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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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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寒寻在玉嫤院外看了很久,他身后的靖川和徐青远互相对视一眼。靖川更外向活泼,嘘着陆寒寻神色复杂,试探着问:“将军要不今晚去找公主?毕竟成亲到现在这么久了,总是不去,恐怕公主也会怪罪。”

陆寒寻被他的话拉回神志,他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属下觉得,安宜公主挺好的,之前在洛阳就听说,安宜公主性子温婉乖顺,最擅女工。这几个月安宜公主打理府邸也有模有样。虽然将军您当时排斥这桩婚事,不妨……”

靖川没说完,陆寒寻淡淡打断:“你管得越来越宽了。”

靖川连忙住嘴:“属下不敢。”

说罢吐了吐舌头偷看了徐青远一眼,虽然挨了教训,但因为和陆寒寻从小长大,靖川也知道陆寒寻不会真的责罚。且靖川也聪明,知道自己这话虽然陆寒寻不爱听,但话糙理不糙,陆寒寻不会因为他说这点儿实话就罚他,他要真是这样的昏主,靖川他们也不可能死心塌地地跟随他。

徐青远一副谁让你话多的表情,但还是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即抱拳也轻声劝到:“将军,靖川虽有冒昧,但也有几分道理。安宜公主金枝玉叶,成亲后也没有留在洛阳府邸,千里迢迢来到这边塞与将军生活。若将军一直这样冷落公主,他日公主回洛阳跟长公主抱怨,恐怕长公主对将军……”

徐青远说罢抬头飞快看了陆寒寻一眼,见陆寒寻紧抿着唇,眼眸深沉,徐青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只低下头默默然不再说话。

良久,陆寒寻不冷不热地说道:“若长公主因此就怪罪于我……”

他顿住,似乎也觉得此事着实令人烦躁,吐了口气,一名将领本不该如此踌躇,陆寒寻也不想在这种事儿上腻着,他转身就走。

靖川和徐青远也是没料到陆寒寻这么坚持,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上,一路上陆寒寻脸绷得紧紧的,也不让他俩跟着。靖川和徐青远看陆寒寻做了一个摆手的动作,会意地双双停下脚步。

直到陆寒寻走远,靖川才叹口气:“看来将军的心结还是解不开啊。”

徐青远点点头:“想解开确实不容易啊。将军北战回纥,战胜而归。这是成安年间打的第一仗,将军北定有功,本该封官赏爵,可除了封了个云麾将军外,还给安排了这么桩婚事,谁都知道这门皇家联姻,明着是赏,实则是对将军的束缚啊。”

徐青远说罢,两人唏嘘不已。

徐青远不过几句就说清了陆寒寻对玉嫤如此冷落的心结。

当初陆寒寻征战回纥得胜而归,朝野都好奇作为主帅的陆寒寻能得到什么封赏。毕竟陆寒寻彼时已经是三品大员,还手握兵权,君主最忌讳的就是功高盖主,陆寒寻虽然只打了一仗还到不了功高盖主的程度,但朝中最高的官职无非是三品,就品阶而言已经不能再给陆寒寻往上封了。

其实徐青远和靖川知道,他们家将军对这个封官赏爵的事儿并没那么热切。陆寒寻出身将门,父亲本就是跟随先帝起兵的开国将领,大殷建朝后陆老将军封为开国公。如此家世长起来的陆寒寻也没太把这一仗得的封赏看在眼里。

只是谁都没想到长公主竟然给他许了一桩婚事。

偏偏这婚事陆寒寻还不好推脱,因为他确实没有娶妻,长年驻守边塞让他老大不小的年纪耽误了婚事,但这不代表他就愿意娶长公主指婚的安宜。

……

陆寒寻径自踏入别院,这院子上个月被玉嫤打扫出来,当初玉嫤在书房和他说愿意彼此互不打扰,后来就把这间院子给收拾出来。本来玉嫤是要自己过来住的,被陆寒寻拦下了。她到底是公主,要真住在别院,回洛阳他还真不好交代。

深夜悄然无声,陆寒寻点亮烛火看了看卧房,干净整洁的床铺,一尘不染的桌面,桌子上还泡了一壶茶,床边还点了安神香。

陆寒寻脱了衣服顺手搭到衣架上,他看着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心里记得很清楚,早上他起床就走了,这房间收拾得这么干净,显然是他走后有人来过。

肯定不是靖川徐青远,这俩人没这么细心还给他点上安神香。

那自然就是玉嫤安排人过来收拾的了。

陆寒寻躺到床上,安神香的想起让他刚才起伏的情绪平静了不少,只是想起玉嫤,他还是有些不解。

陆寒寻是能感觉到变化的。

陆寒寻虽在边塞过惯了粗糙的日子,但成亲这三个多月以来,他看出陆府的花坛都翻修了一遍,许多东西的摆设也变了。刘叔如今也是公主长公主短什么都是公主说了算。

陆寒寻闭着眼睛皱起眉,他在脑海中描绘玉嫤的模样。

他在洛阳出生长大,当初也是随意进出紫微城的人。可他的记忆中并没有幼时玉嫤的记忆。

先帝留下的几位公主里,在民间最有名的是长公主楚玉澜和二公主楚玉媱。

楚玉澜是长公主又是上官皇后所生,先帝对其十分宠爱。先帝五个女儿,后面几个女儿“媱嫤媛婵”从玉从女,唯独楚玉澜独揽一个澜字和妹妹们不同。且楚玉澜自小到大多次得到先帝破例,十二岁就在紫微城外开了府,殊宠至盛。

而另外的楚玉媱则是另辟蹊径,她养在上官皇后宫中学了舞蹈,在一年除夕夜使者来朝时于宴会上献舞,自此被称为皇室第一美人,艳名远扬。

至于另外两位公主玉媛玉婵,也多少有自己的一些名声,玉媛虽没有楚玉媱的美貌,但这位公主颇有点矫揉造作的才情,写过几首诗赋从紫微城传了出来,虽都是闺阁女儿的一些小诗,但还是赚了些名声。至于玉婵,年纪小,但仗着母妃是前两年掌权的张太后且性格娇蛮,“名气”也是不小。

唯独玉嫤。

陆寒寻想起来的玉嫤,就是他们成亲那晚,他掀起盖头,看到明煌煌珠翠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张含怯疏淡的脸。

玉嫤的容颜像极了她作为公主给人的感觉,没有姐妹那般响亮的名声,连她的容貌气度也是如此,椭圆的脸上娥眉淡扫,从皮肤到嘴唇都比别人少一些血色,远比不得其他女子明亮娇艳。连那双剪水瞳都是清亮却安静,见到他时睫毛颤颤的敛起目光,大家闺秀的娴静展露无疑,只是让人怀疑如此柔弱的女子怎能耐过边塞风霜。

想到这,陆寒寻叹了口气,他觉得头痛,觉得该歇息,却脑海翻腾着睡不着。

想了一会,他腾地坐起来,披上衣服出了门。

院子里有声音,依稀是两位年轻女子的交谈。陆寒寻走进了听到一位女子说:“本来公主今天想要出门来着,只是这里不比洛阳,总怕出意外,还是让公主在房里绣了一天的丝帕,这要是时间长了公主也得闷坏了。”

“哎呀,”另一位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就利落多了,“姐姐你还是太小心了,我还是会些拳脚功夫的,长公主让我来就是为了保护安宜公主的,明天公主要是想出门,我一定贴身保护她……”

陆寒寻听了这么几句话,人已经到了门前直接走了进去,那两位女子一惊纷纷抬头,这两位女子正是玉嫤的侍女秋棠秋芷。

显然两人都没想到陆寒寻过来,十分没有准备。秋芷连忙放下手里的铜盆迎上去福礼:“将军!”

她故意声音大了一些,房内刚刚梳洗完准备睡的玉嫤听到了,她心里一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下意识跑到衣架那取了一条大氅披在身上。

外面陆寒寻点点头,虽然没多说什么,但面容也温和,只是脚步不停进了房间,秋棠几步跟上秋芷,小声问:“姐姐咱要不要进去?”

秋芷寻思了一下,转头犹疑地问她:“咱进去干什么?”

秋棠一脸担心:“要是将军欺负公主怎么办?”

她回得太认真,秋芷一脸无语凝噎,本来有点担心公主独自面对将军会生分,这会被秋棠的话打断连这点担心也没有了:“倒也不至于。”

她拉着秋棠回厢房,两人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窗纸上投过来的影子,伟岸的身影已经进了卧房,和娇小单薄的身影隔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陆寒寻进门和玉嫤一见,两人颇有点不自然。

“公主还没睡?”

玉嫤微笑着摇摇头。

又是夜深临到入睡的时候,陆寒寻的突然造访让玉嫤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自然是不用跟陆寒寻行礼的,于是坐在床上安然不动,但总归有些不自然,悄悄地攥着大氅的一角。

“将军深夜来此,可是有什么事?”

玉嫤的声音也轻轻的软软的,跟这长相也是极相称。

这话把陆寒寻问住了。

陆寒寻也有点尴尬,他来这多少有点冲动,只是这冲动和情爱无关。刚才他在别院躺在床上,想想这门亲事越想越有点气闷,这让他对这位坚持来边塞的公主有了一份想见一见的心思。但憋着那股气来到这,冲动之后反倒觉得没意思了。

倒是陆寒寻看到玉嫤那身打扮先是愣了一下。

他明明看到玉嫤里面穿的是白色的里衣,外面却披了一件黑色大氅。你说她热吧,外面毕竟已经入秋,说她冷吧,这屋子里烧着炭盆还真不冷。

转念一想陆寒寻了然,也是,毕竟成婚那夜两人相顾无言,虽是夫妻,确实也没亲近到这个份儿上。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也没有提这茬,眸光只转向榻上随意铺着的一方帕子上,上面绣着清荷碧叶,他随手拿起来瞧。

那帕子自然是玉嫤绣的。

玉嫤随着他的动作身体动了一下,似是想阻止,又已经来不及。她是不好意思让陆寒寻瞧到自己的手艺,多少有点羞赧。

陆寒寻端详了一下,“针脚有力配色和谐,公主的绣工确实好。”

“不过闺阁女儿的小巧玩意儿,将军谬赞。”

陆寒寻瞟了一眼,发现玉嫤虽然自谦,耳朵和脸颊却实实在在地红了,素白的脸因为这点红晕也有了点娇艳的模样。这让陆寒寻有点意外,但这意外的心思仅仅是一瞬而过,他寻思着怎么都得说个事儿把自己此行圆过去才好。

毕竟是统帅三军的将军,陆寒寻脑子反应极快,他把手帕端端正正的叠好:“公主来这几个月,一直在府中足不出户,可否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玉嫤还因为陆寒寻刚才的夸赞而有些心跳加快,但听到这话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可以出去吗?”

陆寒寻点点头,微微笑了笑:“自然可以。这里是边塞前线,出了陆府就是军营,没什么热闹的地方。公主若想出去逛逛,可以去灵州逛逛,那里是我们大殷国土,公主尽可以放心去。若公主想去庆州丰州等比较远的地方,可以跟徐青远说,他管着我的近卫军,让他拨一些人陪你去。”

他想得倒是挺周到,玉嫤静静听,最后低头微微一笑:“谢将军。”

陆寒寻点点头,他把叠好的手帕放到床边:“公主早点休息。”

“将军也是。”

玉嫤说这句时,陆寒寻已经转过身要离开。玉嫤看他的背影,这男人身形颀长不说,腰板挺得还很直,肩膀宽阔,轻松地撑起团领袍衫。单是这相貌身材,即便没有才能,若是在洛阳城,想必也能博得皇室贵女青眼。

更何况还有报国之才呢。

玉嫤看着放在床上的丝帕,她默默把那叠好的丝帕拿过来,放进身后已经放了几条丝帕的锦盒里。

秋芷秋棠虽然回了自己屋,可心里记挂着玉嫤当然睡不着,两人趴在窗户口瞧着正屋的动静,看陆寒寻进去待了一会就出来了,两人对视一眼,手忙脚乱地爬下床去找玉嫤。

玉嫤本来因为陆寒寻的突然造访而有些心神不宁,刚想睡觉,秋芷秋棠又翻滚进来,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玉嫤瞪大眼睛看着俩人。

秋芷秋棠看着她,眼神殷殷欲言又止,觉得这话应该她们问才对。

秋棠苦着脸:“公主,将军来……没留下吗?”

玉嫤被她逗笑了,反问:“他为什么要留下?”

秋棠正要回,被秋芷拍了一下手,她又问:“公主,将军找您是有什么事?”

“哦,他说我们明天可以出陆府去逛逛,只要刘叔陪着就行。”

“……没了?”

“没了。”

玉嫤看她俩失望的表情,不由笑了:“你们在期待什么?”

她躺进被子里不再看两人,不知道刚才那句话是说给他们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那晚,玉嫤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十分真实,真实到她不仅身处洛阳城,连天街上每个路人的脸似乎都看得清。

可梦境中最清晰的,还是那从城门踏马而来的少年。银灰色的铠甲穿在身上,随风鼓起的红色披风略过清晨朝阳。他笑得太灿烂了,比朝阳还要璀璨,那双眼睛明锐闪耀,直视前方,不染尘埃。

而玉嫤,她随着涌动的人流站在旁边,隔着帷帽看着那少年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依稀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在胸口鼓动着,比周围人说话的声音都大。她睁大眼睛看着由远及近的少年郎,惊奇于少年的纵情肆意,仿佛是在她平淡心湖中烧起一把火光,是飞蛾对不属于自己热烈的渴望。

这个梦模模糊糊仿佛做了很长时间,醒来后天竟然已蒙蒙亮。本可再睡,玉嫤却再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挑了灯描了一个新的花样。花样描完差不多也到了起床时间。

玉嫤还想着昨晚上陆寒寻说的话,她让秋棠去请刘叔安排车舆,决定今天怎么都要出陆府看看。

秋棠也想出门,得了玉嫤的吩咐兴冲冲地跑出去找刘叔。这会正赶上靖川来陆府见陆寒寻。

陆府这么多年,府里都是一堆大老爷们伺候陆寒寻,骤然看到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姑娘,靖川还不太适应,只觉得眼睛晃了一下。

又看到那小女儿踩着清晨带着露珠的细草,跑得一脸笑意,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值得她这么高兴,但靖川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一下。

用了早饭,刘叔的马车也已经准备好,玉嫤带着秋棠和秋芷上了马车。巧了,又赶上陆寒寻要出门去军营,远远看玉嫤上了车舆。

他身后的靖川徐青远也看到了,徐青远问:“将军,可否需要我派几个兵保护公主?”

陆寒寻点点头:“也好。”

徐青远靖川领命去安排,两人走远,靖川忍不住啧了一声嘟囔:“公主不是最多只去灵州看看吗?那可是咱大殷的国土,还用得着派兵保护?”

徐青远也知道靖川的嘟囔不是这个意思,笑了笑还是沉稳解释:“边境几个州到底直面突厥回纥等部落,鱼龙混杂,多几个人保护公主还是更安全一些。”

“我知道,”靖川挠了挠头发,露出了玩世不恭的笑意,语气却认真,“咱们男人的使命就是保家卫国,要是连身后的大殷土地都守护不住,那就是咱们的错了。”

徐青远笑着拍拍他的后背,他年纪比他大点,也稳重许多:“到底是公主啊,别太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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