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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她的剖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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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9

较上劲儿了。

星巴克赋予她勇气,毕竟连咖啡都敢独自去买,还怕一个温诚么?

赶到db集团楼下,喘出的气都在半空打结,保安大爷放她进去,顺道说句:“这么晚还来洗车啊姑娘。”

保安亭在林荫小路中泛着幽幽的光,大爷看她满头大汗,颇有感触的摇摇头。以为是个奔波忙碌的可怜孩子,其实不然。

宋槐想在今晚做个了结。

迈腿,上楼,进电梯,去F2C区D区找温诚的车。

沃尔沃前,温诚的身影在逆光处逐渐清晰。

宋槐跑步时隔空和温诚对视,满脑子在想,千万不能摔倒,千万不能......

可惜,她还是不争气的摔了。以狗啃泥的姿态,最狼狈的姿态,趴在他身前。门牙磕上停车场地面,很疼,头脑混沌沉闷。

温诚修长身形立定,没挪动半步,垂眼看她,冷笑一声:“怎么,大半夜冲我行礼?可别,受不起。”怎么形容现在的宋槐?他开始头脑风暴,对,想到上次吃火锅。这女人像细长条火锅年糕,刚煮熟的那种,梗啾着蹦跶,再软塌塌跌碗里。

有意思。

地库通风口刮出凉气,吹散门牙的炽热刺痛感。

宋槐真心疼死了,刚才尝到血腥铁锈味,很怕门牙磕掉,两只手摸摸,没掉,但眼角已经变得湿润。

上次摔跟头是半年前。彼时她还在槐林,搁家里收集不少废品,塑料矿泉水瓶,易拉罐,牛奶纸盒子,和妹妹倒进尿素袋里,再用棉线绳一系,一兜,拉紧,两大袋,这可是收了三月的量,肯定能卖不少钱。宋槐就扛起两包,鼓鼓囊囊,无规则形状,下楼梯很遮挡视线;台阶又昏暗狭窄,脚下踩空,从楼梯上滚下去。当时只感觉到疼,委屈,宋槐都没掉泪,拍拍裤腿儿继续背上。走到收废品站点,换来四十六块钱,回家时一身轻,脏手握着钱,再怎么摔也值。

可现在呢,除去那两种感受,还有耻辱。被人窥探狼狈的恼怒。

地下全是脏,黑卫衣荡土看不出来,宋槐视线里是温诚的手,一只,修长有力。温诚略微弯腰,想扶她起来,因为那张脸,两只手,实在太脏了,有些恶心。

“起来。”

“......”

“快点!”

“......”

对,就这只可恨的手。

宋槐靠自己那双腿支撑着起身,拍拍裤子,衣服,再垂眼看手。很脏,掌心的黑都刺进去了。然后下一秒,她狠狠打掉温诚的手。

非常用力,用掌心,啪一下清脆声响。

声控灯都亮一个度。

温诚挑起眉头,从嗓子里发出清亮爽朗的笑,他甩甩手,“一点儿不疼,完全没感觉。”随之歪头看她:“你手打红了吧,以后能别伸手打人么?这种行为很礼貌?”

武力值不够,还打人?

“别动,等着!”

宋槐目光幽幽的注视他,看温诚拉开车门,拎出三瓶矿泉水。上次打球时拜托宋槐买的,五十二块钱,他记得特清楚,喝完还剩五六瓶,今天派上用场。

温诚拧开瓶盖,把水往她手上撒。宋槐不自觉皱眉,后退着躲避水流,却被温诚一把揪回原位,他语气不耐:“别动行不行?让你洗手!”

污渍差不多冲干净,用了两瓶水。温诚连瓶带盖一起投垃圾桶里,哐当一声,投篮似的。目光挪她身上:“找我干嘛?看你这架势,要打架?”他笑的云淡风轻,放宋槐眼里就是混,“我是哪儿又不尊重你观点了?说可达鸭丑?不丑么?这叫事实。”

“你眼里有什么是好看的?你不是策划总监?应该有双发现美的眼睛吧,你不会只觉得钻戒好看吧,那么俗气的东西。”

宋槐必须损他几句,否则这口恶气出不了,她难受。

温诚双手一叉腰,低头盯着她。

他知道这女人什么意思——心灵美的人才能发现美。温诚,人家骂你俗呢,说你德不配位。可无论再难听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他都认为毫无杀伤力,甚至挺好玩儿;

非要问他喜欢什么?一时半会儿真想不出来。他见过繁多的草木,趟过全国各地,山川河流,人文景物,大漆鎀金,好像见多了真就习以为常。类似于小时候过年,家里准备的干枣,小赤豆,长大了可以不限量的吃,反而没兴趣。

倒是她,挺有趣。

“我觉得你好玩儿。”

两人隔了几步距离,在空阔地库里,空气中全是火药味。头顶冷光像悬停的剑。她的汽油味和他的咖啡气,揉捻在一处,于半空纠缠,非常复杂的气味。

“哪里好玩儿了?温诚,你有病吧。不就是一开始用报纸擦车么?”

“我有那么小心眼儿?”

温诚注视宋槐,她那眼神很他妈坚定,果决,但眼眶泛红,有点像凋零的月季,黑色卫衣褶皱,牛仔裤还蹭上脏。

除了有一丝不忍心,剩余全是:她也有哭的时候。不过就算哭又怎样?还不照样得理不饶人?

“有,怎么没有,报纸擦玻璃,五十二块钱,还有童话故事,你统统不尊重我,是不是习惯别人顺从你的观念,稍有不同就开始反驳?”

有毛病吧。

温诚眉间一拧:“我没你那么斤斤计较。”

“你少装了。”

“我特别好奇你那脑子装了点儿什么东西,别人随口一句话你是不是能打印出来逐字研究啊,至于么你,我都忘了你还记着呢,到底谁小心眼儿?”

两人站得更远,宋槐有意退步,因为她不想仰头看温诚,如果有个台阶,她果断选择俯视。

她向来是个心气儿高的人,自己再狼狈,哪怕陷入池沼,别人也没资格贬低的份儿。

“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这样想。所以你没资格,你这辈子,都没资格。”

温诚太阳穴那根筋一抽。

怎么就谈论到这辈子了?

“我肯定不清楚,”他倒有心情笑出来:“谁能懂你脑子里装什么东西。”

“我和你不一样,每个人都不一样。”

“能别教育我么?”温诚一看表:“九点半了。”

“我今天必须和你说清楚,我在生活里就喜欢想很多,从别人说的话,再到花的每一分钱。因为我没底气,我一个人带着我妹在望海生活很难,你不明白那种艰苦。”

“因为我的人生容错率特别低,不怕你笑话,我没上过大学。”

“为什么。”

“你别问原因,我不喜欢别人问。”

又是这样,全身是刺,他走半步都能扫到雷。

温诚刚工作完混沌的头脑,立马清醒了。

“容错率低是因为没钱,所以我才要拼死挣钱,你别在心里骂我财迷,我不觉得爱财是多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我很光荣,我爱的是钱,而不是爱张嘴损人。”

“赶车没赶上我不知道怎么退,那七百多就没了,我会很心疼,我特别着急,我会换算这些钱要干什么活才能赚回来。买一个面包花不少钱,因为不好吃,我会觉得很亏,为什么相同价格没选其他的。那么多支出,不管几块钱,我都希望钱花刀刃上花的值,否则就算浪费钱,我会自责,你说的对,温诚,我就是抠抠搜搜,为了几个铜板斤斤计较。我从家来望海那天坐火车,提前三四个小时就等车,我就是怕赶不上,你懂什么叫容错率低了吧?”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宋槐第一次对他说这么多。好像还是真心话。她也会有情绪的对别人说感受?

那么多意象都不足以支撑她这个人。或者说,一个人不该单薄到只剩几个通感修辞。她不是市场调查和客户分析,可以用不同维度,理性的,感性的,去分析剖白。她太复杂。温诚从今晚此刻起始,直到彻底把宋槐看明白,

——用了整整六年。

只是现在的温诚不知道怎么回答,如何面对。

是自己太恶劣?可他为人处世向来如此,从没人像她这样反应激烈。

“我让你不开心?很难受?”

“对。”

“那我道歉,真心的,我不清楚你什么感受。”

温诚静静的瞧着,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挺拔,像他几年前去攀珠峰,站在山顶眺望,恨不得全身挺直长高几厘米,让更多景色囊括眼底,多一点,再多一点。

“宋槐,说话啊,难不成想让我给你跪下,磕个头?.......我们定个规则怎么样。”

“.......”

“相处轻松点儿,别跟琴弦似的崩那么紧,活的很累,以后我说什么你听着不舒服,怼回来就够了,干嘛憋心里,小心郁结于心长结节。”

“诶,和你说话呢。”

.......

那种贫穷带来的紧绷感,不能说完全感同身受,温诚可以体会多半。谁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不累呢,你跑步摔跤了,后半程只盯着伤口看,肯定没力气到达终点的。

“送我回家,开化区,明镇路。”

“这么正大光明指挥我?你给别人洗完车还要求送你?”

“.......”

“还想怎么样,把你当成祖宗?”温诚皱眉看她,两人之间静止一秒,两秒,“上车!快点儿。”车门拉开,宋槐理所当然斜身坐进去。她不觉得这叫占便宜,只是他在为言行付出代价。

将近晚上十点的望海,街道车流仍旧很多,尾灯穿梭如浮光沉跃,夜色浓稠,柳树在金秋九月还很葱郁。这座城在秦岭淮河以下,季节相比华北平原具有滞后性。一束束光从温诚脸上略过,他双手扶着方向盘:“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应该有个规则。”

宋槐皱眉。

温诚余光扫见:“再给我摆脸色就下车。”

“我明白你的意思。”

温诚轻笑一声,挑挑眉,她还能理解别人?

“说来听听。”

“就是可以对你不客气。”

“?”

“是你自己说的,哪句话不开心,我也可以那么对你说。”

一记回旋镖,抛出去,再甩回温诚脸上。指尖敲敲方向盘,温诚也认下。祸从口出,这么快就反悔,显得他不算个爷们儿。

“行。”温诚眼风扫过宋槐那双手,刚堰息旗鼓的火气瞬间腾上来,“脏手脏衣服再蹭我车座上,明天再来洗车,狠赚一笔,是吧。”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

明镇辅路抵达,温诚开门下车绕到副驾旁,目光追随宋槐一连串动作,正正对上她还泛红的眼,抬手指座椅:“明天来洗车。”

“明天没空。”

“后天。”

“后天也不行。”

“大后天。”

“没空。”

宋槐站在罗森店门前,蓝色灯光打在她身上。

那眼眶中的红,与蓝形成割裂感,微风拂面,碎发轻盈,她面色清冷,看他的目光笔直,坚定的拒绝。

温诚胸口那股气要被她憋死了,却还在加压,加压,“什么意思。”

“你不能命令我,我是洗车的,不是欧洲黑奴。”

又开始了,不刚吵一架么?

温诚长舒口气,抬眼看夜空,再转到宋槐身上:“我是,我是欧洲黑奴行了吧,不光如此,我们策划广告的还能做一辈子孙子,你没听错,当孙子,遍地是爷爷,这么说你开心么?”

“开心。”转身,走了,没给他接话的机会。

那年九月的温诚还没彻底意识到宋槐究竟是怎样的人,再堆砌意象也会在日后消弥,瓦解。她不光尖锐,棱角分明,还有他无法匹敌的自信。

碾压所有骄傲的自信。

其实红色月季没什么不好,它甚至比玫瑰更美。月季生命力顽强,路边随处可见,稀松平常,如果有人想破坏,那茎秆上的刺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一个兼具野性和柔美的花。

......

温诚返程时在路上绕了足足半小时,总在岔路口走错。导航不断重新规划路线,他嫌吵,把高德关掉。靠路边停稳,陡然很想抽烟,最好再来瓶酒。

可惜烟酒都没有。正发愁着,乔潭立几条消息轰炸过来。口头炮炸他。点开看看,无非是人家周琳明确表示对他没兴趣,连微信都没加成,做不了朋友。更有杀伤力的是周琳走前还问乔潭立要温诚联系方式。

“我当然不会给她!老子凭什么。我诅咒你,对各种女人爱搭不理小心遭反噬,祝你有朝一日成舔狗。”

温诚轻笑一声,说的特混蛋:“我?下下辈子吧,我不懂,也不可能为爱情折腰,这是今年年初在酒吧发的誓。”

宋槐这辈子讨厌三样东西:烟,酒,男人。很不巧,温诚全占了。不对,以他那能耐还多加一项:混。他说话很混,有时候笑的混,行事作风混,整一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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