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进组

航研所G30实验组来了三个新人。

这消息可不一般，航研所和第一研究院的人员从一开始就固定了，即使有过合作实验，也都是像陆禾上次那样的短期。这次，居然是把档案也调过来了。

研究员们议论纷纷，之前在食堂和陆禾畅聊过少校八卦的大哥们都被围住询问。然而，他们也什么都不知道。

“可能是研究要加速了，加大人力投入吧。”和陆禾一起参加过学术会议的眼镜研究员说，“前几天方导还说，被试出现了从未见过的情况，我估计是要开下一阶段了。”

“那几个都是小孩，调过来不是啥好事。”当初最先搭讪陆禾的大哥吸了一口雾化咖啡因——一院弄的新玩意，比喝咖啡省水，咖啡因提取率也更高。“这项目，直到漂流计划结束都脱不了密。咱哥几个那时候都六七十了，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他们到那会儿才五十出头，本来正应该是带学生、升职称、名利双收的时候。”

另一个研究员嗤笑道：“还名利双收呢，三十年后什么光景都不知道。我倒觉得，他们过来挺好的，至少这边吃的住的比别的院好多了。不错，我早说实验室得多几个助手。”

大哥鼻子里喷出一口白烟，没接话。

实验室里正讨论得热烈，门口传来了击掌的声音。研究员们瞬间消音，转头看去，是方丽来了，在她身后的三个年轻人，就是刚才他们谈论的对象。

方丽领着陆禾他们迎着注目礼走进实验室：“介绍一下，这是咱们组的新人，陆禾，赛门·科森，图灵。图灵是医学专业的，我来带她。文森，你带另外两个小朋友熟悉一下。”

眼镜研究点点头，看向陆禾道：“你好啊小天才，又见面了。”

陆禾乖巧到：“文森哥好。”

赛门也紧跟着打招呼：“文森哥好！我是赛门，陆禾以前的室友。”

文森笑了笑，寒暄就结束了。

G30项目组的工作氛围和老袁那天差地别，方丽令行禁止，工作时间也没人闲聊打屁。研究员们只有在说正事的时候才会说话，实验室里大部分时间都只听得到机器运转的轻微噪音。

上次陆禾来的时候，只负责和少校相关的事务，其他人也没把他当自己人。这次正式加入，才真正感受到氛围的不同。

不过今天久违地来了新人，老研究员们的话也多了些。陆禾他们走近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抬头寒暄几句，介绍一下手边的机器。

“我们这没什么新奇的仪器，唯一你们可能陌生的，是这台脑波仪。”文森带他们绕着实验室转了一圈，停在一台机器旁边。

陆禾对这个机器有印象，上次少校实验的时候，它连接着少校躺的实验舱。

文森介绍道：“一般的脑波仪是单向输入，我们这台是双向的。医生们用的玩意，除了检修，我们用不到它。不过这东西检修起来也挺麻烦，回头如果需要，你们可以跟着学学。”

说完仪器，又说人际：“咱们实验组的负责人是方丽博士，方导，你们已经认识了。底下没有二级组长，所有人直接找方导汇报。不过你们俩如果有小问题，可以来找我或者塔耶——就是那个叼着雾化器的大个子，你们以前也聊过。”

陆禾点点头：“那就麻烦文森哥了。”

“对了，再多嘴问一句，你们都是什么方向的？陆禾上次说自己是管数据库的，这只能算是岗位，具体研究方向呢？”

赛门说：“我主要是做服务器的，偶尔自己写写算法。他是……”

“我们以前都是做人工智能的。”陆禾笑眯眯地打断赛门，暗暗观察文森的表情。

文森愣了一下：“人工智能？你们这个年纪懂人工智能还挺少见的。”

他笑了笑：“换方向的时候挺痛苦的吧？我上空间站也换了方向，那会儿在实验组里打了好久的杂才适应过来。不过你们在六院也工作一段时间了，肯定能适应得更快。我估计，方导也会尽量安排你们做相对熟悉的工作。”

陆禾和赛门隐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研究员们似乎并不了解内情，至少了解得不如他们。

刚刚进入实验组，他们没有被分配具体工作，一整天都在看文档，看的头晕眼花。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们的餐饮配额提高了好多，赛门大快朵颐了一顿。

快下班的时候，方丽找所有人开会。

“明天有被试者过来，相关资料我已经发送给你们。今晚各自熟悉一下，各项参数和目标数据记好。陆禾一会儿跟我调一下脑波仪，明天你负责盯输入。”

陆禾回答：“好的。”

赛门和图灵没什么反应，其他的研究员却明显吃了一惊——之前的实验从来没有用到过输入功能，他们还私下聊过，这个双向输入是不是根本不能用，或者实验其实用不到，只是单纯拿来镇场子的。

没想到明天就要启用了，还要交给今天刚进组的新人。

大家脸色各异，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散会之后，老研究员们三三两两结伴找会议室去研究材料。文森又过来叮嘱了一番明天实验有异常及时报告、不懂的要随时提问，不要紧张，小心谨慎之类的话。陆禾一一乖巧应下。

塔耶大哥也过来拍拍陆禾，笑道：“行啊，你小子。我就说你过来不是打杂的，怎么，方导有新方向了？”

陆禾也笑笑，但是没说话。

大哥也不追问，捏了捏陆禾的肩膀：“好好干。”

很快，实验室里只剩方丽和陆禾三人。

方丽弯了弯眼睛：“这个实验的真实情况，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陆禾点头说：“所以还有虚假的情况？”

方丽说：“G30实验明面上研究的是意志力量的技术。就像早年网络小说里出现的那样，将人的精神力量转化为机械力量的方法。”

赛门：“精神力机甲？”

方丽肯定道：“没错，但我们只研究精神力，不研究机甲。将军应该已经和你们说过，我们真实的目的是重走灯塔计划的路。我曾短暂参与过灯塔计划的外围研究，那时候我没听说过这个计划，都不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什么。不过根据印象，这两者的实验流程非常相似。”

陆禾问：“其他研究员都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G30内部也实行保密制度，除了我以外，每个人都不了解整个实验的全貌。”

赛门的嘴角抽了抽：“那你岂不是要累死？”

方丽笑了：“你们这不是来了吗？我和你们说这个，就是想提醒一下，平时聊天别说漏了。”

陆禾他们纷纷点头。

航研所有很多软性加班，包括但不限于下班时开会、晚上发第二天的实验材料、下班后调试机器。

尤其是那台脑波仪，光是研究怎么覆盖原本的代码就花了陆禾三个小时。他们明天要尝试一次将人工智能输入人脑的操作，因此原本所有的代码都要替换。

他们手里唯一能用的AI就是陆禾他们私下写的那个“崽”。其中陆禾版的还没最终完成，就算完成了也含有大量的人工生命技术，对现阶段来说太激进了。因此，陆禾决定导入赛门版的崽。

不知道明天的被试者是什么人，要是真的成功了恐怕会对他的性格造成影响。

想到这里，陆禾露出了一点忧愁的表情：赛门给它写的性格是个萝莉，这个场合拿出来是不是有点不太严肃？

……

调试完机器，陆禾回到宿舍已经是半夜。

方丽发的第二天实验的材料他还没看，估计只有四个小时可以睡了。

下午的时候他向塔耶大哥要了一支雾化咖啡因，这会儿派上了用场。陆禾敲开悬浮屏，靠在沙发上一边看一边吞云吐雾。

基础的身体数据很好，看着像个军人，说不定那天在冷库里还隔柜相望过。

陆禾往后翻了翻，发现后面几页都是各种的生理指标和各种波动图纸。他瞟了几眼就略过了，隔行如隔山，那些折线代表什么意思他都看不明白，有什么区别也看不出来。

倒是挺好看的，很有规律。

他直接翻到后面看目标数据和流程拆解，把各项操作都记了下来。总体上和他之前参与的对少校的实验很像，区别最大的就是脑波仪的操作——这也是明天陆禾要负责的部分。

可能是因为少校的缘故，他对其他实验体也产生了些怜爱之心。

尽量不要对他们造成伤害吧，陆禾想。虽然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但为保万无一失，他还是做了几张便签准备明天带在身上。

……

第二天早上七点，陆禾艰难地被闹钟叫醒。

他早上起床的时候会懵一会儿，通常要等到进了实验室才完全清醒过来。醒得最快的一次是第一次和少校同住的早上——被吓的。

所以当陆禾打开房门，看到对面的门同时打开，把自己吓醒过的人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他心想：

自己也上了年纪了，一天睡眠不足居然都会出现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