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他现在还不确定问题出在哪里。

钟离总觉得，他好像从一开始就忽略了什么。

不过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去思考这种事——他和温迪现在正站在蒙德校区的食堂里，面前是一幅有些斑驳的『食堂守则』。

【提瓦特大学学生手册】

【三、食堂守则】

1.在校学生应佩戴校徽进入食堂，便于食堂工作人员管理。

2.遵守食堂开饭时间，上午6:30-9:00，中午11:30-14:00，下午17:30-20:00，非用餐时间禁止进入食堂。

3.严格按照就餐时间进入食堂用餐，不得在食堂内奔跑打闹。

4.自觉排队，严禁插队、拥挤、喧哗、打闹，保持良好秩序。

5.厨房重地，用餐时间不得进入。

6.不得将食堂的饭菜带出餐厅。

7.爱护食堂桌椅设施，保持整洁。如有损坏，需赔偿██。

8.不挑食，不偏食。每一餐的菜、汤和主食都要吃，全面摄取营养，保证身体健康。

9.不得多领/冒领饭菜，一经发现将扣除1-5██。

10.勤俭节约，禁止浪费食物。

“你看明白了吗？”

“嗯。”钟离道，“只有非用餐时间才能进厨房。”

“但现在是用餐时间，你做好吃饭准备了吗？”

“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我最坏也不过是被砍碎。”

“是啊，但之前那一次有人和我说，如果成为食材被吃掉，就无论如何都无法复原了。”温迪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就是你排斥食堂的原因，我记性可是很好的哦。”

钟离报以一笑，温迪却丝毫不买账：“哎哎哎，别笑一下就又想蒙混过关了。到底是谁给你养成的这种坏习惯啊？”

钟离仍然笑眯眯地看着他，那笑容里带着点不好意思。他最近确实习惯这样了，不知道说什么的话就先笑笑，和自己同路的人就会放弃和他计较。

嗯，所以应该是温迪的问题。

温迪最终果然还是放弃和他计较这件事了：“你不想说的话就先算啦，反正我也没办法强行从你嘴里撬出来信息。”

谁说不能。钟离默默地想。你会拐弯抹角从我嘴里骗出来。

他毕竟也不是时刻保持警惕的，面对这种肚子里的弯弯绕和自己差不多的家伙，他能找到的最保险的方法就是用笑脸蒙混过关。温迪倒是意外地很吃他这一套，他会养成这种习惯也不奇怪。

不行啊钟离，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以后相处，还是得找个新办法才是。

说回食堂的事。两个人去排队领了饭菜，坐在桌前时，温迪摸着下巴仔细观察了面前的餐食，最终得出结论：“菜色和正常蒙德食堂的午餐没什么区别，说真的，看上去还要比现实里的让人有食欲一些。”

土豆饼、蓝带鸡排、猪肉蘑菇意面、蔬菜沙拉、还有一小块果仁蛋糕……和现实里一样丰盛的蒙德午餐。钟离率先尝试，随后得出结论：“味道不错。”

“你还真的就直接下口了啊！”

“很多普通学生都在正常用餐。”钟离道。他不动声色地扫视过半个食堂，那双眼睛逐渐泛起鎏金的色泽，“所以，菜品不会出现本质上的问题。”

温迪也跟着他一起看向了食堂里的其他学生，沉吟片刻，才开口：“是了……所以真学生和假学生，领到的不是同样的午餐。”

“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哪用看啊，食堂里起码有一半的人没在用嘴吃饭！”

温迪压低了声音，但钟离仍旧被这句话惊得一怔。他似乎被人从头浇了一杯冰水，彻底清醒过来。

餐厅里仿佛群魔乱舞，正常的学生在木讷地吞咽着自己盘子里的餐点，而那些扮成学生模样的怪物在用手背夹起刀叉，将盘子里的东西送进自己头颅上的每一个豁口中。他的眼睛只能看出餐食本质上的不同，却忽略了正在进食的人。

不……准确来说，是他现在有点不太清醒了。食堂对他的影响要比想象中的大，他现在只能机械地将食物往自己嘴里送，很难再分出心神注意其他。回过神来盘子里的东西已经被吃完了大半，他看着剩下的蛋糕和土豆饼，逐渐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饱腹感。

这种感觉似乎不是从胃部传来的，而是直接出现在大脑里的，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晰。钟离微微蹙眉，良好的饮食习惯让他想要就此放下刀叉，但他还是没有犹豫地将土豆饼继续送进嘴里。

温迪看上去也吃得很艰难，但还是在执着地继续往嘴里塞。最终两个人吃光了所有的食物，将餐具送到收纳处，一同离开了食堂。

“我真的……呕……”

温迪走出食堂就差点吐出来。但很遗憾，在踏出食堂大门的那一刻，他们胃里的东西就像是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钟离有些心有余悸地按着腹部：“这样吃饭真的很伤胃。”

温迪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平复下来：“我不行了……为什么土豆饼里加了那么多芝士？又热又黏糊糊的……现实里的蒙德土豆饼根本不加芝士！”

“这一餐的热量高得出奇。”钟离道，“或许可以考虑从这个角度思考。”

“问题不大。很快就要两点了，我们可以在非用餐时间再去厨房看看。”温迪说，“我有一点猜测……等我们从厨房出来后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