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晚，何雀终究还是没能够等来陈定泫。
没什么大不了的，何雀想，以前的每一个节日，不只是除夕，他都是这样过来的，没道理今年的他就做不到了。
何雀想找个没有人又安静的地方，把手里的这些烟花都放完，就当今年的除夕比往年的都特别一些。
何雀搓了搓手，他还特意买了盒火柴，小时候看别人这样玩他可羡慕了，现在有了打火机，应该没有人会用火柴了。
火柴盒揣在兜里，被体温传递的暖暖的。
拿出一根，呲溜的在火柴盒侧面的黑色条子上划一下，两下……
“咔嚓”一声，火柴断了……
何雀拿出新的，继续呲溜。
也不知道是天太冷，还是他太笨，地上都堆了好几根断了的火柴了，还是没有一根能够烧起来的。
何雀捏了捏手，把手伸到胳肢窝下，暖和了不少，手指也没有那么僵硬了，他继续拿出火柴，不放弃的滑动。
好不容易开始出现了火星，何雀有些激动，却在又一次划动的时候，火柴又断了。
何雀起身动了动蹲发麻的腿，找到墙面，坐在地上半靠着。
墙很凉，透过衣服冷入骨髓。
何雀没有在意。
“刷……呲溜……”
一团火焰在火柴上燃了起来，捏着火柴的手在火焰旁边烘的热热的，火光映入黑色的眼瞳里，无处可归的人在那一瞬间好像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温暖。
火焰很快燃尽熄灭了，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后面就顺利多了。
何雀很喜欢看火焰跳动的样子，接连燃了好几根火柴，都只是盯着看，就连烟花都忘记放了。
旁边传来了小孩子“咯咯咯”的笑声，何雀回头看到三三两两个孩子正在打闹，一个孩子还遛这一条白狗。
他们看到了何雀手上正在发出光亮的仙女棒，这几个小孩愣是一点也不怕生，跑过去围在何雀旁边看的入迷。
直到仙女棒燃烬，小孩才戳了戳何雀的手臂，“哥哥，再放一根吧！”
小孩滋溜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何雀，眼里都是期待。
何雀把仙女棒拿出来，每个人分了一根，而后先是用火柴点了自己的一根，再用正在燃烧的仙女棒点了其它的。
四根仙女棒在空气中“滋滋”的发出烟花般的光亮，而后消失。
小孩丢掉剩下已经没用的黑溜溜的小铁丝，眼睛从看着何雀到盯着何雀旁边的仙女棒。
何雀想，如果换作之前，他一定会好好戏耍这几个孩子，他甚至会在除夕的晚上搞一场震动警局的事……
算了，几个孩子而已，犯不着让他那么费心。
何雀把不容易受伤的都分了出去，剩下的怕炸伤了他们，他就自己收着，至于火柴和打火机，他没给，他们想玩，得有人陪，而他不会陪。
何雀锤了锤麻的站不住的双腿，没有再搭理这几个孩子，离开了。
这样的小角落，也会有人来啊。
何雀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双眼，一整晚没睡，真的有些受不住。
可是睡不着……
陈定泫是在一家破旧的酒吧找到何雀的，他到的时候何雀已经醉的趴在桌子上嘴里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幸好何雀一头白发惹眼，陈定泫才能问道这里来。
他把何雀架起来带到车里，怀里的人时不时皱着眉头哼唧了几声。
陈定泫试图叫醒他，可越叫何雀的表情越是痛苦。
没办法，陈定泫只能先哄着，好一会儿怀里的人才慢慢安分下来。
几天没见，何雀的气色差了好多，脸色惨白惨白的，眼底的黑眼圈重的厉害，太憔悴了，陈定泫收紧了抱住的双手，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昨天没有去找他，他一定是等了一晚上。
陈定泫懊悔那天太过着急把所事都说了出来，本想着说完就走，没想到却被拘禁了。
到家后，陈定泫好不容易把何雀的睡袍换好，被子里的人却陷入的梦魇，下嘴唇死死的被咬住，出了血，紧闭着的双眼也流下成汩的泪水。
陈定泫凑近吻去不断渗出的眼泪，手轻轻的拍打着何雀的后背，把他按入怀里。
何雀的双唇一张一合的，声音微弱。
陈定泫听懂了。
“听……听话……我听话……”
“不想走……”
“不走，不用走。”陈定泫颤抖的安慰道，“现在就在家里，再也不会让你走了。”
怀里的人开始一阵阵咳嗦，原本安分的双手双脚也开始挣扎。
“唔……疼……”
“咳咳咳……咳咳……”
“何雀，怎么了？何雀！”陈定泫慌乱的轻拍何雀的脸颊，何雀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不断挣扎着，嘴里一直喊着疼。
“哪里疼？”
陈定泫不太敢触碰，是哪里受伤了吗？
没有阻力的情况下，何雀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浑身发抖。
“咳咳……”
“嗯……咳唔……”
枕头上溅上了一滴……两滴……
何雀的嘴角还一直有血往外淌……
无法再冷静，陈定泫失控的吼道，“何雀！”
他想要把人叫醒，这到底是怎么了？他们才没见四天！
不敢再有过多的耽搁，刚驱车到半路的司机再次被陈定泫一通电话吩咐原路返回。
陈定泫的手指不断的擦拭着鲜血，司机看到两个人的时候被吓的一言不发。
胃部大量出血！
何雀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陈定泫觉得他瘦了好大的一圈，整个人陷入被子里，都快看不到人。
“都已经胃出血了还跑去喝酒，出血量太大必须采取手术治疗！”
“现在的小年轻，就是不把身体当回事，等到出大问题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你是患者的什么人，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陈定泫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医生说的那几句话。
胃出血的时候不疼吗？肯定是疼的，那么疼怎么还去喝酒？
陈定泫问自己，他不知道吗？他知道！
对，还有家属！他好像一点也不了解何雀的家庭，而他，连对方手术的签字都不能签。
才几天啊，怎么就把自己照顾成这样子了。
何雀还在昏迷着，手耷拉在外面输液，陈定泫碰了碰他的指尖，好凉。
他找来暖手袋让他的手垫着，好一会儿手才开始暖和起来。
手背干燥的裂了好几道口子，手指头更是惨不忍睹，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完整的，满满的都是大大小小透着红色的伤口。
何雀喜欢涂黑色的指甲油，每一次见到他，他的双手指甲上总是黑亮黑亮的，像是最新做的一样。可现在这双手，不仅干裂粗糙，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
不爱护理自己了。
喜欢扣指甲。
有胃病了。
开始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