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香农的穷爸爸富爸爸 > 第4章 父命难违

第4章 父命难违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风言风语传开了,姚家诚也听到了。他知道,女儿不太可能回心转意,久拖不决,越发不可收拾,到时候恐怕只能对余家说声“对不起”了。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家的事可不能由外人作主!破解以拖待变的手段就是速战速决。

他果断出手,一锤定音。他强硬起来,不容争辩,知会余家筹备婚礼。

余家得到消息,欢天喜地,松了口气,仿佛梦想成真。好事将近,余家家境殷实,肯定要大操大办。姚家只有一个女儿,自然更不愿意怠慢。可是,钱从哪里来?还是余家慷慨体贴,彩礼中将置办嫁妆的开销都一起预付了。

不管是娶媳还是嫁女,两家都要花时间准备。农历年前来不及了,那就年后吧。余家担心夜长梦多,选定正月初八为良辰吉日。姚家认可,春节期间办喜事,喜上加喜,气氛好,亲朋好友都有空,找人帮忙容易。

余良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

那就只能委屈姚紫玉了……

这真是极为不平静的一年啊!意外事件一个接一个,电线杆上的喇叭从年初广播到年尾,广播的内容也由年初的大悲,转向年底的狂喜。

姚家诚半躺在病榻上,悲喜交加,仿佛看到希望就在前面,却又不能不感叹天不假年,他还不到五十岁,可他能活到年过半百吗?他很悲观。天越冷,他越感到身体虚弱。

金色的阳光从西边照进窗户,他仰望窗外的蓝天,常常陷入深深的沉思。他回忆他的这一生,回忆他们这一代人经历的峥嵘岁月。他们到底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要说他从来没有为女儿的这桩婚姻烦恼过,那是不可能的。

常言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像余良民和姚紫玉这样的姻缘,他们到底修了多少年呢?

春节期间,三九已过,天气依然寒冷,却并不妨碍人们在良辰吉日操办喜事,大宴宾客。正月初八真的是个好日子吧,办喜事的可不止一家,附近的另一个村子也有大姑娘出嫁呢。

余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新房布置得花花绿绿,焕然一新。亲朋好友纷纷前来道贺,宾客盈门,大摆宴席,天还未黑,家里已经座无虚席。

厨房里喧闹一片,热气腾腾,锅碗瓢勺叮当作响,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一堆女眷在那里忙来忙去,团团转。传统宴席十道菜,先后有序,道道精心准备,只等宴席一开,一一传递上桌。

通常,地方宴席的菜肴分酒菜和饭菜。头道菜是香菇猪肉,二道菜是鸡,接下来三道菜必须是“三圆”,这是酒席的标配。否则,吃得再好,也只能叫便饭。

“三圆”一般是萝卜圆子、糯米圆子、红芋粉圆子等。

这前面五道菜称为酒菜,这时候都是要喝酒的。三圆上桌,放鞭炮暖席,宾客起立致意,主人挨桌敬酒。然后,开始上饭菜。

这时,不喝酒的宾客可以开始吃饭了。饭菜一般是鸡蛋、豆腐、海带、枣子、青菜,等等,一共要上四道。最后一道菜永远是鱼,预示有吃有余,年年丰收。

这天,天气晴朗,气温回升,天气暖和得如三月小阳春。

傍晚时分,太阳刚刚下山,霞光满天,就有人远远地跑来报喜:“新嫂来了!新嫂来了!”新嫂是当地方言,即新娘子。

放鞭炮的人赶紧拿出鞭炮和火柴,站在院子外面等着。

果然,一会儿功夫,一支传统的迎亲队伍出现在村口。新郎官领头,穿戴整齐,看起来神清气爽,如沐春风,还有些害羞腼腆。在他身后,走在最前面的是披红戴绿的小嫁妆,由挑夫挑着;紧接着是坐着独轮花车的新娘子,披着红头盖,由车夫推着;花车的后面是大件嫁妆,由人抬着。各式嫁妆齐备,在这个年头,已算可观。

不过,没有敲锣打鼓,一行人不声不响地越走越近。

俗话说:大姑娘坐轿头一回。那是老黄历了。

新社会没有轿子坐,轿子被视作剥削阶级的产物,早就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那新娘子坐什么呢?这的确很考验劳动人民的智慧。要不然,新娘子还得自己走到婆家去。

乡下有一种独轮木车,两边有搁架,通常是车夫推着卖石灰的。不知是谁灵机一动,把这独轮木车叫花车,用来推送远嫁的新娘子或者要出远门的小脚老太太。

为了保持木车的平衡,一边坐人的话,另一边就需要搁上重量相等的物件,通常是行李之类。如果行李太轻了,又没有其他合适的物品可放,就放一块大石头。这样,花车才能平稳前行。比如说,接新娘子的花车,大石头要用红布包着,喜庆,和另一边的新娘子也匹配。

一个新娘子百来斤重吧?如果坐轿子,轿夫二人抬着,应该很轻松,可以健步如飞。坐花车的话,一百斤的新娘子由一个车夫推着,另一边还有一块跟新娘子同等重量的大石头,车夫所使用的力气要翻番,通常步履沉重,累出一身汗,花车也被压得一路吱吱呀呀。

而且,同村的姑娘们为了表示姊妹情深,还要拉拉扯扯,舍不得让花车走。农村姑娘都是要干农活的,力气大得很。车夫拼命地往前推,往往使出浑身解数也脱不开身,人累得满头大汗,花车也被推来搡去,东倒西歪,来回折腾。

要是碰上刮风下雨或冰天雪地的天气,道路泥泞,其艰难更不言而喻。

迎亲队伍一出现,鞭炮声瞬间响起,噼里啪啦,震耳欲聋。宾客和村里人纷纷涌出来看热闹,只见两位打扮得喜气洋洋的牵娘立即迈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新娘子下车,然后搀着她走进院门,走进家门,走进新房。

乡下闹新房有各种各样的传统习俗,不仅新娘子要被闹,新郎官也要被闹,家人也可以不放过。恶作剧通常不会少,如将锅底的黑烟灰抹在人的脸上,等等,吵吵嚷嚷,拉拉扯扯,无理取闹,寻开心,找乐子,都是可以的。图个热热闹闹,喜气洋洋,预示着将来过日子红红火火,兴旺发达。乡下娱乐活动有限,一年到头,只有婚丧嫁娶什么的,看个新鲜,图个热闹,大家就都忍了。

为了防止被闹,家人和新郎官一般都会躲起来。新娘子没法躲,怎么办呢?那就看牵娘的能耐了。闹洞房是男女老少都可以的。有人的爱热闹,没事找事,会对新娘子提出这要求,那要求,坦白说,就是无理取闹。新娘子新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自然难以应对。这时候,牵娘就要一马当先,发挥看家本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弹拆弹,保护新娘子不受过分刁难,避免让新娘子陷入过分尴尬的处境和局面。

闹洞房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呢?兴尽而归,意兴阑珊为止。

余家并未出现乡下常见的热火朝天的闹洞房的情形。新娘子坐在床沿上,低头垂眉,一声不吭,看都不看人一眼。偶然抬头瞥一眼看热闹的人,又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看热闹的人走进洞房后,看见新娘子这般光景,有的扭头就走了,有的和牵娘搭讪两句,只有极少的喜乐人士找新娘子搭话。

这时,新娘子勉强抬起头,爱理不理,来人就识趣地走开了。

两位牵娘分坐在新娘子的两边,面带微笑,清闲无事。要不是她们时不时地和进进出出的人打个招呼,她们看起来倒像是看守一般,甚是无趣。

余家这门亲事来之不易,宾客和村里人多半都知道,对新娘子的态度不以为意,只想着结婚以后,慢慢地就会好起来吧。

余家亲房内股的女眷们都在厨房里帮忙。她们听说了新娘子的情形,都知道余良民只怕是应付不了这个状况。她们纷纷出主意。三婶想出一个办法,二婶觉得可行。

然后,她把大儿子余良君招来,如此这般交代一番。余良君嘿嘿苦笑几声,领命而去。

夜色加深,天气寒冷,吃喜宴和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家里慢慢冷清下来。

余家的女眷们三三两两地来新房里坐坐,陪新娘子聊聊天,拉拉家常,努力拉近和新娘子的距离,让她感觉“宾至如归”,逐渐习惯,逐渐放下心中的疙瘩,慢慢融入余家,慢慢接受新的生活。

余良民堂兄弟姐妹众多,大家齐心协力,要让新娘子高兴起来。大堂弟余良君有备而来,最活跃。

他提议说:“来来来,堂嫂,我们来打牌。”

其他的堂弟堂妹们赶紧附和,并麻利地将靠墙的方桌移到房子的中间来。两位牵娘巴不得有人来打打圆场,忙不迭地劝说新娘子去方桌上就坐。

牌桌上三缺一,余良君熟练地洗着牌,连连催促堂嫂上桌。牵娘们耐心劝说,堂弟堂妹们热情邀请,新娘子一看这架势,灵机一动,不如借坡下驴,打发这难熬的时光。

于是,她半推半就,起身,移步,去方桌上就坐。堂弟堂妹们旗开得胜,兴高采烈,打牌的打牌,围观的围观,欢声笑语,好不热闹,洞房里终于有了点新婚大喜的样子。

新娘子受到感染,渐渐进入角色,心事都用在打牌上,一时都有点儿忘了今夕何夕,心中的郁闷和烦恼仿佛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牵娘们看见新娘子终于笑了,松了口气,不免又替余良民捏一把汗,这么不情不愿的,以后日子怎么过啊。

余良民回来了,走进新房,看见一大家子人围成一团,叽叽喳喳,笑声不断,其乐融融,心里感到很温暖。这时,正值数九寒天,白天暖和了一阵子,到了晚上,依然寒气逼人,冻手冻脚。心细的他,去厨房里生了个火盆,搬到新房里来,不声不响地放在方桌的底下。

大家打牌入了迷,忽然感到腿部一阵温暖,低头一看,看见一盆炭火,高兴地叫起来,抬头看见余良民,不由得连连夸奖。

第二天,早餐是谢媒宴,新娘子可以出来吃饭了。

余良民的两个姐姐余良瑛和余良珍趁此机会,特意去新房里和新娘子打了个招呼,相互认识一下,客气地邀请她去堂屋吃饭。

姚紫玉也识大体,对这两位姐姐还算客气,面带微笑。

媒人是谁呢?这门亲事原是万家奶奶促成的,她老人家当然是当之无愧的大媒人了。可是,万奶奶已经离世,大媒人自然落到万家媳妇姚家真的头上了。

新郎新娘和媒人坐在一桌吃饭。姚家真特意说了很多祝福的话,余良民眉开眼笑,姚紫玉低头不语,微微抿了抿嘴角。

姚家真住在县城,特意从城里来乡下参加这次婚礼,这是格外地捧场,真心希望他们从此能和和美美地一起过日子,对他们寄予厚望呀!

宴席完毕,姚家真告辞,余家人和诸多宾客站在院子门口送行。姚家真再次拉起姚紫玉的手,轻轻拍了拍,情深意切地叮嘱一番,方才离去。

姚紫玉静静地听着,未发一言。余良民跟在后面,送舅母娘一程。

其他宾客也先后离去,家里冷静下来,留下需要收拾的狼藉饭桌。在厨房里帮忙的女眷们赶紧过来收拾杯盘碗筷,一会儿功夫,堂屋就打扫得干干净净。

新来乍到,面对新家新人,姚紫玉感到浑身不自在。堂弟堂妹们善解人意,为了不让新堂嫂感觉受到冷落,顺利度过适应期,他们舍命陪君子,继续陪新堂嫂打牌。

这时,扑克牌的打法主要有两种,一种简单的打法叫“赶猪牵羊”,一种复杂的打法叫“翻2”。这时,打扑克牌在乡下流行还不到几年,只有年轻人才会玩。

姚紫玉求之不得,当然乐意。

余家人看见新娘子有说有笑,高高兴兴,大大地松了口气,以为她回心转意,从此以后,既来之则安之,像其他人家的新媳妇一样,开始安心过日子。

余家众多的堂兄弟姐妹们,个个生龙活虎,精明能干。

在一片谈笑风生中,姚紫玉禁不住暗叹:“为什么他偏偏与众不同呢?为什么我偏偏会碰上他那样的一个人呢?!”

这一天又在打牌中度过了。

第三天,按乡下习俗,新娘子要“回门”,即回娘家。当然是新婚夫妇一起回。

一家人第一次一起吃饭,气氛有点儿沉闷,有点儿尴尬。两位老人殷勤地叫姚紫玉吃菜,姚紫玉不冷不热地应付着。吃完饭,两位老人为两位新人准备好了回门的节礼。

出门时,余良民拎着篮子,姚紫玉跟在后面,两位老人站在门口送行。走出家门不远,余良民提着篮子走在前面,姚紫玉刻意拉开距离,远远地掉在后面,疏远之意一目了然。

余良民停下来等待,姚紫玉也不走了。余良民只得自个儿继续往前走。

回到娘家,姚紫玉如鱼得水。她以父亲病重为由,要待在娘家照顾父亲,不愿随余良民一起回余家了。她的理由充分,父亲病重,奶奶也病了,母亲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她是家中独女,她不照顾,谁来照顾?她言之有理。

这意外的插曲,让余良民感到措手不及。他瞪着大眼睛,瞧了瞧姚紫玉,未置可否,也无可奈何。

姚家诚也没有坚决地要赶女儿回去。他知道自己来日无多,他也希望女儿能在自己最后的日子里陪伴在身边。他想着,自己走了,女儿不就回去了?余家不必担心。

姚家的确需要姚紫玉住在家里。姚紫玉出嫁以后,家里只有三个老人,还有两个病恹恹的,冷清,寂寞,萧条,可想而知。真是一家欢乐一家愁呀。

吃完午饭,余良民就一个人回家了。两位老人得知新媳妇的决定,大为吃惊。不过,余家理解姚家的难处,予以尊重。好在路又不远,余良民经常过去探望岳父岳母,看看妻子,帮忙种田种地,料理家务。一切如常,相安无事。

不到四个月,姚家诚就走了。姚紫玉哭成泪人,又伤心又怨恨,感觉前途一片茫然。

姚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欲绝,气息奄奄。但是,老人意志坚强,明事理,她咬紧牙关活了下来。她体谅儿媳和孙女,儿子刚走,要是自己紧接着也走了,接连办两件丧事,她们哪里受得了。

父亲走了,姚紫玉该回余家了吧?既然她已经结婚了,再一年到头住在娘家,不合情理呀。可是,不!姚紫玉坚持要在娘家守孝三年。姚家无其他子女,只剩两位老人,孤苦伶仃,她住在娘家似乎无可厚非,而且还似乎理所当然,谁说姑娘出嫁就一定要住在婆家?

余家长辈们听闻此事,感觉不妙,心生怨气,口出怨言,感叹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给余家碰上了。余良民眨巴、眨巴着大眼睛,除了迁就还是迁就,只能继续跑跑腿了。

村里的好心人觉得余家这门亲事真是太不顺利了,不太靠谱。他们向余家支招:“守孝可以。但是,既然已经结婚了,户口应该转过来。”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而且很管用。户口转过来了,人就跑不掉了,去哪里都没人敢接受。余家听着,深有同感,决定照办。

余良民去姚家屋去转姚紫玉的户口。可是,会计说,转户口需要有结婚证。余良民和姚紫玉结婚,只举行了传统婚礼,还没来得及办结婚证。实际上,农村人结婚并没有多少人会去办结婚证,举行婚礼就是昭告天下,他们结婚了。

办结婚证可得两个一起去,起码要照一张双人照吧?余良民要姚紫玉一起去办结婚证,姚紫玉以守孝为由,拒绝。余良民无计可施。

余良民和父亲商量这件事,无解,转户口的事只得暂时搁置。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