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论会玩还得是合欢宗 -

“小子，你若是岑郎，会选择谁呢？”

暮色四合之际，壶中酒空了，灵秀此时脸上的表情也算不上好，她似乎还停留在回忆中。

慕容钏皱眉，这灵秀看似是在问她，但更是再透过她问岑怀，这题可不好答。她避开灵秀的视线，反问一句：“丛菫前辈其实知道姐姐做了那些事吧？”

慕容钏想转移话题，但灵秀并不想罢休，她眉头微蹙：“你还未回答我的话。”

啧，看来灵秀是非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她看着，灵秀的脸色可不太妙，要是回答得不合她心意，这女人可不得拿自己出气？

选素馨？那就是在作死。选鸢尾？那岑怀当初就没选，灵秀说不定直接就迁怒了自己。既然如此，她不如将自己的想法如实相告算了。

“我若是他，我谁也不选，择个寺庙出家，别再出来祸害姑娘了。”

无论是齐氏、杜月儿还是素馨和鸢尾，岑怀的摇摆不定和始乱终弃才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根源。要不是怕被灵秀打，其实她更想说让岑怀把‘劣’根除了一了百了才好。

灵秀凝视她许久，然后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好一个出家！”

她掩去眼角笑出的泪花，才道：“小子你倒是会讨巧！你刚才若是选素馨，我就给你一巴掌，因为你不识好歹。若是选鸢尾，我就给你两巴掌，因为岑郎不会这样选择。”

慕容钏抽了抽眼角，还真是想撒气啊，不过看样子算是过了关，她看灵秀的脸色好了许多。

这一笑后，灵秀回答了慕容钏之前所问。

她轻启朱唇：“你猜得不错，不论是我毒杀全家，还是那个公子、素馨、岑郎的事情，我师尊全都知晓！一开始我并没有听明白他话中的深意，后来才渐渐领悟，他本就中意我这种性子~”说起丛菫，灵秀心情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眼中更多了几分神采。

见她又将目光投向自己，慕容钏顿时头皮一阵发麻，不会又想继续之前的事情吧？

果然，灵秀接着就道：“小子，天色都已经暗了，你了解的如何了？足够让你心动了吗？”

“咳，好姐姐，我是心动了！但你还未真正了解我，不如这回换我来讲？”慕容钏被灵秀直勾勾的眼神吓得呛了一下。

灵秀眼弯成一道月牙，但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反而充满了威胁之意。

“小子，我不需要了解一个炉鼎，你只需要乖乖……”

灵秀越靠越近，突然一阵响动传来打断了她动作，她皱眉转头看向洞府外。

慕容钏松了口气，她先前在浮花村，并未想过会遇上灵秀，距离前世自己遇上她时候应该还有几月，如今算是提前了。此时要和灵秀对上的话，并不是最好的时机，筑基对元婴还是太过勉强一些……

灵秀面露不虞，这是洞府阵法被人触及的动静。

她身为合欢宗宗主，平日里宗门弟子找自己倒也无可厚非，只是她若开启护门阵法，弟子们便该知道不能打扰！

灵秀蓦地起身，一把扯起旁边的慕容钏，她单手掐诀，随后一道术法向东边飞去，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稳稳落在了美人榻后的壁画上。

那壁画中原本嬉戏山水间的男女，身影开始交叠起来，渐渐的一个个倒在花丛中，惊起花间蝴蝶纷飞，飞舞交织间，一道幽深的入口凭空出现在榻前。

真不愧是合欢宗，论会玩还得是你们啊！连壁画机关都搞得如此花样百出。

慕容钏自刚才起目光就落在灵秀手上，她默默将机关决法记在脑中。

“你先乖乖的，待在这里，等我回来~”说罢，灵秀一把将慕容钏推入了密室中。

慕容钏身体穿过泛着蓝光的传送入口，眨眼间便落入了一片黑暗中，落地瞬间她身形晃了一下，迅速用手撑住了墙壁后稳稳地站住了。

这条阶梯可是向下的！要不是她早就知道这里，只怕要滚落下去。

灵秀撤了术法，壁画上的山水男女重归宁静，大步走出洞府，一眼便望见那名女弟子低垂着站在一旁。

“擅自打扰本座，你可知道后果？还不快去领罚！”

女弟子身体一颤，不敢辩驳，连忙低头行礼，声音颤抖地回应：“弟子知错，这就去领罚。”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此时，一双手拦住了女弟子，沉稳而温柔的女声响起。

“宗主和你说笑的呢，不必去领罚。不过，也快到你放值时辰了，你先离去吧。”

这声音的主人，是一名容貌秀美的女子，她有着一张娃娃脸和灵动的眼睛，与她的沉稳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倒显得有些违和。

虽然大长老灵毓这么说，但女弟子有些犹豫地看向灵秀，似乎在询问她的意思。

灵秀挑了挑眉，扬起假笑：“是啊，说笑的呢~你去吧。”

这下女弟子才敢离去，待她走远，灵毓才道：“师妹，你明知打扰你的是我，你又何必迁怒于无辜的弟子。你身为宗主，言行举止都该有所约束，对门下弟子也该多些关心和教导才是，更不该整日寻不见人……”

灵秀的耳朵几乎要被灵毓的话磨出了茧子，她忍不住打断道：“师姐~那我还能怪罪你吗？你行事向来稳妥，备受弟子们尊敬喜爱，俨然已有宗主的风范。既然你这么有空，那干脆去找师尊，让他老人家把宗主之位直接让给你岂不更好？你也大可找弟子们去说教，别总来找我！”

灵毓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依旧平和：“师妹，我没有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师妹，其实是我来告诉你，师尊已经云游归来，他还特意给你带了件礼物。”

一听到“礼物”二字，灵秀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她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问道：“师尊怎么不直接用千里传音通知我？”

灵毓解释道：“师尊本想传音给你的，但考虑到你或许正在修炼，怕传音会打扰到你，所以先传音给了我。”

“那我这就去找师尊！”灵秀笑开了眼，仿佛一朵盛开的桃花，她提起裙摆，作势欲走。

然而，灵毓却出声拦住了她：“师妹，等等！”

灵秀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灵毓：“师姐，还有何事？”她心中急着去见师尊和那件未知的礼物，对灵毓的阻拦感到有些不悦。

“师妹，这些日子你可曾见过意儿？”

一听到“意儿”这个名字，灵秀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没见过！你自己的女儿，来问我作甚？她什么性子你不知道？我看她啊，又是和之前一样，跑出宗门外去疯玩了！”

说完，灵秀便不再多看灵毓一眼，转身便走，她身法轻盈，随着话落也消失在了灵毓的眼前。

灵毓站在原地，望着灵秀离去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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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钏下了阶梯，穿过眼前窄小的门洞，她进入了这间暗房，左边被铁栏杆隔出了一间牢房，里面关着个小丫头。

小丫头正盘腿坐在牢房的一角，手上抓着一个鸡腿，腮帮子鼓鼓的，她梳着双螺髻，簪着一对镂空镶珠蝴蝶钗，钗下别着两朵芥花紫小绢花，身穿一件紫色罗衣，手腕上带着一对佩铛银镯子，随着她的吃鸡腿地动作轻轻摇晃发出脆响。

她圆圆的脸蛋，如同刚出锅的白面馒头，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捏上一把，眼睛仿佛两颗晶莹剔透的黑宝石，左眼角下嵌着一颗小小的泪痣，为她增添了几分娇艳。

听到动静她看了一眼慕容钏：“又一个倒霉的家伙。”

慕容钏瞧着她的鬓发杂乱，神色萎靡，分明也是被关了许久，她反问道：“怎么你是那第一个倒霉的家伙吗？”

“我可不是呢~”小丫头吃完手中的鸡腿，将骨头随意丢开后舔了舔嘴唇，她伸手又从眼前的盘子里抓了一个鸡腿后才对着慕容钏努了努嘴道：“喏，看到你旁边的那堆白骨了吗？他们才是你的前辈。”

她所说之处，地面上散落着不计其数的骨骸，这些尸骨交织在一起，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慕容钏只是轻轻一扫眼，便将那处的情况尽收眼底，她波澜不惊，语气平静：“我看到了，你被关在这很久了？”

“你不怕吗？”那丫头站了起来，她好奇地打量起慕容钏来。

“不怕啊，为什么要怕呢？”

“嘻嘻，灵秀弄来的男人，最后都成了那堆骨头了哦。”她嘻嘻一笑，眼中闪烁着调皮的光芒，她伸了个懒腰，似乎对这里的生活已经习惯：“我被关在这里也有一段日子了，好像是月余？我也快记不清，不过~你看，我吃得好喝得好，那个凶巴巴的臭女人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倒是你，看样子也要步那些前辈的后尘，马上就要去见他们了。”

她提及死亡时，语气轻松得就像是在谈论一顿即将开始的晚餐。

慕容钏也笑了：“你信不信，我不仅不会死，还能把你从这鬼地方带出去。不过嘛，你得答应帮我一个忙。”

“啊？”小丫头一愣，她当然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但眼前这人的自信却让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忙？你不会是在逗我玩吧？”

慕容钏说着意味不明的话：“不急，你记着，我叫慕容钏。我现在会先帮你，你以后也得帮我一次。”

小丫头听得一头雾水，她左手指了指慕容钏又指了指自己，右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慕容钏，她怔愣片刻后一脸怀疑道：“什么跟什么啊？你该不会是被那女人吓疯了吧！”

慕容钏没有回应丫头的话，她已经坐下入定，对付灵秀，她需要做一些准备。

这丫头有恃无恐，是因为她是灵秀的师侄柳如意，会被关在这里，是因为她发现了灵秀的秘密，正是这屋里的这些白骨。灵秀所修的采补功法是合欢宗的功法没错，可千年前，合欢宗有意归入正派之中，此功法已被废除，成为禁忌的功法。

可灵秀所做，合欢宗老祖丛菫真的不知道吗，慕容钏认为他是知道的，就像他当年明知灵秀所作所为一样。

柳如意不是丛菫，不会默许这种行径，灵秀不会杀她，但也不会轻易放了。

她想，灵秀也在苦恼该怎么对付这个丫头吧？毕竟前世几个月后，她还能见到活生生的如意，也是因为如此。

真是好久不见了，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