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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小太后年方二八(重生) > 第9章 疑窦

第9章 疑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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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鹿衔脊背的薄汗悄然蒸发,一阵阵发凉。

可当李玄真的将萧杼领来时,沈鹿衔还是意识到,他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岁的孩童。

小皇子身量瘦弱,倒像七八岁的样子,脸色也苍白,梳着总角发髻,嘴唇紧抿,挪到皇帝和沈鹿衔面前,行礼的动作生疏又小心翼翼。

皇帝打破了沉默,“杼儿,这是你的母后。”

萧杼抬起脸,乌黑的眼珠怯怯,藏着几分晦暗,只在沈鹿衔脸上停留了一瞬便赶紧躲开。

低眉垂眼的刹那,沈鹿衔看到他稚嫩眉心无声颦蹙。

是没能藏好的胆怯和惶惑,戒备和排斥。

沈鹿衔俯下身,从袖中掏出一颗蜜渍海棠果,剥开油纸,递给他。

萧杼很意外,对上沈鹿衔柔和的眼,微微一怔,不知该不该接,先本能往后退了半步。

沈鹿衔笑意仍旧柔和,抚了抚他的头发,“杼儿和陛下很像。”

萧杼瘦小的身体微微一震。

他设想过千百种和这个所谓“嫡母”见面的场景,或被打压,或被轻视,或被教训,总之不会是好姿态,也不会让他好过。

毕竟连至亲也不喜欢他。

但他没想到沈鹿衔的反应这般……如寻常家。

而且,真的像吗?

萧杼忍不住觑向皇帝,见他也俯视过来,心脏咚一声跳响,膝盖差点软了。

好在一只素手伸来,撑扶住了他的胳膊。

沈鹿衔的解围润物细无声,“今日天晚了,杼儿先回去休息,明天我陪你一起用早膳,上书房,可好?”

萧杼松了口气,仍一味低着头,满心只有逃离。

但这个承诺沈鹿衔未能兑现,因为当天半夜,皇帝便彻底病倒了。

*

黎明未至,黑云压顶,夜色笼罩下的孤叶城辕门外却热闹非凡,火杖通明,旗帜高扬,欢呼震天。

几口大釜下烈焰熊熊,豘羊肉的香气随着白汽翻滚蒸腾。

郑五才刚策马而至,便被两个流民兵丢了团温热羊皮,“五哥鼻子灵极了,我们才鸣金收兵,你就闻着味儿赶过来,怕不是来分酒肉吃的罢!”

郑三一把将皮子掷回去,直奔帅营,还不忘回头笑骂,“滚蛋!猴崽子,就顾着吃!”

刚刚经历过一场鏖战,此刻朝廷军和流民兵都围着火堆混坐在一块,觥筹交错,热烈如沸。

“当时我真以为要完蛋,前锋没了鬼影,又碰上那么一大队胡虏,谁曾想那小将军竟然带着人马从敌军后头杀出来,真真神兵天降,我从没见过那帮红毛鬼这般狼奔豕突的模样,实在爽快!”

“早知道我再冲快些,多砍几个人头,也多挣几两赏银了。”

“这有何难,下次再战,你跟在老子后头便是——”

“谁跟着你!下回我也去争一回前锋…”

交谈声顺着火光传向天空,声浪几要盖过交战时的惨烈拼杀。

即便战况激烈,这场反攻的顺利程度,仍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虽然当晚夜袭是趁其不备,但羯兵到底人马众多,还占有地势之利,不等天亮,他们便迅速组织起了部队反击。

可就在这时,云渐率领的前锋队伍消失了。

激战酷烈,羯兵凶猛,流民部曲与朝廷军队本非同袍,不免起了各相自保之心,逐渐显露僵持之相,就在战况迟滞不前时,敌军内部却自己乱了起来。

没人知道云渐是怎么绕到羯兵后方的,他亲率铁骑,横刀跃马,仿佛从天而降,一柄雪刃从羯虏中间劈开血路,杀了敌军一个猝不及防,对方当场阵脚大乱,兵败如山倒。

有了云渐开路,李蹊和郗措迅速指挥军队形成合围之势,仅当日一战,斩敌上万。

如今,他们已经收回了孤叶,悬鹰山口也如探囊取物,势在必得。

怎能让人不振奋。

郑五兴冲冲掀开帅帐,“行主!俺来的不算晚罢!”

郗错正在和李蹊讨论部署,倒被郑五惊了一跳,“好小子,连夜就飞来了,少不了你的肉吃。”

“不着急吃肉,俺找云渐,真他娘的神,俺才回去没几天,真把朝官逮个正着…”郑五大大咧咧,边喊边往里走,撞上李蹊,才讪讪停住,呲出口白牙,“李将军也在,云渐呢?”

这话说的李郗二人俱是一愣,“他没在外头巡营么?”

郑五摊开大手,耸肩。

“这小子惯常神出鬼没,酒量又差,早起灌了几口黄汤,不知逛哪去了,”李蹊笑着起身,“你们且歇一歇,我去寻他回来。”

*

天色将明未明,一小股羯兵逃出了孤叶城。

他们是见大军溃败,趁乱偷跑出去的,倒真侥幸捡回了一条命,此刻夜色未拢,十余人从后方城墙找到一处未修葺的豁口,丢盔弃甲,逃窜了出去。

边城西面临山,羯兵大肆屠杀之时,有几个樵夫正巧在山中,由此逃过一劫,听闻朝廷战胜后,便悄悄下山,想要一探究竟。

天公不作美,两方人竟就这么相遇了。

羯兵凶狠残暴,被呼为红毛鬼,当地边民深受荼毒,都又惧又怕,几人看到他们,顿时魂飞魄散,双脚发软,可羯兵面对边民却是嚣张惯了的,一扫先前的败兵之辱,怪笑着追上去,先是夺了他们的口粮,又拽起一人的头发,短刀割向他的脖颈。

樵夫们苦苦哀求,羯兵哪里听这些,刀刃在颈项上划出鲜血。

就在他即将身首异处时,远处却有破风声凌空而至,一把刀鞘飞来,正中羯兵脑侧。

短刀应声而落,羯兵直挺挺歪了下去,所有人惊异抬头。

一名戎装青年立于几重山木后,手中拎着把寒光凛凛的长刀,和他眼中的怒意一样森冷。

羯兵们认出云渐装扮,方才的猖狂顿时无影无踪,撒腿便跑,然而跑了没几步,却没听到其他动静,才反应过来他并未带兵,不过独自出行,碰巧撞上而已。

他们又停下,转身举起刀,朝他杀了过来。

云渐本来也不会放过他们,只等这些人冲到近前,一个闪避肘击一人喉咙,反手推断对方肋骨,把他推砸到后面的人身上,长刀挽出刃花,下手极狠极快,一瞬间鲜血横飞,染红了他半边肩膀。

衣角飞卷,带起一泼浓烈的血腥气,直到周围重归安静,云渐将手伸向那个抖若筛糠,脖子还在渗血的猎户,“起来。”

几人这才从惊惧中回神,忙不迭向他拜谢。

云渐看他们跪地伏庸,脸色却愈发沉了下去,“我让你们起来。”

几人俱是一愣,不知他的不快从何而起,却见他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柴刀,“既有武器,为何还要任由他们杀戮凌辱?”

樵夫磕磕绊绊道,“我们原没有军爷这样好的本事,胡虏残暴,我们如何打得过…”

云渐淡声问,“打不过便跑,跑不过,便死么?”

樵夫们都被问住了。

“打不过才要打,否则他们更会赶尽杀绝。”云渐将柴刀掷到他们怀里,加重了语气,“你们应该备好刀斧,若撞上羯虏,先劈他们的面门,劈不到面门,便去割他们的脖子,割不到脖子,便捅他们的心腹,砍他们的脊背,剁碎他们的腿脚,只有这样,他们才会顾忌,你们才能活下去!”

山风呼啸而过,卷着云渐刀子般的字句,直扎到人骨头深处。

伤口开始凝血的樵夫周身一震,直起脊背,睁大了如梦初醒的眼,“小将军说的是,我们记着了!”

云渐狭长含锋的双目垂下去,掏出一瓶伤药,俯身递给对方。

目送几名樵夫相携离开,他仰起头,朝阳已经跃出云际,染红了半边天。

远处一座山崖映着晨光,描上灼灼的金边。

太阳照耀的铠甲发暖,但他一闭目,仍能感受到兵败的那场大雨中,太子葬身悬崖的场景。

那时云渐也浑身是伤,铠甲破碎,陷进肩膀,半个身子悬在崖外,拼命抓着太子的手腕。

当日出征的数万人马全军覆没,前路断绝,羯虏追来的声音越逼越近,两人亦是伤重脱力,绝境之下,为了不把他一起拖下高崖,也为给他逃生争取时间,太子脱开了他的手。

直到现在,他都记得那种眼睁睁看着太子坠落消失的绝望。

曾几何时,太子还意气风发地对自己说,他们二人合力,定能匡维六合,扫荡群凶。

他眉心痛苦地蹙了一下,按住胸口,取出妥帖安放在怀中的半副护腕。

方才一翻打斗,前番交战留在肋下的伤口裂开,护腕不慎沾染上了几处新鲜血迹。

云渐取出麂皮仔细擦拭,却听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既白。”

云渐回神,转身看到李蹊,“李将军?”

李蹊不知何时找了过来,正含笑看着他,听见他唤,点点头。

云渐问,“可是军中有事?”

“郑五来回话,说他已经把旨意扣下了。”

“好,”云渐将护腕叠好,“那我们回营罢。”

“还有一事,”李蹊取出一截竹筒递给他,“我出来前,正好收到逐溪从楚地传来的信。”

逐溪离开,为的正是调查错舆图之事,但他也是云渐身边的人,因此竹筒仍旧密封完好,李蹊并未打开看。

云渐当他面拆了,上面的字却让他神色一变。

“探得京口沈顾战前暗访长沙之消息,同楚王相谈甚欢,其时正值左翼军于当地补给粮草,兵马共停驻两日。”

京口沈顾,沈相的长子,也就是…

云渐瞳孔微缩,看向手中护腕。

银线密织的璇玑纹在朝晖下微微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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