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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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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众朋友们,下面插播一则路况信息,星河高架桥北侧1号入口发生一起追尾事故,交通管理部门正在紧急处理中,请附近车辆注意绕行,以免造成拥堵。重复一遍,星河高架桥北侧1号入口……”

“追尾事故?”严则音关掉车载电台,拨通了手机。他记得,监控中何锡予的车就是在这个位置附近被拍到的。打电话到交管局一问,果然是何锡予的车被追尾了。

“那家伙被绊住了。”严则音挂断电话,对薛夜明说,“不过时间不会太久。”

他们此时正在薛夜明的那辆“工作车”上,行驶向机场。严则音原本想在候机室给何锡予找点麻烦,这下子倒是省了不少事。

助理打来视频电话,向严则音通报:“严部,花城安管局来消息了,找不到那个心理医生。”

“找不到?那么大一个人,怎么会找不到?”

“他、他们说……”助理不敢看严则音,低下头战战兢兢看着速记本,“这个人半年前被举报过,但是没有立案。之后可能是害怕再被调查,他把咨询室暂时关了,人不知去向,大概躲到什么地方去避风头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严则音立刻向花城安管局申请了紧急搜查令,请花城方面协助搜查那个心理医生的咨询室。就算找不到那个心理医生本人,能找到何锡予的卷宗也是一样。

不知何故,花城申请搜查和逮捕的程序极为繁琐,这或许是花城破案率低的原因之一。有个段子说,花城的悬案这么多,不是治安官不作为,而是他们拿到搜捕令的时候,案件已经过了十五年的诉讼时效。大概也正是这个原因,当年何锡予才会有充裕的时间移居到星城。

严则音等了半个小时,得到的回复是,花城那边负责签发搜捕令的处长去喝下午茶了,不知道下班前能不能回来。严则音气得血压上升,正要打电话过去骂人,忽听薛夜明说:“洛局说查到了何锡予十五年前涉嫌谋杀的卷宗,能不能调出来?”

几分钟后,一份卷宗传到了车载电脑中。里面只有案情经过和证人的一部分证言,没有口供,也没有心理分析。

卷宗记录,案发当天,何锡予刚刚正式拿到持枪执照,他到花城的一家武器店里选购了一把半自动手/枪。从时间上看,少女被杀的事件就发生在何锡予离开这家店不久。

根据目击证人留下的少量证言,何锡予和那名被害少女之间并未发生任何争执。少女当时正在打电话,两人只不过是迎面相遇。随后,没有任何征兆,何锡予突然举起了枪,对着少女近距离接连射击数次。

尸检报告表明,少女身上共有五处枪伤。由于时间过于接近,法医无法精确判断这五处枪伤的形成顺序,但可以确定其中两处为死后伤,子弹贯穿的方向自下而上。也就是说,在受害人中枪倒地之后,何锡予不但没有惊慌逃离现场,反而走近受害人,以居高临下的姿势又补了两枪。

如果这是一起预谋已久的仇杀,这种做法还解释得通。可是何锡予和少女素不相识,也未发生冲突,根本没有必须置对方于死地的理由。

正是由于这个疑点的存在,加上直接证据不足,花城检察院最后作出了不起诉的决定。

薛夜明放下卷宗,右手虚握成持枪状,瞄准地板上想象出来的受害人。

杀/人的心理负担,与杀戮距离成反比。离目标越近,产生的心理负担越大。除了天生的反社会人格者与后天经过训练的杀手之外,每个人在伤害他人时都会产生负罪感。这是人类的本能,以此抑制同类之间的攻击性,防止同类相残。

十五年前的何锡予还没有觉醒精神能力,只是一个普通人。薛夜明认为,何锡予并非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因为之前两人通过网络聊天时,薛夜明说出自己虚构的经历,何锡予对他表现出了一定的同理心,那应该不是伪装出来的。

如果驱使他杀/人的不是仇恨,也不是激情,那么,还会有什么动机?

无论那个动机究竟是什么,它一定非常强烈,强烈到足以克服杀/人所带来的负罪感。

当年的初侦报告分析,何锡予可能有恋/尸倾向,因为目击证人称,他被吓跑之前最后一眼看向何锡予时,何锡予正蹲在死者身旁,好像想要触摸对方的手臂。

何锡予是男性,而死者是一名容貌姣好的少女,因此,何锡予作出接触死者身体的行为,很容易让人认为,他的目的是性/侵害。

但是综合其它信息来判断,这个结论不一定成立。

与性相关的连环犯罪事件中,作案者所选择的受害者通常都具有某些相似的外部特征,比如某个特定的年龄段、某一类型的长相、某种风格的穿着打扮等。

但是,何锡予没有显示出这种偏好。以最近的事件为例,包括白桐在内的五名“预备受害者”,年龄、性别、体貌、衣着风格、身份等方面各不相同,可见何锡予选择受害者的标准并非外部特征。

此外,特调部和安管局分别调查过何锡予在星城十五年间的活动,收集到的信息当中,均没有涉及到“性”的内容。一名为何锡予工作过两年的年轻女性家政人员也说过,何锡予从来没有对她显露过不良意图,相反,每次她去那栋房子打扫时,何锡予都会躲进楼上的房间,好像很怕见到外人。

据此,薛夜明有理由推测,何锡予的作案动机与“性”没有直接关联。

他想要的,是另外一些东西。

薛夜明半跪在地上,向想象中的受害者伸出手,模拟何锡予的行动和心理状态。

——此时此刻,我想要从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身上得到的,究竟是什么?

何锡予当时想去触碰的,是对方的手。

在人类的肢体语言中,手与手的接触,含有交流和支持的意味。上大学时,薛夜明曾经是自/杀干预志愿者协会的会员,那个协会的标志就是两只相互交握的手,向观者传达出“支持感”的心理暗示。

何锡予选择的受害者都与家人关系紧张,这可以看作一种心理投射。何锡予的内心,大概也同样缺乏来自家庭的支持感。

在他移居星城的十五年间,何家人没有出入星城的记录,他就像是一个被家族遗忘的流放者,长年无人问津。他的居住环境也恰恰如同他的生存状况——那栋别墅曾经是一座豪宅,却因缺乏修缮和维护,在十五年间逐渐破败腐朽,终至一片荒芜。

卷宗里有何锡予二十五岁时的照片,是一个眼神怯懦的年轻人。他的家族虽然很强,但他本人却是这个强势群体当中的一个弱势者。何锡予的犯罪行为,一部分动机或许是为了寻求关注,就像一个被忽视的小孩试图通过恶作剧来吸引成年人的视线。

庞天愉的执念,是对搭档死伤的深重愧疚。邵文安的执念,是对未来灾难的强烈焦虑。

而何锡予的执念,可能是“被他人接纳”的极度渴望。他之所以要杀死那名少女,是为了——

一阵突兀的铃声响起,打断了薛夜明的思考。严则音的助理再次打来电话,通报了最新消息:“严部,何锡予换了一趟航班,已经通过贵宾通道上了飞机,目的地是岩城。”岩城与花城相距不远,选择转机或驾车都很方便。

特调部有直升机,但星城的航空管制非常严格,除了民航和执行公务的特殊机种之外,每一架飞机的每一次飞行都要通过层层审批和报备。严则音现在没有调用直升机的正当理由,程序上过不去。

薛夜明站了起来,“没时间了,只能强行入侵。”

严则音问:“要是你没能在精神连接断开之前及时撤出,会发生什么?”

“我的意识会被困在何锡予的精神世界里,你们看到的我会变成植物人。当然,我的精神能力也没了。”

“……”严则音眉头一跳。这个风险他不太想承担,可都到了这一步,开弓没有回头箭。

薛夜明进入车厢后部的“工作间”,做好准备工作后平躺在床上,将自己的意识从躯体中抽离,开始扫描这个城市中千千万万人的精神力信号。

每个人都会在不自知的状态下发出精神力信号,但只有精神能力者能捕捉到这些信号。那是来自灵魂的声音。

海量的信息瞬间涌入意识,薛夜明从中搜索到何锡予的信号,进行精神连接,继而扫描对方的心理漏洞。

所谓“心理漏洞”,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为一个人的“心结”或“执念”。一个人的内心如果存在着某种被长期压抑的情感需求,就会变成一种向外寻求的不自觉欲望,如同打开了一个端口。心理防御机制是精神世界的防火墙,而这些不自觉敞开的端口,就是一扇扇被忽略的凯尔卡门,可能会成为入侵者的突破口。

就像没有绝对安全的计算机系统,也没有绝对安全的精神世界,因为谁都免不了会有心理漏洞。

薛夜明的意识徜徉在宛如赛博空间的精神通道里,飞速掠过无数浩如烟海的信息,寻找那个可能存在的漏洞。

扫描到相应端口。

确认端口状态开启。

开始入侵。

入侵成功。

何锡予的精神世界里,薛夜明的意识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个看似祥和的世界。他所站之处应该是个小型游乐园,五颜六色的旋转木马起起落落,发出叮咚的音乐。

园中有不少人,但他们好像都没注意到突然出现的薛夜明。

薛夜明环顾四周,走向广场边的一条长椅。长椅一端坐了一个穿着格子长裙的少女,正在逗弄手上的鸽子。

薛夜明坐到长椅另一端。少女转过头,好奇地打量他一眼,微笑道:“你好。”

“你好。”薛夜明对她回以微笑。

“你是新来的吗?我以前没有见过你。不过,我很久没出来过了。”少女歪了歪头,长发和衣裙迎风舒展,使她的面容显得分外鲜活。

“嗯。我刚到这里。”薛夜明说。他认识这位少女。

现实世界的几分钟前,他看到过她的照片,在尸检报告里。

她是十五年前那起枪击案的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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