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沈鱼看向我:“胡闹!”
他这声调倒像是对着以前还傻时的我说的话,可我如今不傻了。
我微微侧过头,避开沈鱼的眼神。
沈鱼顿了顿收回长剑,在宋祁安脖侧留下一条血线。
“回去,别招风。”沈鱼拉着我的手,转身就走。
他似乎忘了我们那日相见时的情形,半点不提之前的一切,似乎还是跟以前我在宫里住时一样的。
我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掌,没升起挣脱的气力。
那日相见,他坐在堂上,隐在亮处,我没看清他的面容。
如今,他似乎瘦了,明明也没过多久日子,握着的手指比以前更细了。
我的那些事这般令他费心吗?
我微微用力拽住沈鱼的手,迫使他停下。
“沈鱼。”
这似乎还是我们两人捅破窗户纸后我第一次叫他名字。
他低头看着我。
“我是不是做错了?”我问。
我是不是不该向宋祁安捅出那一刀,我是不是不该自顾自为他好的闹这一出谋反大戏,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沈鱼伸手拨开我面上的碎发,看着我的眼睛。
就当我以为他会说什么的时候,他伸出手,弹了一下我的额头:“小呆子。”
可我已经不傻了。
夜晚的宫里已点了灯,晕黄的光下,树荫绰绰,沈鱼遣了那些见我如遇鬼魅的侍婢,直直拉着我进了寝宫。
只剩我们两人相对时,我终于能问出口:“沈鱼,你怎么还不杀我?”
听到我的问题,沈鱼笑了。
这一笑让他变得跟以前那个讨厌鬼一样,随心肆意,什么都挂不到他心上似的。
“你笑什么?”
“我笑我自己,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总是猜不到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沈鱼说:“你说,我要你命干什么?”
我看了看沈鱼,认真地说:“谋逆是死罪。”
“你入主京城了吗?”
我摇头:“没有。”
“弑君清君侧了吗?”
“没有。”
沈鱼含笑看着我:“如果历代历朝都有一个主动上交兵权兵符的谋逆之徒,那天下之主便都要乐开花了。”
“哦。”
我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闷头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一事:“那我还知道皇宫秘辛。”
沈鱼:“哦?什么秘辛?”
“我知道你……不是你。”我小声说。
沈鱼身形微微一顿。
“你是我第一次在那个小院子里遇到的小哥哥,对不对?”我说,“当初,你不让我在大典前荡秋千,也是怕我想起这件事来,是不是?爱吃葡萄、锦衣玉食的人是沈鱼。我进宫经常找的那个人是沈鱼。那你呢,你是谁?”
当初那个写下“孩儿有愧”的人是谁?
“你果然还记得。”沈鱼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轻到我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
“还有那只纸鸢……”我说。
“是我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沈鱼接过我的话。
看来不是我的错觉,那些突然就被来福要来我房里的零碎玩具都是沈鱼他的东西。
我抿了抿嘴唇,犹豫几息,终究还是问出那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那原本的那个沈鱼他……去哪了?”
沈鱼转身看着我,低垂着眼,似乎有些哀伤,又似乎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