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露馅，“女鬼”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原本白皙娇嫩的皮肤上隐现出一道道狰狞可怖的焦黑疤痕，几乎是下一秒，灼热的烈焰夹杂着铺面而来的热浪朝两人爆开。

扬起的发梢因触碰到飘飞的火星而燃起丝缕焦糊的气息，迸发出“噼里啪啦”的交响乐，上来就透支能力发动堪比自爆式的攻击颇有成效，处在热浪中央的奚默下意识用手挡在身前，被眼前汹涌的火焰压制的不得不后退了一步。

女孩并没有放过这转瞬即逝的破绽，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穿过两人，准备借此机会下楼通过出口逃离诡域。

只可惜，她才堪堪抵达楼梯口，无形的结界便突然升起将对方狠狠弹了回去——她这才意识到，从黑发青年上楼的那一刻起，整个三楼就已经成了围困自己的囚笼。

明白自己无路可逃的“女鬼”恼羞成怒，紧蹙的眉心有黑气萦绕，她怒吼着冲身后的犬类鬼怪下达了指令：“杀了他们！”

不太聪明的附属鬼们虽然不明白为啥主人要让它们攻击不久前吩咐要好好伺候的大人，但女鬼的话就是圣旨，只听命于诡域主人的恶犬们咧着獠牙就朝两人扑了过来。

“妹妹。”奚默淡淡开口。

无需过多的言语，作为家人的妹妹顷刻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咯咯咯咯......”身形娇小的双马尾女孩嬉笑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闪现到了鬼怪身后，手中滴血的利刃高高扬起，瞬间就将对方的脑袋捅了个对穿。

妹妹对付这些低等附属鬼们可以说是毫无悬念的虐杀，温热的鲜血随着刀刃的每一次下落而高高溅起，有些滴落到女孩因兴奋而略显绯红的脸蛋上，远远望去，像是几朵淋漓绽放的花蕾。

在鬼怪们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中，黑发青年一步一步朝女鬼逼近，目光落到对方已经焦黑一片的胳膊上。

附身在领居小妹身上的“病毒”显然对这幅躯体没什么怜惜，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因违反规则限制过度使用力量而溃烂，布满疮疤与血痂。见对方如此糟蹋她的身体，饶是向来性格温顺的奚默都不免有些生气，

“私自占据别人的身体是不对的。”他冷冷抬眼，浅灰的眸子如犹如冻结了一层凝霜，令人不寒而颤。

“女鬼”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它能感觉到眼前的黑发青年极端危险，是自己绝对不可以招惹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它一开始根本没想过战斗只想逃跑的原因。

“女鬼”想跑，却发现自己不知为何根本无法移动脚步，眼看对方步步逼近，求生本能令它下意识再次燃起火焰，赤红色的火舌将整个狭隘的走廊染上通透的血红，顷刻间便吞没了中央的青年。

一旁还在虐杀狗子们玩耍的妹妹见状眨了眨眼睛，似乎丝毫不担心自家哥哥的安危，转头继续在奄奄一息的鬼怪身上捅窟窿。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一道猩红色的光芒闪烁，原本肆虐猖獗的火焰突然像是遇到天敌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减微弱，直至彻底消失殆尽。

因燃烧而弥漫在整个走廊的烟尘渐渐消散，“女鬼”不可置信的看着毫发无损的奚默，以及对方身前悬浮在空中的红色珠子：

——不对，那不是珠子，而是一滴......血？

就像是印证了它的猜想，黑发青年再次慢条斯理的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浓稠暗沉的血液顺着指尖缓慢滴落，圆润的血珠并没有像众人认知中那样子滴落在地，而是同先前悬浮在空中的血珠相融。

“去。”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血珠中央突然延伸出一根极长极细的尖刺，它向外扩展的速度快到堪比光速，“女鬼”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噗”的一下贯穿了眉心。

“啊啊啊啊啊啊！！！”在“女鬼”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中，原本萦绕在眉心、若有若无的黑气彻底显现出来，鬼怪身边闪烁着类似数据乱流一样的浅蓝色网络，很快一团黑漆漆的雾气就这么被尖刺硬生生的从女孩的身体里拽了出来。

领居小妹因脱离了寄生物趔趄着向后倒去，被奚默眼疾手快的接住，在确定她只是陷入短暂昏迷并无其他大碍后，将她轻轻放到了垫子上，随后转身准备审讯被自己逮捕的入侵者。

然而，奚默低头俯视着因脱离宿主而现回原型的生物，尤其是对上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就是未知病毒？”

映入视野的是一只毛茸茸的四脚动物，体型标准匀称，纯黑色的毛发像是绒毛般蓬松柔软，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一根又细又长的尾巴在身后无精打采的耷拉着，眨眼看去外形与猫咪幼崽别无二致。

先前将它揪出来的血尖刺早就重新化形为血线将它捆的严严实实，就凭它那四只无力的小爪子根本挣脱不开，因此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瞳孔紧缩着，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喉咙不时发出模糊不清的低吼——明明是在威胁，配上这张脸却给人一种奶凶奶凶、毫无威慑力的错觉。

这是什么？小猫？

玩腻的妹妹也扔下已经一块骨头也不剩的狗子，一蹦一跳的凑了过来。

奚默手指微抬，控制血线将原本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生物扶正，语气冰冷：“你是谁？为什么要占据她的身体？”

谁知“小猫”一副宁死不屈、打死不招的样子，非常有骨气的偏过了脑袋。

“废话少说，要杀要剐赶紧的！”

奚默：“......好吧。妹妹，杀了他。”

“好嘞哥哥，”妹妹笑嘻嘻的攥起刀刃，“好小一只啊，我可以也把它剁成肉泥吗？”

看了眼远处地板上不成鬼样的附属鬼们，“小猫”的骨气并没有坚持超过三秒钟，直接原地滑跪：“对不起，我错了，好汉饶命！”

“......”

没等奚默继续审讯，它就像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全招了：“我本体是梦魇，三年前因为魂体受损才附身在这个小鬼身上修补，最近修复的差不多了，才打算脱离躯体准备离开的。我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修补的时候也一直吃的也是这小鬼多余的鬼气，从没伤害过她，天地可鉴，大佬饶命啊！”

梦魇这种特殊的鬼怪身为管理员的奚默自然知晓，属于鬼怪中堪比大熊猫一样稀有的物种，它们鬼如其名，大多诞生自玩家或鬼怪的梦境中，能够以梦境为媒介读取他人记忆、干扰梦境等。不过大多数梦魇级别都较低，在副本里只会遵从杀戮本能在梦境中攻击玩家、吞噬精神令对方永远沉睡梦境中——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具有理智且能够自主交流的梦魇。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脱离她的身体？”

“因为我在沉睡的时候读取到过这小鬼的记忆，听说你们会把来路不明的鬼抓去扔到郊外喂恶鬼，所以害怕贸然分离会被发现带走，才伪装起来。”

尤其是那个姓刘的鬼大妈，老是威胁小鬼们不听话就将它们扔到郊区喂恶鬼QWQ，凶得很。

“咱们有这个规定？”奚默戳了戳系统。

系统高冷的敲字回应：【没有，纯粹是那个鬼管不了自己调皮捣蛋的儿子编出来吓唬小孩的。】

奚默：“......”

这只梦魇虽然有理智，但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并且没有说谎的迹象。

如果它就是系统说的“未知病毒”......区区一只梦魇，连自己都能如此轻松制服，掌控整个无限流的系统不可能对它无可奈何，更别说它还自称在三年前就俯身在小妹身上——梦魇附身鬼怪也能同时用魂体滋补对方，难怪自己当初照顾她的时候还诧异她的神智回复的比一般鬼怪要快。

想到这里，奚默再次皱眉反问：“那么，昨晚的玩家是你杀的吗？”

“玩家？”梦魇似乎想起了什么，讪讪点了点头，随后又害怕对方误会连忙解释：“人是我杀的，但他那时候本来就离死不远了。”

“我是在昨天晚上暂时占据这个小鬼的身体的，本来像趁着夜晚直接溜的，结果迷路不小心路过他的房间，听到里面有人哀嚎就好奇去瞅了眼，就看到那个玩家不知道被谁挖了双眼在床上痛的打滚，那失血量不出几分钟就会噎气，我那时候比较心虚，害怕他的叫声把其他人引过来，就把他的脖子扭断了给他来个解脱。”

“所以......挖掉陈建硕眼睛的另有其鬼？”事情果然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奚默继续询问，“那你昨晚有察觉到不同的气息吗？”

梦魇毫不犹豫的摇头：“没有，所以在看到那个玩家的样子后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抓到尾巴的线索就这么又断了，奚默不免感觉有点头疼。

那个所谓的“未知病毒”到底是什么？目的又有什么？为什么这次还没有直接杀死玩家而是挖走对方的眼睛，难道是恰好察觉到自己无意在陈建硕眼中埋下的标记而为了防止露馅？可它都能躲过系统的检查，不像是会害怕露馅的样子。

迄今为止还没有正式接触到对方的奚默对此毫无头绪。

不过唯一庆幸的是，附着在邻居小妹身上的是这不成气候的梦魇，除了方才过度使用力量而受到的皮外伤外，对小妹并没有什么恶劣影响。

一旁的妹妹对审讯的内容没啥兴趣，知道暂时还杀不了后无聊的蹲下来，用手拽住梦魇的胡须玩：“话说哥哥，这是什么东西呀，小猫吗？”

梦魇疼的龇牙咧嘴，弱弱抗议道：“嗷，你才是猫！我可是万兽之王小脑斧！”

“小脑斧？”

迎上妹妹困惑的目光，即便梦魇被捆绑的动弹不得，还是骄傲的挺起了胸膛：“对，我从小鬼的记忆里看到的，人类世界里万兽之王的小脑斧！”

然而这话却像是一个无形的开关，令奚默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自己：

时间线拉回到两年前，好不容易让领居小妹回复神智、性格一点点变得开朗的奚默同时担任了家庭教师的职责，教导她认字写字。

那时候的他拿着一张印有卡通图标的识字卡，准备从常见的动物开始教起。

奚默：“小老虎。”

小红：“小脑斧。”

奚默纠正她的口音：“是小老虎。”

小红：“小脑斧。”

“不是，是小—脑—斧！”

小红点了点头：“没错啊，是小脑斧！”

反应过来自己被带偏的奚默:......

算了你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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