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浸湿了发丝，冯叶睁开眼，眼白上布满了蛛网状的血丝，惊惧望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一瞬间分不清梦与现实，还沉浸在苏夜憎恶的眼神里。

“不，不要。”她捂住胸口呢喃，“我，我不是变态……”

“叶叶，叶叶？”母亲的手轻轻摇晃了一下冯叶的肩膀，“不要什么呀，刚刚是又做噩梦了吗？”母亲担忧的神情映入冯叶眼球，温柔的语气让她误以为还在梦中，毕竟自从出柜以后，母亲对她冷声冷语已久，脸色从不见好。

“妈？”冯叶一开口，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得厉害，她环顾了一圈，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记忆渐渐回笼，刻骨铭心的疼痛记忆如闪电涌入脑海中，冯叶瞳孔紧缩，心下一沉。

“我手机呢？”冯叶一下子从床上窜起，“妈，你看到我的手机了吗？我手机呢！”冯叶扫了一圈，都没有看见自己的手机，她激动地扔开了枕头、被子，发疯一样甚至掀起了床垫寻找，然而手机好像丢了，怎么都找不到。

“叶叶，叶叶！”母亲又叫了好几声冯叶，她好像陷入了某种狂躁的情绪里，怎么都出不来。整个病床被冯叶弄得乱糟糟的，地上丢的都是被褥和床单，护士进来吓了一跳。

“2床的病人注意哈，打扰到隔壁病人休息了！”她惯例要给冯叶上药，冯叶却一把揪住护士的衣领，眼中神色癫狂，语气凶狠，“告诉我，我的手机呢！”

“你干什么啊？“护士语气慌乱，显然被她突如其来的变化吓懵了，冯叶那气势好像要把人吃了一般，“你，你先松手哈，有话好好说。”护士的职业素养让她慌忙中不忘记安抚冯叶，担心她受到了什么精神刺激。另一边又朝冯叶母亲求救，“病人家属，快过来帮帮忙啊，稳住她啊稳住！”

“噢噢，好的。”可不止护士被吓坏了，冯叶妈妈那更是一头雾水，她昨晚接到警察电话说冯叶出事就担忧了一整晚，今天好不容易等到女儿苏醒了，还没有开心不久呢，就看到冯叶异于常人的精神状态。情绪一时之间缓不过来也正常，毕竟她正思虑，这是不是属于昏厥后遗症的一种。

冯叶看着干瘦，可力气大得很，她只想要找个手机，可不知道自己在他人眼中早已疯魔。

从梦中醒来越久，她脑海中的记忆就越是清晰，清晰到她记得苏夜死的消息好像不是一场梦，她不敢相信这个消息，隐隐觉得那是梦。

可梦境太过于真实了，那种心绞痛的感觉隐隐袭来，她无力到忘记了置身何处，只一个劲找母亲要手机，手机又哪里都找不到。这种焦灼的感觉她在梦里曾经遇到，她撕扯着护士，嘴里喃喃着要手机，恍惚间，她有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她怎么会在病房里呢？身边的人是谁？妈妈怎么会跟护士在一起拉扯自己？她不是在街上吗？冯叶明明自己苏夜出差了，她去了苏夜的小区？然后——苏夜死了？

趁冯叶出神间，母亲和护士合力，终究是将她双手擒住，头部反压在床上。

“徐护士，我女儿她这里……没出问题吧？”冯母指了指脑子，担忧看着眼神空洞的女儿。护士只让她等一会儿，自己则是跑出去找医生来看了。

“叶叶，叶叶，你怎么了呀？”冯母虽然紧紧拉着冯叶的两只手腕，却不敢太用力，护士一走就对女儿嘘寒问暖起来，“刚才吓坏妈妈了，你没事吧？”她俯身下去，只看到冯叶眼里流出两行清泪，氤氲在褥子上，瞬间不顾护士嘱托了，直接松开了冯叶，一把将她抱住。

冯叶嚎啕大哭，不知这是噩梦还是现实，母亲身上的花果香吸入肺腑，冲散了她的不安。

“妈，我手机呢？”她嗓子沙哑，又问了这句话。冯母一拍脑袋才想起：“瞧我给忘了，你昨天晕倒在街上，你忘记了吗？我说你这身体不好吧，平时少熬夜少喝酒，你看看你的身体……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晕了呢，再来这么一遭我可受不了……”

“妈，”冯叶的脑子好像要炸裂了，她听着母亲的念叨大概也明白自己昨天出事了，“我手机呢？”冯叶脸色发白，身体摇摇欲坠。

冯母见这模样心疼坏了，再不顾其他，一颗心全系在冯叶身上：“你手机我也没看见呀，昨晚我赶到医院后，就没有看到你的什么东西了……”

手机丢没丢已经不要紧了，冯叶一双眼巴巴看着母亲：“那你的手机呢？妈，你的手机借我一下！”

冯母再迟钝，此时也发现冯叶异常了，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晕倒，该不会是遭遇了什么打击吧？递手机的手都在颤抖：“不会是工作上发生什么大事了吧……”

冯叶接过手机没有再理她，所有的心思好像都被手机吸引了。母亲的手机里没有那些热门的交友APP，她直接打开浏览器搜索了“苏夜”两个字，跳入眼帘的第一条热门，就是“年仅27岁百万级网红大V[coser苏夜]心梗去世！”

是真的。

冯叶手一抖，默默把手机还给母亲，再也没有说话。

——

“coser苏夜死因或成疑云，真正令她死亡的不仅仅是嗜酒熬夜那么简单……”

“揭开网红圈的内幕：百万网红的双面反转人生——月薪4000的小员工vs百万广告费大网红”

“小道消息，苏夜猝死背后另有隐情，有员工同事爆料其死前遭遇职场霸凌……”

“从知名coser苏夜之死，浅浅分析畸形的网红价值观”

……

一周了，有关苏夜的死亡消息因为一个内部员工的爆料帖，最终冲上了各大网络平台的热搜。

起先只是苏夜生前所在的游戏公会为了博热度，“一不小心”曝光了苏夜的真实信息，给公会里的其他签约coser引流。

苏夜还活着的时候，她的三次元身份就曾引起粉丝广泛猜测讨论，越是隐藏越是神秘，有人猜苏夜是被富商包养的小三，有人猜她是名门千金，还有人猜测她是上面那个圈子的二代三代，所以低调行事，一直不能曝光家庭。

公会公布了苏夜真实姓名，且宣布了要在为苏夜举行一个线下追悼会，可谓是赚足了粉丝流量和钱财，将之最后一波价值榨干。

谁都不可能想到，苏夜多年来没有被扒出三次元信息，仅仅是因为她像一只变色龙，会随着环境改变自己的外貌形态。

真实的苏夜过于平庸，和鹤立鸡群的苏夜两个极端。

正是这出其不意的剧烈反差，引起了苏夜粉丝对佛晓的探究和好奇，于是事情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当你以为你喜欢的偶像是牛逼的人物，结果她是一个跟你一样，甚至比你的家庭、工作、薪资、人生还要拉胯的人民群众时，许多人的幻想是会破灭的。但有一个前提，那些粉丝单纯是因为你牛逼的身份而喜欢你。

而苏夜不是，人们爱苏夜，更爱她的扮相，爱她的性格，爱她的魅力。光鲜亮丽的背景只是爱上苏夜的点缀。

人们如果爱上一个人本身，就会爱她的全部，被老奶奶捡到且独自抚养长大的弃婴，家境贫寒靠奖学金和打工生活的学生，毕业后为大公司当牛做马的底层员工。

这些标签，成为了粉丝怜爱苏夜的附加品。听说有粉丝听闻苏夜的真实家境，哭了一整天，连夜买了高铁票跑到了苏夜工作的城市来悼念她。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爱你你却不知道，也不是生与死，而是你活着时我没有更爱你，你死了后方知后悔。

苏夜超话里铺天盖地都是粉丝痛哭流涕的小作文，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连刷到广场的路人都要进来哀叹两句。

全网宣布苏夜死讯的第二天，也就是冯叶出院的那天，苏夜各大社交平台的粉丝数疯涨。

某博直逼千万，某字母站迅速破千万，某音破了1300万。

关于苏夜的话题，从小小的coser圈刷到了圈外，因她打工人的身份和网红身份的巨大差异，引起了社会的广泛讨论。

第三天，哪怕是不上网的大妈，都能从卖菜的嘴里得知，有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是个苦命人，从小就是弃婴孤儿，被一个捡破烂的老婆婆捡到抚养长大，好不容易考上大学，老婆婆却死了。好不容易当了网红火了不到一年，就直接心梗去世了。

所有人在可怜心疼这位励志美丽的女孩子，心疼她的命运，心疼她的早逝。

于是第三天夜里，自称是苏夜现实同事的某位网友通过论坛爆料，苏夜不是心梗自然死亡的，是在工位上过劳猝死的。该爆料人还称，苏夜性格低调，现实里是包子性格，长期遭受上司的职场霸凌和针对。某上司通过走关系进公司当领导，没有任何的职业素养，历来踩高捧低。

苏夜性格耿直不懂圆滑，曾有几次不小心当众人面指出了领导工作错处，于是被领导穿了小鞋而不自知。该领导多次暗示同事们疏远苏夜，多次拉帮结派以贬低苏夜为乐，例如利用职务之便获取了苏夜的私人信息，背后多次辱骂苏夜有娘生没娘养，辱骂她是孤儿，辱骂她是下贱胚子。

话语之恶俗令人不适想吐。

不仅如此，该领导背地里搞鬼很久了。

好比苏夜入职公司多年一直未得到晋升，脏活累活永远是苏夜在干在背锅；领导心情不好了，就会给苏夜穿小鞋，恶意让苏夜加班熬夜那简直是常态，甚至私自以绩效不达标克扣苏夜工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帖子最后的重磅炸弹来了，其实苏夜根本不熬夜，也不嗜酒，会突然猝死是因为她得罪了小领导被恶意连续加班了半个多月。有内部消息称，苏夜被传酗酒心梗死亡，其实是公司和公会私下协商的结果。

帖子的最后一段话被截图在网络上疯传：

“当佛晓被职场霸凌时，我没有开口，我怕牵连到我的利益。当佛晓过劳死后，我也没有开口，我自私想她是孤儿，死了就死了，还能怎么办，反正没有亲人在乎她的真相。当我得知佛晓是网红后，我明白了，哪怕背靠大公会，哪怕有几百万的粉丝，只要有足够翘动人心的利益，人们就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可笑我还以为我跟佛晓不一样，我有父母有家庭有靠山，我就是一个笑话。”

那位帖主最终还是没有直言，自己为什么站出来为苏夜发声，可网友们已经清楚了帖主的意思。

她先前没有站出来是因为利益，现在站出来是为了自己。当苏夜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时，人们高高在上俯视她，可当苏夜站得比其他人还要高时，大家才会恐慌，自己有可能也会变成苏夜。

此刻为苏夜发声，其实就是为将来的自己发声。

第四天，网络舆论开始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苏夜之死从一个娱乐新闻变成了社会性事件，话题讨论度节节攀升，眼见着快要登顶时，热搜忽然撤去。

全网关于苏夜的讨论好像一夜之间消失，苏夜的超话被封，苏夜的账号被和谐，有关苏夜死亡事件的讨论话题内容发送失败！

坐在电脑前的冯叶勾起唇角，冷笑着看着被404的页面。

新买的手机震动个不停，是她爸妈打来的一个又一个未接来电，妈妈还在继续给冯叶打电话。冯叶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母亲焦急的语气就从话筒里边传出来，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失态：“叶叶，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跟爸爸妈妈讲嘛。为什么没有去公司上班？为什么要离职？好端端的警察怎么在到处找你呢？公寓的阿姨说你三天都没有回去了，你到底在哪里啊？妈妈都快急死了。”

网吧里的空气闷热而难闻，尤其是冬季的北城，各种汗臭味和垃圾食品的香味聚集在一处，让冯叶忍不住想呕吐。她从来没有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生存过，放在以前，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像过街老鼠一般四处逃窜。

可是，一想到那个人，她的不甘和恨意就充斥着整个大脑。

冯叶不敢想象，如果不是她跟踪佛晓已久，得知佛晓的三次元信息，是不是也就会被公会散布出来的谣言欺骗。

在得知佛晓死讯那天，冯叶连病服都来不及换，就直接打车去了悦雅文化，直逼叮叮工位。

周六加班的人寥寥无几，叮叮散漫地拿着手机在网上购物，看到冯叶穿着病服气势汹汹出现在自己面前，吓得脸都白了。

“冯冯冯，冯姐，你怎么来了？”叮叮惶恐至极，就差没有在脸上写“谎言败露”四个字。

“怎么？看见我吓成这样子？”冯叶冷笑，“叮叮，我平日待你不薄吧。你要的资源人脉哪一样没有给你介绍？你身上背的包还是任翔给你买的吧？要不是我睁只眼闭只眼，你能认识北城二少？”冯叶“啪”一声拍在前台桌子上，给叮叮吓得猛地一抖，眼泪就不由自主顺着眼角不要钱掉落下来。

“冯姐，冯姐，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佛晓出差了，可是她的事牵扯重大，我我我……我要是跟你说了，你不得闹翻天，我不敢得罪公司，我也是有苦衷的呀……”叮叮抖得像一只小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冯叶却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她皱起眉头，藏住了眼中的寒意：“佛晓不是心肌梗塞死亡的吗？怎么就牵扯重大，得罪公司了？”

那一瞬间，叮叮的身体骤然变僵硬，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突然就断了。她看着冯叶锐利的目光，背后冷汗直流……

和冯叶交好这段时间里，她清楚知道了这个女人的手段和地位，就越加想要讨好和笼络。可如今，叮叮也明白，公司和冯叶之间，她只能二选一了。

离职了，她还可以去找别的工作，可得罪了冯叶，以后她就别想再挤进上层圈子了。孰轻孰重，叮叮还是分得清的。一不做二不休，她直接拎包离开了工位，出来时，已经笑吟吟挽住了冯叶的胳膊。

“冯姐，公司里不好说这些。走，我请你喝咖啡！你想问什么呀，我都给你说~”

——

“妈，我的事情就你不用你操心了。”冯叶的声音很冷，“你还是操心一下我爸吧。”

冯母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有些慌张：“你爸爸，他有什么好操心的，他……”话还没有说完，冯叶直接插嘴，“你们离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爸养小三还生了一个私生子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外遇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动静，陷入了死寂。

“呵~”冯叶自顾自冷笑，“没有其他事情我就挂了。”

“等等……叶叶，妈妈不是外遇，妈妈是有苦衷的……”冯母还想解释，可惜冯叶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就把电话挂断了。

苦衷，什么苦衷？冯叶想起自己从叮叮那里得知佛晓死亡的真相后，想要寻求父母的支持和力量。她打车回到父母在北城的家，刚还没有进客厅，就在院子里听到了父母大声的争吵。

“冯朝国！你还怪我没有看好叶叶，你冯家人的脸皮可真厚呀，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吗？都把私生子带家里来了！我说呢，你怎么会为了叶叶自愿调到北城来，合着那狐狸精在这里！”冯母语气尖酸刻薄，冯叶脚下一顿，瞳孔瞬间涣散，她都听到了什么东西，父亲怎么会有私生子？！

“啪！”一声剧烈的耳光声响起，冯叶的心凉了半截，母亲的哭诉，父亲的辱骂混杂在一起。

重物摔在地上的破碎声，伴随而来的是父亲的怒吼：“够了！我都和你离婚了你还要怎样！李雪，别怪我警告你，当初是我！是我先发现你偷情的，我找小三怎么了，不守妇道的人明明是你！”

往日温文尔雅的父亲和知性优雅的母亲形象化为泡影，从小父母就教冯叶要讲礼仪道德，在她眼里，哪怕父母对自己要求严苛，出发点也是对的。

她时刻以父母为榜样，努力成为他们心目中完美的女儿。

原来，一切不过是假象。此时此刻，冯叶心中的信仰覆灭，看着家中熟悉的一草一木，竟有了陌生之感。

仿佛她不曾来过这里，更不曾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对人性疯狂的恨意在心中肆意生长，她遮掩了愤怒，强压下涌动的情绪，平静无比走出了家门。

挂了母亲的电话，冯叶的委屈和恨意又开始往心上翻涌了，握住手机的骨节用力到发白，片刻后，属于冯朝国和李雪的账户又悄无声息被转走了一笔大额资金。

冯叶拨通了电话，冷静无情的声音有些许沙哑：“收到款项了吗？对，水军继续下场引导舆论导向。”

漆黑的房间里，电脑屏幕散发出幽暗的光。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排排属于悦雅文化传媒公司开业以来的所有内部交易数据和流水、每一位员工的内部资料、每一个部门的申报金额、每一个项目的拨发款项……

冯叶仔细核对着一排排数据，勾起的眼角带出凌厉的光。她大学修了双学位，除了主修专业，另外一门专业便是会计。

苏夜公布死讯第五天，苏夜生前所在的公司遭到了网友的人肉和曝光，且有人扒出了该公司所属星海科技集团，是董成功旗下的公司。

这一下，整个网络的气氛都被推上了高潮。一旦涉及到了知名企业，那引起的舆论就不是一个小小层级了。

普通百姓以及打工人与资本家的矛盾日积月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先前苏夜被突然撤掉的热搜成为了一把民众攻击资本的利剑，狠狠插向了星海科技。

“疯狂的捂嘴只会让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糟糕！朋友们醒醒吧，别再共情资本家了。你以为你的共情能让资本赞同你，支持你，给你升职加薪吗？不，资本只会觉得这波韭菜真蠢呀，恨不得当初没有多割一点儿。”

“难怪小小的一个文化公司能够只手擎天，我还想着现在的公司都这么牛了吗，有钱撤掉热搜，没钱给死者道歉？”

“作为苏夜的粉丝，我为我的偶像发声。苏夜生前已经够惨的了，希望星海科技曝光施害者，不要再做施害者的保护伞，公开给苏夜的死亡道歉。”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因为公司领导的职场暴力而过劳猝死。领导不需要被问责吗？公司不需要被问责吗？希望大家联合举报该企业，换苏夜一个公道！举报链接：”

“没有想到3202年了，还能看到关系户逼死员工的事情，太离谱了我的天。星海科技这次的公关手段太烂了吧，那么大个企业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反思自我，而是保护施害者捂嘴群众，这样的企业让我很难相信会有发展和未来。总之已经说服我爸爸抛售股票了。【图片】”

“@星海科技 出来说话呀别装死，平时你家营销不是挺多的嘛，出了这种事怎么闷声不吭，还打算捂嘴吗？祝悦雅文化和星海科技早日倒闭！傻x公司，杀人公司！”

……

“冯小姐，关于星海科技的热搜已经爆了，各大平台的舆论结果你也看见了。我们公司的法务部已经承受不住星海科技的集火了呢，对方发的律师函已经堆满办公室了。您看……”冯叶接起水军公司的电话，果然，对方一开口又要钱。

“尾款我会打给你们，后续就不需要出手了，我来就行。”冯叶脸色寡白，这几天为了苏夜的事情，她几宿没睡，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和恨意在“战斗”着，如今眼前眩晕，出现大片大片的重影。

“谢谢冯小姐，冯小姐是个爽快人，合作愉快！我不妨给您透个底，外面已经下了关于您的通缉令，我知道冯小姐的手段通天，但您还年轻，千万不要做傻事呀。”男人的声音从老奸巨猾的生意人，突然变成了一个语重心长的长辈，让冯叶忽然一愣。

不要做傻事吗？冯叶看着自己盗取的星海科技的信息库，她手上还有星海科技明年要发布的两款核心产品的具体数据，心想已经来不及了。

她已经犯了罪，还将犯更大的罪。

苏夜公布死讯的第六天，星海科技的股票一跌再跌，总市值较前日缩水234亿。星海科技忍无可忍，当日就公布了一条诉状。

冯叶看着星海科技曝光了自己的姓名年龄身份证号。反咬一口说她因为与公司的私人恩怨，从而窃取公司机密信息，控制舆论、造谣侮辱品牌形象，对星海集团造成不可挽回的经济损失，要求她巨额赔偿公司损失。

冯叶冷静喝了一口水，没理会网上吵翻天的网友，也没有理会自己随之而来在网络上曝光的私人信息，而是平静拿起了桌前的塑料一次性纸杯，喝了一口水。

星海集团能查到她的头上，冯叶一点儿都不意外，她甚至没有想要隐藏。

余生对于她来说，好像没有意义了。

如果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去争一争，大概就是属于苏夜的清白了。

冯叶拿起了手机，拨通了董成功的电话。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

苏夜死讯公布的第七天，整个事件终于迎来了转机。也不知道星海科技是换了公关团队，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们竟然发布了一则道歉声明。

星海科技承认了旗下子公司——悦雅文化传媒公司的职工李丽群对员工佛晓的职场暴力和压榨，承认了悦雅文化对员工的监察失职，开除了员工李丽群，并且将该案件提交给警方处理。

至于佛晓死亡的补偿，公司深知已经造成不可逆转的错误和伤害，但依旧会进行巨额赔偿，将会以佛晓的个人名义成立基金会，用以帮助孤儿，资助孤儿群体的生活学习。

苏夜死亡之真相水落石出，无数网友纷纷为其哀悼恸哭，洋洋洒洒都是小作文。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的死亡真相了。佛晓，安息吧。”彼时冯叶被戴上银色枷锁，坐在警车里看着街上汹涌的人潮，窗外是父母互相指责，母亲哭到晕厥，父亲冷漠无情的场景。

她望着这一切，只感觉格外荒诞。

是时候结束生命了。冯叶想，过量的安眠药开始发挥作用，她眼前天旋地转。

如果有来世，我只想做一个自由快乐的人；

如果有来世，苏夜，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意识渐渐模糊，就在她快要陷入永久的沉睡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亲爱的神民，恭喜你被神祇选中，想要见到你想见到的人吗？想要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吗？签下这份条约，你就可以拥有一切。”

呵~

冯叶在梦中冷笑，什么都可以拥有吗？包括亲情，包括爱情？

那声音引诱她：“当然，你甚至可以让时间回溯，一切重来。”

真的有重来的机会吗？冯叶不知道，可那一刻，她脑海里浮现的不是苏夜，也不是父母。而是她三岁时，坐在旋转木马上，开心吃了一个不被母亲允许的冰激凌。

那时真快乐呀~

“就算你是魔鬼，我也可以把我的生命献祭给你，只要你让我再拥有一次纯粹的快乐。”

这么想着，冯叶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再度醒来，一切都好像一场梦，她出现在了陌生的副本里。望着迎面冲上来的狼形怪物，拿起了地上的一把铁锹，冲了上去。

温热的鲜血溅在冯叶脸上，她抬起眼角，里面释放出无尽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