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同舟共济

痛楚和鲜血，被誉为犯罪王子的少年在心中呢喃着这两个最近新学的单词，看着拦腰抱着他，正精疲力竭地用着钩爪，穿梭在滴水兽之间的宿敌。

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像那次黄昏之下的拯救一样的相近，但这次他的心中却全是哀伤与恐惧。

他的手掌处的伤口仍旧在不断流血，他能够感受到力量的流失和虚弱感，但这比起蝙蝠面具下淌过下巴的鲜红色液体，却又显得是如此稀少。

突兀地，他悄悄绣在紫色大衣边角处，正对着心口的“罗宾”这个词，好像突然有了极大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明明之前他还在心里，小小地感激了下这个世界，让他捷足先登成为了蝙蝠唯一的罗宾。明明他刚刚还在感激着，这个世界让他得到了来自蝙蝠的赞美。但现在，唯有浓厚的厌恶感充斥了他的心。

因为这是个会让蝙蝠流血，甚至是……死亡的世界了。

他的恐慌变成了现实，他此生最恨的宿敌似乎并不在意世界的变化，只是习惯性地为了这座终年阴雨的城市奔波。但他面对的却再也不是不伤人的漂亮烟花，或者无伤大雅的玩笑，而是会让人血肉横飞的炸弹，以及如影随形的死亡……

还是说，哪怕是他那个世界，他所想的那些小小玩笑，对于蝙蝠来说同样如此呢？

他想……他可能是最糟糕的罗宾吧……

而就在半小时前，在从未嗅闻过的硝烟味，和可疑的焦糊味之中，绿发少年的视线对上了被炸得粉碎的肉沫，和汽车里焦黑的人体。

以及……当他那双自己都清楚，满含着恐慌，和泪水的漆黑眼睛向上望去的时候。蝙蝠侠在火光之中，掩着他的身躯。

他记忆中有着散发着蓝色光芒的电子屏处，一双同样耀眼的蓝眼睛正在火光里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是那样的熠熠生辉。

好吧……也许他是最糟糕的罗宾，但他拥有最棒的小蝙蝠！

而一旦他们合作，就像那次拯救哥谭的行动一样！他们一定可以成功回到，那个没有鲜血和死亡的世界的！

布鲁斯用余光瞥向夹在腰间的少年，看到绿发小傻瓜又是一脸暗自下决定的模样，他大概能够想到，回到那不存在的乌托邦，对于这绿发少年的执念。

这让真相像是在他的喉咙卡住了一样，难以开口。何况由杰罗麦给予艾可的过载炸弹，其发动的这场自杀式的爆炸袭击，他只做了简单修改的车被掀起了一块铁片，直直地向着跟着他的小少年弹去。

他还能做什么呢？毫不犹豫地，布鲁斯选择用同样只做了简单修改的装甲去抵挡，随后便被尖锐的铁片掀开一大片隔温的布料，而在火焰的高温之下，那黑色的装甲又和皮肤贴合在了一起。大量鲜血的流失，已经让他握着钩爪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来不及思考自己是否应该告诉对方真相，戳破那虚幻而又美丽的肥皂泡，只专注于离开现场。

因为布鲁斯注意到当爆炸发生后，似乎有人非常迅速地向着那里赶去。这让他不得不放弃继续追踪两兄弟的下落，转而伸出钩爪带着这个小傻瓜逃跑。

或者说，带着八个小丑中的一个逃跑。

布鲁斯的视线带着重影，他能依稀看到，绿发小傻瓜正竭力地背负着他。而那些本该有着可怕温度的装甲表面，却没能给那双瓷白色底，纹有红色方片和黑色梅花的手臂留下一点痕迹。

血液丧失的失重感，让布鲁斯的视线中血红色与黑色交织，脑子里嘶吼着无数个念头，而某一个的吼声开始越来越来大了。

他真的可以相信一个小丑吗？他怎么可以放下警惕，万一那个自称闪电侠的外乡人，是在欺骗自己呢……

布鲁斯昏昏涨涨的大脑，引导着他那泛着麻木的手指来到腰间，那是差点杀死瓦勒斯卡兄弟的蝙蝠镖，也洞穿了这个小丑的手掌……

绿发少年无知无觉，只是一个劲儿地继续挪动步伐，企图快一点把他带回阿福面前。

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动作，他就可以永远地带走这个家伙的生命。毕竟，他不该试图去犯傻的，比如去相信一个小丑——

名为夜枭的那部分几乎是大声地嘶吼了起来，那声音就像是枯木上的喑哑着嗓子的鸮。

“哦，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你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布鲁斯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双整齐的皮鞋和棕色的长风衣一起出现在了他面前，就这么站在韦恩庄园的中央。

“这位是……”

发黑的视线里，那一紫一绿的眼睛正看着他旁边，吃力背着他的绿发少年。

布鲁斯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嘴角此刻的确是勾起了几厘米的幅度的，又或者是因为失血的后遗症实在太严重。

他听到自己在夜枭那部分的狂怒之中，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说到——

“他是我的罗宾……”

他相信的，不止一个小丑。

“你可以相信他，杰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