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枫想把笔给她,却发现她已经走了,只好先把钢笔收起来。
病房里只有梁褚,楚承年不在。
“楚哥在隔壁。”梁褚说。
“你的谢医生也在。”
陆子枫想着,那不就是大型修罗场了?楚承年喜欢燕云雀,燕云雀却喜欢谢修半。
至于谢医生,虽然他看上去无欲无求的样子,但却会为了燕云雀专门准备一只私人手机,或许也是在意他的。
这种情况下打扰他们实在不太好,陆子枫就想着等会谢医生出来再把笔还给他好了。
隔壁的情况没有陆子枫想的那么焦灼。
楚承年接到公司的电话,就回去忙工作了。临走前还不忘他那个惦记着野男人的未婚夫。
“看好他,别让别的男人进来,尤其是姓谢的男人。”楚承年特意和亲信叮嘱道。
却一点也不担心地任由心上人和谢医生独处。
病房里谢修半公事公办地做完自己的工作,平淡地连眼角的弧度都没有变一丝。
做完大致的检查后,直接换了一副新的手套。
燕云雀的衣服有些松垮,领口敞开露出雪白的锁骨,见谢修半要走,立刻拉住他的袖子。
随着他的动作,上衣直接敞开了,胸膛和腰腹全都露出来,谢修半一低头就能看到。
明晃晃的诱惑。
全曲丘的万人迷燕大少很少表露出这么明显的妩媚姿态,和他的外表截然相反,这种反差很难不让人心动。
一般人很难拒绝他这种主动。
但谢修半是二般人,他冷冰冰的目光看到的不是燕云雀漂亮的腹肌和雪白的皮肤。
而是抓着他的那只手上,乌压压一片覆盖着的细菌、病毒。
此时正顺着他们接触的地方不断蔓延,缓缓爬到谢修半自己的手上,白大褂的袖子像被扔进了墨水池,渐渐被染黑了。
“放手。”谢修半的语调比平常升高了半度。
就像是在压抑着情绪一样,他对燕云雀的诱惑做出了反应。
燕云雀发现了这件事,并对此很满意。
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上衣敞得更开,几乎要半褪了。
“修半,我喜欢你很久了。你还记得吧,你曾救过我的命。我有时候甚至很庆幸自己出了车祸,才让我遇见了你。”
纯情美男子动情的告白,再加上刚刚谢修半的反应,燕云雀有把握自己能拿下他。
圈子里的人都说他是什么千年不开花的老树,是雪山上不化的寒冰,身边就没有过一个男人或女人。
但再冷硬的冰块,也比不上燕云雀的手段硬。
谢修半垂下眼看着他的胸膛,冷峻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呼吸比刚刚急促了半个节奏。
燕云雀微微勾起唇角,拉着他的袖子的手缓缓爬到他的手背上。
“燕先生,放手。”谢修半脸上的表情变了,他皱起眉。
“为什么?”
“你身上的细菌跑到我身上了,很脏。”不是骂人,谢修半只是实事求是地说了自己看到的东西。
他的涵养不允许他说脏话,面前这个人也不值得他放弃自己的修养。
燕云雀脸上的笑瞬间僵硬了。
长这么大,人见人爱的燕少爷就没被人这么骂过。
谢修半把他抓着自己的手推下去,然后很自然地又换了一副手套。他今天还戴了眼镜,只会在工作的时候用一下。
鉴于刚刚看到了脏东西,也顺便把眼镜取下来擦了擦。
燕云雀脸色变了又变,但很快就收起脸上的僵硬,又恢复了往常在外人面前温柔的外表。
“抱歉,是我冒昧了。之前就听说过谢医生洁癖很重,但我一见到你,就激动得忘了分寸。”
“谢医生要去隔壁吗?那里现在住了祝先生。”他看到谢修半的动作,眉眼低垂着对他笑了笑。
“谢医生见过他吗?他是承年的未婚夫。我听承年说,他之前有很多金主,所以比较放得开。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就来医院检查。”唇轻轻挑起,柔和的弧度下藏着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
话说的都没错,但被他那么拼拼凑凑,说到一块,就怎么听怎么不对味了。
“谢医生洁癖那么重,我想你应该不会想接触他。”言下之意就是,他很脏,说不定还是因为性病进的医院。
他只是碰了一下手,连手套都没摘,谢修半都嫌他脏。他这么一说,谢修半肯定都不会去隔壁的病房了。
但谢修半却无动于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淡漠的眼神如古井无波。
“燕先生,他和你们不一样。”
燕云雀很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里那一点微弱的起伏。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他心底产生了个不妙的想法。
难不成那个不为任何美色所动的谢修半,喜欢上了祝怜玉?
不可能吧。
虽然那个男人确实长得不错,要是他再年轻一些,燕云雀都没有自信比得过他。
但谢修半什么男人女人要不到?怎么可能看上祝怜玉,一个年老色衰、甚至还和别人订婚的老男人。
说喜欢不至于。
但燕云雀听他的口吻,应该确实对祝怜玉有点想法。
只是和楚承年那些朋友一样,一时馋了又吃不到,就想要玩玩看。
燕云雀不明白他说的不一样指的是什么,而谢修半也没必要和他解释。
不只是他,在谢修半眼里,陆子枫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肮脏与否是对物品的评价,所以他绝对不会用自己洁癖的标准去评价陆子枫。
这是对他的不尊重。
谢修半从来都不吝于对他在乎的人给予自己的尊重。
这与身份、地位、贫富、贵贱都无关。
只是他觉得,没有对另一方保持尊重的感情,永远都不能称之为爱。
他临走前还回头说了一句,“公共场合麻烦整理下衣冠。”
谢修半很不欣赏现在年轻人这种乱糟糟的穿法。
燕云雀顿时脸都黑了。
他豁出去了才在医院里勾引谢修半,废了那么多功夫,就得了谢修半一句不要衣冠不整?
真是媚眼儿都抛给瞎子看了。
*
陆子枫听到隔壁门开了,立马就要出去,却被梁褚拦下了。
“我就是想把谢医生落下的钢笔还给他。”他拿出金灿灿的钢笔作证。
“楚哥可是说了让我看好你,免得你给他戴绿帽子。”梁褚长腿一伸堵在门口,被他狠狠锤了锤胸肌,反手就把他搂在怀里。
“你什么时候那么听他的话了?”
陆子枫瞪了他一眼,浅浅的瞳色迎着光,水汪汪的,眼底微微的波澜荡漾出让人晕眩的漩涡。
梁褚低着头靠近他的脸,眼睛微微眯着,差点要被溺毙在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
稍微失神的一瞬间,被陆子枫狠狠踩了一脚。
他熟练地带上散漫的笑,掩饰了自己的分神,“不听他的话难道听你的话?他才是我的雇主。”
转瞬却又改口,“如果你能给出我满意的报酬,我也可以考虑看看。”
这会儿陆子枫听见外面没有动静了,觉得谢医生肯定早就走了,遗憾地叹气,一把将抱着自己腰的梁褚推开。
“我一穷二白,一毛钱都没有。”
他坐在床边捏着那支钢笔看来看去,发愁要怎么把钢笔还回去。
先不说这笔看着就价值不菲的样子,这个可是谢医生贴身带着的,一定很珍惜。
而且他记着之前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他们医护这行最讨厌丢笔什么的吧。
“我不缺钱,报酬也可以用别的东西来付。”梁褚又凑过来,被他推开。
陆子枫嫌他吵,随手把桌子上的苹果丢过去,啪的一下砸到他背上。“我就这个,你爱要不要吧。”
梁褚头也不回头,反手背过身,准确地接住掉下来的苹果,拿在手里,手指灵活地把玩着。
苹果已经熟透了,散发出特有的清甜果香。
就和陆子枫本人一样,烂熟了,不够青涩,但足够香甜诱人。
梁褚把苹果放在鼻端,只是想细细嗅闻,但那股甜甜的香味和耳边动听的声音却诱惑着他咬下去。
他想起不久之前在这间病房里男人对他低低的哀求,他说:“帮帮我,梁褚。”
而此时他又站在同一个位置,接住了他丢过来的、如同邀请一般的果子。
“这个报酬还不错,我就收下了。”
梁褚眼睛紧紧盯着床上那个长头发的漂亮男人,张开嘴,牙齿咬住红艳艳的苹果,把雪白的果肉吞吃入腹。
锐利的眼神野兽似的。
陆子枫对此无知无觉,没想到他忽然转了性子,变得这么好说话。
他出了病房,发现谢医生果然已经不在了。
有个看着挺年轻的实习医生经过,陆子枫眼尖地注意到他是外科室的医生,连忙叫住他。
实习生本来还挺烦的,听到有人叫他,一脸暴躁地转过身。
看到陆子枫后脸色瞬间多云转晴,“什么事啊?”
“谢医生他……”
他本来是想让这位医生把钢笔转交给谢修半,却没想到他直接把自己领到了外科室的办公室。
“谢医生,有个贼好看的病人找你。”他大声道,吸引了里面所有人的目光。
里面所有人都往门口看,想看看大喇叭说的“贼好看的病人”。
很多道欣赏的目光盯着他,陆子枫没啥感觉,一点也不觉得窘迫。
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
他连楚承年身边那些包含恶意的目光都习惯了,何况是这些只有善意的注目礼。
谢修半正在看一份体检报告,听到大喇叭的动静,也抬眼看向他。
淡淡的目光落到了他手里那只金色的钢笔上。
“这位好看的病人,找我?”
陆子枫蹭的一下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