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到西莫醒来时,迪安的床早已空空如也,想到昨天的一切,他不免十分担心,急忙换好衣服冲出寝室。就在他要进入礼堂的那一刻,十分不巧地迎面撞上了一群赫奇帕奇新生。
西莫慌忙道歉。对方一开始不停地说着没事,但当其中一个红发女孩抬头看见西莫时,突然像是见了鬼一般惨叫一声,拉着她的朋友就跑。
“我有那么吓人吗……”西莫小声嘟囔道。
幸好,迪安正在在格兰芬多的长桌上和赫敏交谈。看到两人似乎和好了,西莫也就放心了。可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其他格兰芬多也看着他窃窃私语。
还没等他落座,梅芙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一把把西莫拖到了她的座位旁。只见格温妮斯和罗米达的面前摊着一张预言家日报,上面赫然是西莫妈妈——菲亚·斐尼甘——的照片。
西莫凑上去,努力想读文章的内容,但他越是着急,文字就像是蝌蚪一样游走,不过他还是看清了几个扎眼的字——爱尔兰,当选,恐怖分子。
“谁他妈写的?这群人除了骂我们恐怖分子能不能有点新意啊!”
“丽塔斯基特。你从来不看《女巫周刊》吧。”罗米达解释道,“她是一个明星撰稿人,不过内容大多是胡编乱造。”
“她和我妈有什么仇?”
梅芙叹了口气,“西莫,这次和之前都不一样了,你妈妈真的当选了。”
“当选……威森格莫!”西莫惊叫道,“妈妈这个夏天都在忙,甚至都很少回家了,可是我怎么不知道昨天有选举?”
罗米达看着报纸念道,“当问道当选这件事对斐尼甘的家人有什么影响时,她这么回答道‘当选的是我,又不是我儿子’,字里行间透露着对她这个麻瓜血统孩子的不满。”
“什么不满?什么意思!”西莫一听有人这么挑拨自己和妈妈的关系,顿时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
“那还不是最糟糕的。”格温妮斯嘟囔道。
“听听这个,”梅芙指着一段文字,“‘菲亚·斐尼甘的丈夫德文·斐尼甘是一名来自贝尔法斯特的激进主义麻瓜,他认为爱尔兰应该岛应该彻底从大不列颠独立——”
“她甚至把我爸的名字搞错了!”
“‘据传他和去年犯下香基路惨案的组织有关。或许诸位读者对于爱尔兰恐怖主义一事并不熟悉,但在北爱尔兰的麻瓜和巫师都生活在对IRA的恐惧之中。就在这次威森格莫竞选之前,爱尔兰民族主义恐怖组织新芬党重新被允许在英国广播——”
“她就只字不提联合派的恐怖组织阿尔斯特志愿力量?明明我们才是UVF的受害者!”
“而斐尼甘的竞选之路也争议重重。本来无力角逐政坛的她却在今年魁地奇世界杯后意外得到了爱尔兰球队的支持,尤其是迈克尔·马莱特。比起她的合法丈夫,马莱特对与爱尔兰恐怖主义的支持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来自臭名昭著的爱尔兰德鲁伊社区中最激进的村落——阿尔斯特史立班。一直以来该社区都抗拒《国际保密法》,反对英国魔法部,甚至在世界杯现场发起抗议。马莱特也拒绝接受魔法部长颁发的冠军奖杯,这让他名声大噪。马莱特在学生时代就对这位年长的女性心生爱慕,一直以来念念不忘,甚至为了她取消了和未婚妻的婚约,如今更是如同骑士一般,挨家挨户为心爱的女人拉票。有知情人士称,两人甚至在世界杯结束之后私会——”
“她……她怎么会知道!”西莫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我当时在场。妈妈和他都是谈的政治,哪里有什么私情!”
“我很抱歉,西莫。”格温妮斯低声说。
“我就说怎么进来的时候,那个赫奇帕奇见到我就跟见到了炸尾螺一样!”西莫懊丧地抱起脑袋。
“说到这个,你知道赫奇帕奇的劳拉·玛德利吗?她也是爱尔兰人。”梅芙罕见地神色凝重。
“那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呃,”梅芙犹豫了一下,“我听见她说,她来自‘伦敦德里’。”
西莫一愣,顿时明白了。“她是联合派的人,只有新教徒会叫‘德里’为‘伦敦德里’。”
“而且她还说,她最喜欢橙色了。她的衣服、文具,什么都是橙色的。”
西莫瞪大了眼睛,两人对视了一秒,然后一起尖叫起来。
“干嘛啊?”格温妮斯不解。
“你不明白,那是奥兰治兄弟的标志。”梅芙看上去十分不安,“他们是一个新教兄弟会,发誓效忠英国的新教君主,相信新教徒应该比天主教徒有更高的地位。”
罗米达颤抖着说:“听上去怎么这么像一个麻瓜版本的食死徒。”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梅芙低沉地说,“西莫,我们完了。”
***
西莫认为他们绝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要主动出击,问清楚这个劳拉·玛德利是什么来头。午休时间阿齐布又跑来找梅芙,顺带带来了关于玛德利的新消息——她已经对西莫是激进爱尔兰民族主义者这一点深信不疑,一个早上见到格兰芬多就躲。
“她躲我干什么?新教徒不是很硬气吗?”西莫提起包,“阿齐布,你知道赫奇帕奇一年级下一堂课在那里吗?”
阿齐布却突然支支吾吾,“呃,西莫,这会不会有点不好?”
“什么?!”
“就是……不管她是不是奥兰治兄弟会的支持者,她都只有一年级——”
“西莫还能有什么威胁性?我看他比一年级还矮!”梅芙直接打断了阿齐布,和西莫一样提起包,“不问你就罢了,又不是没有愿意回答的赫奇帕奇。”
阿齐布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呆愣在原地,就连西莫都感觉有一点同情。他看着梅芙大步走到了一个赫奇帕奇一年级生的面前,突然撑着桌子,吓了对方一大跳,那位赫奇帕奇颤抖着说了些什么,接着梅芙对西莫使了个眼色。
“西莫……”阿齐布央求道。
“这次是特殊情况,只是打探情况,又不会把她怎么样。”西莫解释道,但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像是自我安慰。
西莫匆匆跟上梅芙,两人朝温室的方向赶去,很快就遇上了一群正要去上课的赫奇帕奇。梅芙一个箭步冲上去,突然堵住一个女孩,西莫发现这正是早上自己不小心撞上的那名红发。
女孩看到梅芙的第一反应是困惑,但当她转头看向西莫的时候,爆发出一阵尖叫,不少人都驻足观望。西莫突然后悔了,阿齐布是对的,这看上去实在是太像霸凌了。
“劳拉·玛德利?”西莫虚弱地问。
女孩一把拉近身边的朋友,颤颤巍巍的样子宛如被惊吓的兔子。看见西莫越走越近,她尖细的声音几乎要刺穿西莫的耳膜。
“你离我远点!”
“我根本就没对你做什么!”西莫吼完就后悔了,现在整个走廊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你别骗我!我知道你是谁!”被西莫和梅芙一前一后堵着,玛德利突然豁出去了,“我看了报纸!你全家都是恐怖分子!”
西莫自己都没料到他居然笑出了声。他不顾玛德利惊恐的眼神,直接走上前,而玛德利的朋友张开双臂护住她。
“哦是吗?我要真是恐怖分子,你现在就已经没命了,可我怎么会连你是联合派都不知道?”
玛德利一时语塞,“谁知道你玩哪一出?”
“就因为我爸爸是北爱尔兰的天主教徒,你就觉得我么一家都是恐怖分子?”西莫苦笑了一下,“你知道四年来有多少人这么说我吗?”
“你还经常在学校爆炸!”
“谁学魔法的过程中没有点失误?难道你第一次魔法觉醒的时候没有搞破坏?”
“啊,这个……”
玛德利的朋友看不下去了,不顾她面对的是四年级和二年级,壮胆吼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梅芙抢先说,“玛德利,你和奥兰治兄弟会是什么关系?”
“什么?”玛德利脸上震惊的表情不像是假的,“就因为我是联合派,你们就觉得我是奥兰治兄弟会的?”
“你自己说的你喜欢奥兰治!”
“我说的是喜欢橙子!”
空气中安静了一秒,随后,不明就里的看客们哄堂大笑。
梅芙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说不出话来,西莫趁机问:“所以你和他们没有关系?”
“你……要不然呢?”玛德利叫道,“你们两个,这是造谣生事!级长……级长呢?”
“你说我造谣?那你还说我是恐怖分子!”
“我没说过!是报纸说的!”玛德利的脸涨得和头发一样红。
“你居然相信了丽塔·斯基特!”梅芙质问。
“我们家从来都是支持教派和平共处的!”玛德利辩解道,“要不是你们老搞爆破,去年在香基路炸死了那么多人——”
“什么叫‘我们’搞爆破?我从来没去北爱尔兰!”西莫越说越生气,“而且别说得好像只有共和派才搞恐怖袭击,我四岁的时候就被阿尔斯特支援力量炸过!”
“这个……这个和我没有关系!”玛德利的朋友已经彻底听不明白两人在吵什么了,周围的人也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这场闹剧。
“那我和IRA也没有关系!你知不知道香基路的爆炸让我多难受?”西莫还没说完,阿齐布猛地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冲到玛德利面前。
“对不起劳拉!是我没能阻拦他们俩!都是我的错!是我告诉了梅芙你喜欢橙子!”
可玛德利并没有领情,“你又是谁?这又是什么?”她瞪着梅芙和西莫,“他又是新教徒还是天主教徒?”
阿齐布受到了今天的第二□□击,“什么新教天主教,我是□□!”
玛德利犹豫了一秒,随后小声问道:“那你是支持天主教的□□,还是支持新教的□□?”
阿齐布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去世了。“这又是哪门子问题?”
“好了。”梅芙打断了两人,“这里没有天主教徒,也没有新教徒,更没有□□,只不过我们生活在一些信教的邻居中,我们巫师难道还信教不成?”
玛德利的朋友翻了个白眼,“既然你们都不信教,那到底在吵什么?这真是蠢死了!”
玛德利却反击道:“既然都不信教,那你还放圣诞节干什么?我从小邻居都是新教徒,如果天主教要伤害他们,哪怕我不信新教,也不可能喜欢天主教徒。”
“都说了又不是所有天主教徒,或者天主教徒的亲朋好友都是那样!”西莫喊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玛德利生无可恋地喊道。
“那就道歉啊!”梅芙要求。
玛德利咬紧了嘴唇,死死地瞪着西莫。
西莫叹了口气,虽然他也不想服软,但他毕竟是前辈,既然是他来堵人,就得把误会解开。
“对不起劳拉,我和梅芙不该对你随意的一句话过度揣测。我大伯在德里抗议的时候被英国警察击毙了,去年的香基路爆炸让我们一家都勾起了很不好的回忆,所以一听说你是联合派,就犯了糊涂,忘记了无论是什么立场人,在这场战争中都不好过。”他猛地顿住。西莫从来不是能说会道的人,他也不知道玛德利有没有被说服。
幸好玛德利松开了嘴唇。她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也对不起,我该记住丽塔·斯基特没有一句实话……还有,恭喜你妈妈当选。即使是住在联合派之中的巫师,也没人喜欢特拉弗斯这种货色。”
西莫瞪大了眼睛,玛德利最后的那句话让他的心震颤了一下,但这份感动并没有持续多久。级长带着斯普劳特教授赶到了。
“斐尼甘?为什么你总是在和我的学生吵架?”一向和蔼的她此刻看上去也要爆发了,阿齐布连忙解释道:“他们刚才已经和好了,教授,我向梅林发誓!”
玛德利也点点头,“丽塔·斯基特诬陷了西莫全家,还故意挑拨北爱尔兰联合派和共和派的关系。”
斯普劳特也是善解人意,一听到这里瞬间明白了,便没有再为难任何人。当西莫转身的时候,她忽然叫住了他,“斐尼甘,你也别担心,以你妈妈的性格,绝对不可能放过斯基特。”
回去的路上,西莫却低声向梅芙抱怨道:“我讨厌总我们总被人议论……爱尔兰无论独立与否,都理所应当地有代表,为什么妈妈当选了,却还是有这么多人质疑?”
“都是英国人了,你就让让吧。”梅芙半开玩笑地说。
西莫太了解这种态度了——爱尔兰人带着悲观的幽默。可此刻他认真地在想,或许,有没有可能,这种情况终会有结束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