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这一去就是半个月，尽管说好的第二天就将人送回去，但她也并没有真的回来，只是，瀑兰却回来了。
他疲惫的钻进屋子，一整日都没有出来。
顾相颐站在那里，看着那紧闭的门扉。
“相颐，花丝间来了客人，要你过去。”
顾相颐失落的点了点头，他前几日声名大噪，不少客人来了就点他的名。
虽然他每次都是甜言蜜语的糊弄过去，可是，这终归不是个长久的办法。
“掌柜！开房！”
姬月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一进门就往楼上去了。
“姑娘！”
姬月听着熟悉的声音，回头看他跑了出来。
“跑？你跑什么！这就是你们纪妖阁的待客之道！”
姬月看着他身后跟出来的人，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他就这样扔下了自己的客人。是嫌命活的太长了吗？
姬月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开，话也没有多说一句。
顾相颐被客人拉回了房，不久，便听到里面一声惨叫。
姬月刚坐下去的床褥忽然硬了起来，她的心凉了半截，那不是顾相颐的声音。
“顾相颐！”
姬月推门而入，怒气冲冲的瞪着他。可他衣衫不整，脸上被人用指甲挖出一道深红的口子。
他眼泪汪汪的躲在帷帘后面，小心的扯着衣服，遮住那些若隐若现的疤。
姬月看着他，一把掀开了他的衣衫。
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可以……救我吗？”
姬月叹了口气，罢了，她没有虐人的癖好，看着就让人糟心，不如送他回去，免得他日日惦念。
“走吧，我送你回家。”
顾相颐笑了笑，可是这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不许哭！”
姬月抹去他眼角的泪，拉着他出了厢房。一楼的人听到动静，都伸着头往上看着。
姬月走下楼梯，径直到了掌柜面前。
“叫你们阁主出来，我赎个人。”
6.
顾相颐跟着姬月很久，久到姬月差点就要忘了，她将他赎出来是为了什么。
“近日流疫甚重，你且不要走动。我去西山采些药，你等我回来。”
顾相颐微笑的点点头，他向来听话，所以姬月说什么，那便也是什么。
可是，他也有不听话的时候。
比如今日，他就又偷偷地往外跑了。
姬月其实是知道的，可是，她问不出什么来。
顾相颐这人嘴严得很，有的事一句也不肯说，姬月也是识趣，他只是一个凡人，总有一天会离开的。
他会告诉自己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姬月从不担心。
“相颐？”
姬月挑着一捆药草，朝屋里喊了一声。顾相颐飞快的走出来，将她手中的东西接过。
“我刚蒸的茶糕。”
姬月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盒子，并无过多动作。
顾相颐笑着取了糕点，兴冲冲的送到她嘴边。姬月盯着他，象征性的咬了一口。
“好吃吗？”
“嗯。”
姬月点了点头，然后便起身走了。
“姬月！”
姬月顿住脚，顾相颐这样叫她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怎么了？”
“我要走了。”
“嗯。”
姬月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一点的挽留。
他若是真的知道回去的路，想来也是不想让她知道的，放他走，这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一开始，她就知道了这样的光景。
等他走了，这间院子就不用了，她可以去纪妖阁找间厢房住着，做什么也都方便些。
“你跟我一起去吧，我带你见个人。”
“不用。”
姬月没有丝毫兴趣，她洗了些药草，蒸煮了一番后，便带着东西上路了。
“药记得喝，走的时候把门关上。”
顾相颐看着她，或许她一直都是这样，连离开，都要先别人一步。说她冷漠无情好呢？还是说她本性如此？
姬月又住进了纪妖阁。
纪妖阁内结界强大，纵使外面民疫病横行，里面也是一副安然祥和之景。
这里是达官显贵的享乐之地，也是众多妖灵交易之所。
这里有纸醉金迷的繁华，有神魂颠倒的酒色，也有不可描述的下流手段。
姬月静静的看着，随手叫了一个人来。
“姬月姑娘，都好久不见你了～”
姬月拾起桌上的杯子，举到那人眼前。
“你酒量如何？可能作陪？”
“酒量自是好的，只不过比姑娘，还是差了点。”
“无妨，去你们酒窖搬些五千年的烈酒，要十坛。”
男侍克制的笑着，五千年的烈酒，那可不是一般的妖能喝得住的。更何况十坛，半坛就能将人灌倒。
“姑娘，你要不……”
“哪那么多废话！滚！叫瀑兰来！”
姬月三两句就给人训走了，瀑兰来的时候，姬月已经酒色上脸。她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嘴里不知含糊些什么。
“姑娘今日想起我了。不过，我已经不是纪妖阁的人了。”
瀑兰温和地笑着，揽着旁边的人。
姬月抬了抬眸，她莫不是看错了……
顾相颐？！
“你——”
“我来。”顾相颐缓缓地推开瀑兰，然后起身落座。
“为何？”
“你不回去，院子荒废了可惜，所以，我替他赎了身。”
姬月一声冷笑。
“就你？也学我？”
顾相颐不懂她这番模样到底是何意思，他看着她不停的往下灌，既不劝说，也不阻拦。
坛子在一旁被砸的稀碎，姬月递了酒。
“喝！喝完我送你走！”
瀑兰被吓到了，这么多怎么可能喝得完，何况，顾相颐和他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凡人。
酒过三巡时姬月已经意识不清了，她慷慨的揽着他，直接将手往他衣服里摸，顾相颐不躲，任由她肆意的把玩。
“交给我，可好？”
姬月大概是疯了，疯的彻彻底底。
她扯着顾相颐，唇鬓厮磨，不舍昼夜。
“姬月，会后悔吗？”
姬月笑笑。
“悔什么？”
之后二日在上厢房待了许久，姬月仿佛做了一场大梦。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烈火肆意的灼烧着，就连血液也沸腾了起来。
顾相颐是顺着她的，可是，他再顺着她，也终归是他自己。
丹田挤压的姬月心腹巨痛，她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你在做什么？”
“对不起。”
姬月感觉自己被掏空了，她没有一点力气，只能看着他手中的晃晃利刃，精准的朝着她的腰间刺去。
“你要剖丹？”
姬月疼的紧皱眉眼，她已经知道了。
“一个凡人，也妄想得到我的东西。顾相颐，是我错看你。”
姬月的眼泪落了，顾相颐握着她，亲了亲她的脸颊。
“杀了我，快些……”
他的声音低低的，低到除了她根本无人听见。
“又装可怜？顾相颐，你觉得，我还能信你吗？”
顾相颐没说话，只是，刀锋忽转，一出一进。
顾相颐笑着。
“你要……跑远点，记住了。”
姬月呆着呆躺着，顾相颐就在她的身上。
血色浸染了一床的欢愉，四周静静的，只剩下姬月一个活物。
哈哈。
是她杀的又能怎样？她怎么说也占了妖族的半个身份，虽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区区一个纪妖阁阁主，还不能拿她如何。
姬月是一脚踢开顾相颐的，她看着榻上的血，随手抹了一把，然后失神的看着。
她凑近顾相颐的脸，颤抖着抚上他的眉眼。
还是那么好看。
可惜了……
7.
姬月走出房门，拖着一身的血迹，吓得瀑兰倒退三步，直接倒在了地上。
她高傲地挑了挑眉，俯视着地上的人。
一脸的能奈我何？
姬月杀了人，没多久就传到了族中去。姬戎奉命前来抓她回去时，她还在左拥右抱地醉生梦死。
她以前是酒色性也，但从未像这般的没日没夜。瀑兰跟着她，一时一刻也不敢离开她。
顾相颐死后，姬月回了趟院子，将整个院子都买了出去。如此，瀑兰便只能留在她身边。
“姑娘，别喝了。”
“你管我？嗯？！”姬月看着他，冷笑一声，继续手里的动作，一点也不避讳。
瀑兰低着头，实在看不下去，只能帮她放了帘子，守着外面的人。
“不行！现在进去，怕是真的不太……方便。”瀑兰说完的时候，姬月的门早就被人闯开了。
“姬月——”
姬月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然后便被人提起来了。
她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了几分。
“姬戎？”
“还没傻啊？看看你干的好事！”
姬月笑笑，然后就晕了过去，她真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