吾双手都被段灼捏着,他歪头,撞了撞段灼的脑袋。

“嗯。”段灼很平静,似乎早有预料。

沈镜吾还是很不可思议,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难道虚嶷族其实是中毒了,他的血就是解药?只是段灼刚刚提到了世外之人,难道只有世外之人的血才行?

“段灼,你以后是不是可以长命百岁了?”沈镜吾试探地问道。

“我不知道,没人试过。”段灼终于抬起了头,鼻端的轻哼声消失了,但他的呼吸声仍有些粗重。

二人四目相对,眼里均无波澜。

沈镜吾开玩笑道:“还好我生得迟,若是早出生个几百年,你的族人一人一滴血,我怕是要被吸干不可。”

段灼摇摇头,“不会的。”他说得斩钉截铁,却不解释为什么。

沈镜吾:……你倒是解释解释啊!

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好了,血已经给你了,你得带我出去了吧?还有我的手也该松开了吧?话说你到底捏了我哪里,怎么这么酸麻,教教我呗?”

段灼闻言松开了沈镜吾双手,分别揉了揉,只两下,酸麻便消失了。

“哎?”沈镜吾甩了甩手腕,果然无一丝不适,更加好奇这是什么路数了。

段灼道:“本族秘技,不可外传。”

他走到冰门中间的位置,那里有两个凿出来的冰洞,将两只手分别探进洞中,握住门环。

沈镜吾走到他身旁,拿过小白猴子一直举着的烛台,在冰洞处照了照,俯身想看看里头到底是个什么动静。

然而这冰洞却与段灼的小臂严丝合缝地卡在一起,就好像是为他专门凿出来的一样,沈镜吾转了一圈,连个缝都没瞧见。

两道血线从冰洞延伸出来,一道往上,一道往下,中端又汇合在一起,只片刻,原本毫无缝隙的冰门中间缓缓溶开了一道门缝。

“这是?”沈镜吾动了动鼻尖,一股很淡的血腥气。

难道是血?

一道一个指节宽的门缝出现在冰门中间,段灼收回手,将两只手都拢在宽大的衣袖中,面色丝毫不变,“开门吧,只要开了门你就能出去了。”

沈镜吾面色怪异地扫过他藏在袖中的手,眼尖地瞧见一滴血落在他的脚边,上前两步,一把抓住段灼的手腕,迫使他将掌心暴露在自己眼前。

只见他的掌心已经血肉模糊,从指尖一直到掌心,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洞,被举起手腕后,原本汇聚在指尖的血液又向下流到腕间,将他的白袍染得一片猩红。

“这是我最喜欢的衣裳。”段灼遗憾地感叹。

沈镜吾:……

他无语地看了段灼好几眼,撇了撇嘴,将手松开,转身探查冰洞,他眯着眼睛仔细瞧,发现原来门环就像荆棘一样,一圈都是小刺,想必刚刚段灼是双手紧握住门环,才得了这样一手伤。

只是——

“难道你们族人每次从这里出去都要如此?”沈镜吾回头问道。

段灼站在原地没有上前,深深地看了沈镜吾一眼,“你还不走吗,还是你改变了主意,想留下来陪我?”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希冀。

沈镜吾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怪异,觉得段灼似乎在回避什么。

“走。”沈镜吾话落,先是用烛火照着门缝观察片刻,借着微弱的烛光,他只能看见门缝很深,一直向内延伸。

这样厚的门,怕是很重吧?

沈镜吾思虑着,念及段灼算是个伤员,他将烛台递给小白猴子,自己双手抵住半扇冰门,一脚后退,上身微倾,用力一推。

出乎他的意料,这道门就跟寻常木门一般重,甚至比木门还轻些,他太过用力,收不住力气,整个人向下倒去。

“段灼,拉我一把。”沈镜吾将手向后伸去,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段灼的手,“段灼?段灼?”

不对!

他一溜烟从地上爬起,回头一看,冰门已经合拢,不留一丝缝隙,段灼也不见人影。

沈镜吾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居然被骗了!

“叽叽叽叽。”小白猴子倒是进来了,不知是它自己进来的,还是段灼舍弃了它。

沈镜吾蹲下与它面对面,本想伸出手摸摸它顺滑的毛,但实在有些脏,只戳了戳它的脑门。

“好了,我被你主人骗了,不若把你给杀了?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啊。”

小白猴子一脸惊恐,讨好地拉了拉沈镜吾的手指,又指了指他的身后。

“怎么,想骗我后头有东西,然后我一扭头你就跑了是不是。”

沈镜吾冷哼一声,揪住小白猴子的后颈,将它一把提起,带着它一齐转身。

待他看清眼前的景象后,沈镜吾的手慢慢地松开了,双眼瞪得极大,里头透着毫不掩饰的炽热与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镜小吾:他好有分寸,和我保持着距离。

段小灼:……其实是你有点矮。

镜小吾(怒):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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