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国内的婚礼虽然筹备得很仓促,但是该有的都有了,伦煦语安排老师和师公暂代男方长辈,自己母亲是出家人不适合出席但是他也不会同意父亲把婚内出轨的对象、现在二婚的老婆带上台,交代了司仪到时候压缩流程,不用给他的父亲太多时间说些多余的话。
有些男人就是说一套做一套,伦煦语看着父亲这么多年对母亲的压榨利用,和利用完以后彻底变得丑恶的嘴脸,已经早早地明白了这个道理——话说得好听,不如做得像个人,能把他请来参加婚礼,已经是一种善良。
婚礼结束后,伦煦语把账算了一下,他的同学朋友都是刚出社会工作,没什么钱,礼金收得不多,亏了几万块,要不是伦煦语知道自己现在账上有钱,说实话真的会感到肉痛,上个破班拿死工资挣钱不容易,所以结婚对于很多人来说,还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去婚纱店退了租来的礼服,又去租车店退掉租来的婚车,忙了好几天总算了却一桩大事,周天泽拉着伦煦语的手,两个人无名指上的戒指轻轻碰撞了一下,这还是伦煦语当初准备买来求婚的那对,本着不该花的钱一分都不花的原则,现在这对戒指已经是结婚对戒了。
“老婆,隔离房定好了吗?”周天泽目光灼热地看着伦煦语。
“嗯,订好了,订了个五星级的酒店,环境很好的,绝对满足你要的仪式感。”伦煦语面上发烫,语气还是故作镇定地说。
“太好了,那我们马上去!”
“急什么急,回家拿证件,不出示证件你只能睡走廊。”
伦煦语坐在出租车里,手里还拿着礼金单子和一些结婚礼物,第一次结婚,也没有长辈帮忙操持,全部自己办,很多地方有疏漏,想起来也来不及改正了,只能将错就错。
他们回到合租房收拾行李,住完酒店回来他们就要搬出去了,已经提前和室友们说清楚,给他们时间重新再找到合租的人。
费启琳看着周天泽忙出忙入地收拾,伦煦语坐在床上叠衣服,靠在衣柜边上微笑着说:“不管怎么样,求仁得仁,你嫁给了你自己想要的,就是幸福,恭喜你了。”
伦煦语知道这会儿费启琳还是看不起周天泽这种没工作没钱的alpha,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帮他解释两句,毕竟婚礼也办了,木已成舟,他再多说几句也改变不了事实,只会让费启琳觉得他恋爱脑晚期,没得治了。
田唐风跟费启琳的态度很不一样,他婚礼上看交换戒指的环节都看哭了,伦煦语下台敬酒的时候,他还情绪很激动地说很羡慕伦煦语嫁给了爱情,以后他也想找个相爱的人结婚。
最近他也开始谈恋爱,跟同单位的alpha谈,据说对方家境也很一般,费启琳八卦完觉得一个两个omega都自降身份嫁给普通人,没有一个有发展成优质人脉的机会,对田唐风的态度也显得怠慢许多。
田唐风根本不在意费启琳的态度,费启琳走后他凑在伦煦语耳边,罕见地说了几句嘲讽的话:“费启琳看不起我们找的alpha没有钱,我还看不起他找的那些歪瓜裂枣呢,想想咱们omega都是易孕体质,以后会生好多孩子,每天一觉醒来,看到的如果都是一群歪瓜裂枣,再有钱都不会觉得开心的吧?煦语,你和周天泽生的孩子,肯定身材高又漂亮,不管ABO都是人群中的焦点!你加把劲,我等你的好消息!”
“滚滚滚,你自己去加把劲,我可不想那么早就当爹,二人世界不香吗?”伦煦语一把把他推开。
“我和我女朋友刚谈上,估计没那么快结婚,要先攒钱,我挺佩服你们的勇气的,我大概要过多几年才敢想结婚的事吧……”田唐风的alpha是个女alpha,人看着有点高冷木讷,但是又高又帅,确实是田唐风这个颜控最后会把持不住同意交往的款。
过了几年,田唐风果然和他的女朋友结婚了,两个人努力工作了几年,终于在京市按揭买了套房子,后面看他朋友圈晒过小孩的照片,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
伦煦语在工作室的休息区喝茶,顺便翻了一下朋友圈,发现田唐风发了一张手背打吊瓶打得青青紫紫的照片,皱眉皱眉,给他私聊发消息。
“宝,你发在朋友圈的照片是怎么回事?住院了?”
“嗯,基因病,这个病目前治不好的,只能靠药物维持,现在天天打吊瓶,手背都没地方下针了。”
伦煦语问他:“哪个医院?”
“华圣安医院。”
伦煦语见到田唐风的第一眼是有点认不出来,然后是不敢认,田唐风瘦了太多了,完全瘦脱了相,他的病情恐怕很严重,才会让他这样外表看似柔弱内心自尊心很强的人在朋友圈发出那种图。
伦煦语坐下来,拉着他的手,感受到那种干枯和骨干,心头微微发酸:“多久了,也没听你提起过。”
“发现挺久的了,一开始就知道治不好,但是当时身体状况还行,能继续上班,按期到医院拿药,打针,我也能接受。后面病情越来越恶化,从每个月要吃的药打的针翻倍之外,工作的状态也不好了,我们单位还不错,给我办了病退,能领到一大笔钱用来治病,不然熬不了这几年。”
“国内技术治不好的话,有没有考虑过去国外呢?”伦煦语问。
“算了,花光所有的钱都未必能治好,治好了以后日子怎么过?我估计很多年没办法上班挣钱,我老公的工资也就那样,还完房贷剩下的够过日子,我女儿还在读小学,我就想着保守治疗,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听天由命,留下来的资产还能给我女儿一个比我高的起点,这就就行了。”他说着,眼睛里泪花闪动,不像是那种看破红尘万念俱灰想自生自灭的样子,他是为了不拖累家庭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你别这样想,很多人都可以帮助你的,我也可以。”伦煦语说。
“我知道你嫁得很好,周家很有钱,M集团的总裁夫人。但是上嫁吞针,掌心朝上跟婆家要的钱和资源,都是要靠牺牲尊严去换的,你肯定有你的不容易,人各有命,作为朋友,我也不想连累你。”田唐风说话的语气还是那样温温柔柔,很多人觉得这是好拿捏的标志,其实他骨子里是有傲骨的。
一样是朋友,费启琳时不时会跟伦煦语说:你们家那个产品请不请代言人?肥水不流外人田,看看小姐妹呗!
而田唐风却说:你肯定有你的不容易。
哪怕更急需要钱的人,是田唐风。
伦煦语跟田唐风聊了很久,把这几年发生的很多事情都聊了一遍,他知道了田唐风的基因病在生完第一胎女儿的时候就有症状异常,后面确诊了以后,他们夫妻俩赶紧给孩子做了检测,发现没有遗传,松了一口气,但是这个病遗传的几率还是很大的,虽然田唐风一开始还想多生几个孩子,这个念头也只能打住。还没有病发那几年,田唐风的女alpha老公就主动去做了结扎手术,并且请假带他出去旅游了几趟,说趁身体健康,要让他多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这个病在网上的讨论都很不理想,虽然存活的时间长一点,但是终究是治不好的绝症,他们一家人一早就知道会有那个最糟糕的结局发生。
从病房出来,伦煦语的心情沉郁,他想了想,忽然想到一个消息灵通平时非常热衷八卦的人,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妈,是我。”周天泽的妈妈林瑾薇,每天和老姐妹喝下午茶聊天,富人圈里很多私人的八卦她都知道。
“我有个朋友,得了H型罕见基因病,您那边有没有关于这个病的消息的?噢,那您先打听打听吧,有消息了麻烦您通知我一下。”
过了两天,林瑾薇就给他打电话了,两个人聊了一个小时,从来没聊过这么多话。
林瑾薇打听到E国有个富豪得了这个罕见病,委托一个实验室和制药厂生产特效药,最新一期的人体实验已经通过,效果非常显著,经过十五个月的药物注射,治愈率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九。
就是价格高昂,十五个月,一个月六针,一针70万。
或许业内很多医生也关注过这个特效药,但是常人难以承受的价格,让这个希望的出现显得像在病人的伤口上撒盐。告诉他们这个病没得治,估计比告诉他们能治但是倾家荡产都不够钱打几针,钱花光了照样得死来得仁慈一点。
伦煦语把田唐风的主治医师叫过来,问了他许多问题以后,告诉他,后天下午,E国的包机将携带这种特效药到达机场,希望医院能帮忙出具各种手续,把药安全过关,运到医院的药房里储存,费用多少都可以列出来,病人全额自费。
伦煦语交代完所有事情以后,跟田唐风说:“你就在这里安心治病,我让医生给你换个国际上刚出来的新药,实验结果很不错,你试试看,万一有用呢。”
田唐风根本不知道这些药的来源曲折、运输困难和价格高昂,还以为只是伦煦语消息比他灵通,给他提了一个毫无成本的小建议。
他没有心理负担地说:“好,我试试看,谢谢煦语,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抽空来看我,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吧?”
伦煦语微微一下:“怎么会呢,现在的公司是我自己的开的,等你好了,记得来我工作室参观。”
“好,我会努力好起来的,为了去参观你的工作室。”田唐风虚弱地笑着,丝毫不知道在短短几天时间里,他本来注定陨落的生命,迎来了生存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