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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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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妩顺着他的力道,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消防站乱撞,直到小哥将她推上一辆公交,她才气喘吁吁地回头看。

消防站大门的另一边还站着铁牛和他的牛车。可能他一直在照看自己的牛,没有注意到从这边出来的耿妩。

耿妩不知道铁牛和老周怎么混到一起去的,可能是两个人有共同点,比如都在耿妩身上折了钱。

耿妩现在管不了这么多,只喘着气去看公交车的站点,幸好没有坐反方向,否则要浪费一块钱。

耿妩在山里走了两天两夜,早上退下去的烧又重新烧回来,只是她自己没有注意到。

眼下坐在温暖舒适的公交车里,又摇摇晃晃,她精气神渐渐萎靡下去,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待她被司机叫醒时,已经到达公交车的最后一站——县中医院。

虽然坐过了站,但耿妩曾一连十天往返于中医院和涂家租的小车库,路途熟悉,所以脚步飞快。

此刻已经渐渐天黑,落日余晖照耀在县城里高大的建筑上,为它们渡上一层不属于耿妩的落寞耀眼的金色。

还没到那个简陋的小车库门前,耿妩便听见涂稠的软糯撒娇的声音:“我不要跟妈妈睡,你每天起太早了,吵到我。”

耿妩顿住脚步,今天是星期六,涂稠没有住学校。

涂妈不以为然乐呵呵地笑:“那行,我跟你爸在外面打地铺,你睡里面。”

涂稠又叫嚷:“外面那么小你们两个人怎么挤得下?我跟你睡也可以嘛,你早起要小声一点。”涂稠又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换一间大房子?好歹有两个床,我想回来的时候爸爸不用打地铺。”

耿妩没有听到涂妈的回答,她调转脚步,又走回正街上。

城镇的灯光次第亮起来,在辉煌的路灯下,天上高悬的明月被衬托得黯淡无光。

耿妩回过神来时,不受控制的脚步令她再次回到了中医院。

这是她在镇上最熟悉的地方。

耿妩疲倦不堪,又累又饿,捡了个人少的地方,躺在候诊的椅子上,缩成一团,裹紧身上的棉袄,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第二日她是被医院护工叫醒的。

人家提醒她:“别一个人占三四个位置啦,好多人没地方坐的咧。”

耿妩赶紧爬起来,坐在这排座位的末端。

空出来的位置立刻被一些行动不便的病人占据。

一大清早医院里面已经人来人往,挂号缴费的地方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不停地有人咳嗽,呕吐,哭闹。

耿妩自觉是个健全人,立刻站起来,索性连屁股下的这个座位都让出来。

她路过一两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经过一大群额头上、手上绑着输液器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孩,途径捂着肚子弓着腰的年轻人,最后在急诊科门口看见一个被平板车拖过来的老人,前后不过几分钟,她的耳旁响起哀嚎声,那个老人又被从诊室拖出来,放在门口。刚刚一脸急色陪在一旁的女人摇摇欲坠,瘫坐在一旁。

“你挂什么科?”玻璃窗对面的护士将手在耿妩面前晃了晃:“你哪里不舒服?”

耿妩回过神,原来她盯着别人出了神,不知不觉被人推挤着站在了排队挂号的队伍里。

她连忙摆手:“我……我没有不舒服,不……不挂号。”

护士面露不耐烦:“不挂号排什么队,这是医院不是超市,没生病不要乱逛。”

耿妩一边道歉一边退出队伍。

她从乌泱的人群里走出来,走出医院,新鲜冰冷的空气一下子充满她健康活泼的肺泡,令她浑沌的大脑瞬间一片清明。她手脚健全,头脑灵活,现在在这里自怨自艾又是为何?此刻她才真正明白,何谓生死之外无大事。

耿妩立即行动起来,她先是去涂稠妈妈的早餐车上帮忙。

此刻早高峰已过,早餐车前没几个人。对方看见她眼前一亮,拉过她上下打量一顿,见她完好才说:“吓死人了,这几天你跑哪里去了?全村人都在找你。”

原来那天晚上大姐还是怕老周最后会打死耿家旺,咋咋唬唬喊醒全村人过来帮忙,这才从棍棒底下救出被打得吐血的耿家旺。

当天晚上老周就封了出村的路,在东边山脚下去镇上唯一一条路上的所有岔路口都站了人守株待兔。

只是没有人想到耿妩会胆子大到翻越西山。

涂妈又将耿妩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拂着心口:“我家那口子沿着东山那条路来来回回跑了一天,又不敢大声叫你名,这两天还念叨着再去寻一寻呢。就怕你掉水塘或着遇上野狗什么的……”还没说完她眼角泛红。

耿妩反而安慰她:“姨,我这不好好的,就是不敢回去了。”

涂妈赶紧眨巴两下眼睛,将泪水咽下去:“你现在住在哪里?有地方落脚吧?”说完她又掏口袋,那出一大把乱七八糟的零钱,“你拿着,都拿着,可别回去你那吃人的家了。”

耿妩眼睛发酸,死死咬住嘴里的肉不敢说话,害怕含在嘴里的呜咽暴露出来。

涂妈见耿妩不回答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的眼神变得有些闪躲,不停搓着腰间的围裙:“实在不行……”她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你……要是不嫌弃,就住阿姨家里来,就是地方小点。”

说完她像是又想到什么:“可不是阿姨想让你帮忙卖早点啊,没那个意思。”

耿妩想到那个小小的车库,怎么可能容得下第四个人呢?!

她将自己手上那点有零有整的钱整理好还回去:“姨,我弟弟给我带钱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看看涂绸。”

涂妈瞬间懂了她的意思,说什么也不肯拿回那点钱。

两人拉扯一阵,碰上叼着牛奶喝得正欢的涂绸。

她一见耿妩兴奋得要命,扑上来搂住她的脖子,上蹿下跳:“阿妩阿妩阿妩,你怎么来了?”

看样子她并不知道耿妩死里逃生的事。

耿妩勉强挤出一丝笑,说:“来看看你。”

“学前班不上课吗?”涂绸好奇。

耿妩没解释,只道请了假。

涂绸“哦”一声,又说:“可惜我要去和我的学习组汇合了,不然真想跟你久聊一会儿。”

她已经迈入高三,时间珍贵。纵然如此,她还是拉着耿妩站着聊了许久,大部分是她絮絮叨叨地说,耿妩认真聆听。

末了,涂绸朝她挤挤眼睛:“要不你也去看看温厚言吧,他现在应该在东郊墓园那里。”

耿妩心底一惊,为什么温厚言会在墓园?她许久没见过温爷爷,会不会是老人家出了什么事。但看涂绸的状态又不像是提起伤心事的模样,耿妩按耐下心思,趁机同涂妈告别。

她今早是抱着找涂妈打听一下周边有没有能包吃住的工作,就像消防队的做饭阿姨一样,她觉得她什么工作都可以胜任,吃苦耐闹是她的优点,肯定能有人要她。

但是揣着怀里的一叠钱,她觉得她的到来增添了涂妈的烦恼。

耿妩在公交车站旁的报刊亭打听到去东郊墓园的路线,坐了一个多小时摇摇晃晃的公交车,终于到了终点站。

她顺着墨色的高大围墙往前走,终于看到“福荫园”几个大字,往里有一个铁皮小屋子,她跑上前去敲着门上的玻璃窗,打算问问路。

里面一个男生戴着厚重毛线帽子,虽然身上层层叠叠穿了许多单薄的外套,但看上去还是不暖和。

戴着口罩的少年从窗户下抬起头来。

阳光撒在他仅露出一半的高挺鼻梁和眼睛上,像有了实体的细碎金子,衬得整个人都在发光。

耿妩将脸贴在窗户的玻璃上,清晰地看见对方放大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狼狈的影子,眼里的震惊溢于言表。

他立刻推开窗户,又反应过来去拉门。

耿妩也惊喜交加:“温厚言,你怎么在这里?”

温厚言咳嗽两声:“我爷爷在这里守门。你怎么找过来了?”

耿妩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

温厚言拉她:“外头冷,先进屋说吧。”他的手刚碰上耿妩的,皱起眉头,又迅速将手背贴上耿妩的额头,“你在发烧?”

耿妩摸摸自己的额头:“是吗?是有点热。”

温厚言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罩:“你先戴上再进屋吧,我爷爷身体弱,别传染给他。”

耿妩照着温厚言的样子戴好口罩:“所以你也在发烧?”

温厚言笑:“这两天好多了,但是刚好的时候传染性也很强。所以我还是戴着。”

原来温厚言同学的爸爸在这个墓园里做公墓看守,但是因为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他想请长假,但是又不想失去这份工作,于是二次转包给了温厚言的爷爷。

按理说温厚言的爷爷已经七十多岁,万万不会被聘用。但温厚言留了一个心眼,用了自己已故爸爸的身份证。温厚言吃准对方二次转包是背着政府,也不敢声张,根本不会用心去查证,于是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真的让温厚言钻了空子。

温厚言在一个简易的锅炉上烧热水:“这个工作每月有两千八的工资,对方分我爷爷一千二,剩下的自己拿着,什么事都不干还能拿一千多,他乐着呢。”

耿妩接过水杯:“工作累不累,你爷爷能行吗?”

温厚言浅笑,脸颊上溢出一个耿妩之前不曾发现的浅浅酒窝:“不累,每天就是搞搞卫生,早晚巡逻一下。有人祭拜登记下信息就行。他年纪大了每天在墓园里转转还有利于身体呢。”

耿妩接下温厚言递过来的药丸,一口闷下:“那真好,我没看见你爷爷在家,还以为他又去哪家帮工了。”

温厚言说:“我同学爸爸回去得很匆忙,所以爷爷来得也很匆忙,我们只给你留了纸条就出门,实在是没来得及跟你当面说。”

“什么纸条?”

“我家桌子上的我写的纸条啊,”温厚言比划一下,“你没看见?”

耿妩苦笑,她送饭没看见温爷爷,看门锁着自不会随意进去。哪知温厚言只是挂一下锁,反正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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