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那是最初就被否定的提案。

“听上去完全是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克利普斯说，“我觉得不行。”

“但我无法自己产生力量的原因就在于此。”温迪说，“按你的话来说，我与灾厄血出同源，我的基因底层编码里就写着掠夺。通过信仰收集力量也太漫长了，我们总不能每次都以许多人的生命为代价，来换取短暂的和平。”

“那你觉得我们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你说的这个人？”克利普斯问，“我们总不能将时间全都花在等待上。”

没有人会坐以待毙。信仰的钟声依旧在深渊中传递，他们从未放弃找寻破局之策。而在失踪案再次发生时，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你别开口。”克利普斯在温迪准备说话前就阻止了他，“我不想听。”

“克利普斯，”温迪没有理会他的阻止，“如果你愿意赌一把，我是说，还有一个方法我们没试过，而它很有可能会是有效的。”

“我不想听。”克利普斯说，“如果这个方法没用，我们只会陷入更彻底的绝望。”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想和你的那些同胞兄弟们同归于尽。绝对不行，温迪，这绝对不行。”

“你从迪卢克往我身上吐奶的时候就开始叫我温迪了。”神明笑了起来，“我是巴巴托斯，我是和那些灾厄同源的魔神。别真的把我当成从深渊里拯救出来的普通年轻人啊，克利普斯。”

“我绝不会让你为了一点可能性去付出生命。”克利普斯说，“人情只是一方面的事。如果你付出生命却只是让通道再被关闭上几年，那我们岂不是更加绝望？”

“这倒是有道理。”温迪摸着下巴说，“哎呀，别那么严肃嘛，我来给你讲讲，我要如何挑选那个可以成为『勇者』的人吧。”

我需要那个人足够勇敢，我需要那个人足够强大，我需要那个人足够温柔。

他要敢于直面死亡的威慑，他要拥有无比完整和坚定的心，他要心软到不忍无视任何一个人的痛苦。他要杀伐果断，他要宽仁慈悲。他要足够聪明，他要在这深渊中找到唯一可以长久存在的办法，他在对人们心软的同时要对自己足够狠心。只有这样一个足以登临神位的人，才能承载我的力量，才能带领所有深陷泥沼的人们找到希望。

“但那怎么可能呢？”克利普斯轻声道，“世界上能有几个人，会完全为了救其他人而进入深渊？又有几个人，会敢下这样的赌注？”

“这已经不仅是赌注的问题啦。”温迪柔和地道，“他要能意识到这片深渊的本质，他要能想出将自己的生命凝固的方法。在那之后，他才会成为这片深渊中最特殊的存在，所有灾厄都奈何不了他，他会在深渊中畅行无阻，去拯救他人、去寻找出路。”

“但那还不是足以承载你力量的状态。”克利普斯说，“人类的躯体太脆弱了。”

“是的，所以他要完全以自己的意志，将身体锻炼得能够承载神力。”温迪说，“如果这期间产生了任何痛苦的私心，一切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你这是要找个圣人。”克利普斯说，“不……我觉得就算是神都做不到。”

“也不一定，我还没想出来他要怎么锻炼身体呢。”温迪说，“我的逻辑只有大鱼吃小鱼啦，但吃掉别人的力量显然不能形成我需要的纯粹的『勇者』……”

现在他知道了。

他要将自己的灵魂和躯体粉碎重塑上万次，被怪物围伺，被痛苦浸淫，如同凤凰涅槃、巨龙蜕鳞。他的躯体一次比一次变得更坚韧，那双眼睛也一次比一次更像黄金。

而他从始至终，眼底只映出苍生苦楚。

千锤百炼，方为贵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