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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hapter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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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里一片狼藉。

“他们袭了警,可以构成恐怖组织罪名了。”池田靖低头查看了眼自己的伤口,看见要往门外走的兰了扰,鹿璃厉声叫住了她。

“兰了扰。”

被叫的人停下来,转过头看她。

鹿璃好像有很多想要说的,但是此刻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你……打算干什么去?”

“我打算干什么,我干了什么,”兰了扰淡淡地说,“和你有关系吗?”

是的,和鹿璃没有关系。从头到尾她们的羁绊其实就是这么脆弱,或者说单方面依靠着鹿璃的物质条件和兰了扰的自愿参与形成,仅此而已。

这段关系里看似主导权永远在鹿璃手里,但实际上某人早已画地为牢,将桎梏缠紧脖颈,亲手递给了圈外的人——就连最后的祈求,都是如此的强硬,而卑微。

“你……跟我走,好不好?”

听到这话像是被逗笑了似的,“……跟你走?”兰了扰说,“跟你去哪里?回警局?还是去坐牢?你亲眼看着我杀了两个人,生物DNA采样我逃不掉——”她转过头,手里的收起的折叠短刀紧紧攥着,指节都发白了,“鹿璃,我老了。”

“我身上背着的人命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流过的血,烂过的肉,化过的脓,生过的疮比你活过的人生都长久。”兰了扰没有看她,“你听见了刚刚那个男人说的话,你也明明知道的。”

鹿璃听到最后一句话,心里顿感不妙。

“你也明明知道我对你撒了谎,可是你愿意扯着谎而已。”

女人眨眨眼睛,海青色的眼眸水灵灵的,有那么清澈灵动。鹿璃就这么看着她,无言,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原来她都知道。

她果然都知道。

没有人是真正的说谎大师,谎言必然有漏洞,哪怕无中生有也总有破绽。经历的曾经成为故事和过往,有的是见证人,只有两种见证人是安全的:死人和没出生的人。

于是兰了扰除了在给鹿璃打预防针以外,一直规避她与跟自己的过去接触。就像她所说的,死人才是最诚实的。

活人都会撒谎。

包括她自己。

以鹿璃的思维逻辑兰了扰之前就说过不是普通人,她在暗示她。

只是鹿璃一直装聋作哑罢了。

六月的“扎的哈西”是一年以来最美的时候,绿茵遮着土瓦房,风带来凉意,吹进废墟一样的民宿。兰了扰跨出门外,天色渐渐暗下去,气压有些低,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了。她脸色不好,衬得冷白的面如同透明易碎一样,忽然朝着远处眺望了一下。

“兰了扰!”

鹿璃胸口起伏,手指攥得发白,接下来的每一个字如同剖开喉咙,从大地里蓬出的沉痛和幽邃。

“我爱你。”

这次,那人没回头,也没停留,疾驰飞过路边的是一辆和刚刚匪徒差不多的改装混动SUV经典登山越野,车顶和车尾甚至加装了护手栏。飒气又低调的迷彩深绿搅着尘土与大地的黄色,来的措不及防。

似乎她和车里的人是接应好的,时速几十公里的越野几乎没有减速,从民宿前的土路掠过的一瞬间,兰了扰纵身一跃,精准抓住把手栏杆,侧身用腿勾住防撞栏,半挂式的悬在车身上。

鹿璃跟着冲出去,就要往重新起速的车上跳。池田靖眼神一凛,赶紧扯过她,成功阻止了这个不可能甚至会要了她命的动作。

“兰了扰!!”

只留给了她们一串尾气和小小的身影。

池田靖和她眼睁睁的看着离开的人,后者嗓子破音的一喝,甩开池田靖。“为什么!!”她怒吼道,“为什么要拦我?!”

“你这样会没命的!”面对鹿璃的质问,这个比她自己都了解自己的老友冷静中带着苛责,同样粗声喊道,“你想死吗!”

鹿璃松开她,后退半步的动作都有些不稳。“我像是那种有所欲望活着的人吗?”她看着她,瞬间噙满泪水,嘴角的笑很勉强,“……我这一年多活着,你看我,像活人吗?”

池田靖紧抿的嘴角没有吭声。

“我早就,是个死人了。”鹿璃眼底有些昏暗,声音回到耳膜处显得空灵遥远,“两年前的那场雪崩,亚莫错根的西南,我就应该被埋在那里。”

没有人知道鹿璃怎么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大雪凛厉,不见天日,和自己昔日同甘共苦的四个姐姐的尸体熬过48个小时被找到。失温,休克,冻伤。

所有人都在庆幸拯救回来一条生命,但是这条生命在亚莫错根上的那一夜早就死了。

ICU的灯亮了28个小时,鹿昊毅破天荒的推掉了所有行程,李箐箐在接到这个不幸中万幸的消息软了腿,但是依旧坚持为自己女儿亲自手术外科部分。

“你说,凭什么我要活着呢?”

“我爱过的人,怎么就都是这么多灾多难呢!?”

人最无力的时候会有着最声嘶力竭的嘶吼,虚张声势背后是脆弱和空洞。鹿璃捏着心脏,感受着它没有目的的跳动,“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池田靖没有办法回答。

谁能告诉她呢。

鹿璃的每一次心里好不容易激起的涟漪,都是那么的痛苦。她每次都会错认那样的感觉,却在终于要直面的时候发现,那是刺向她春心始动的利剑。

“那也要先活着。”

池田靖蹲下来,拍拍挚友的肩膀:“想死太容易了,我们这种人要死也很容易。但是活着的人才是勇敢的,活着才能有可能。”

“不管你以后想要干什么,多么偏执或者疯狂,你先要活着,”池田靖搂着她,上手用力的搓了搓她的胳膊,“活着最重要。”

“活着才能说别的。”

鹿璃看着她,睫毛上还带着泪花,模糊的视线和记忆里的场景重叠。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池田靖看着她,忽然笑了笑:“6岁,毛都没长齐,你就敢拉着我横跨护城河,事后把鹿叔和李姨吓得半死,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她开玩笑的说,“我俩都不是什么乖孩子。”

鹿璃低眉,语气坚定依旧:“我爱她。”

“……”

身后传来警笛轰鸣,池田靖转头看着姗姗来迟的同事,站起来,一面徒手拔掉嵌在小臂里的玻璃大块碎片。她知道她拦不住她,于是叹了口气,同样坚定的回答:“那就去爱。”

*

C市,军医院。

赖逍面对着病床上大马金刀坐着,满身带伤,新伤叠旧伤的鹿璃,手上捏着的碘酒棉球仿佛是夺命手术刀,嘴角抽抽的笑:“……尼玛德是不是神经病?”

鹿璃一声不吭的看着对方给自己把小腿里的玻璃渣清出去:“是池田觉得如果我这么回帝都会把路人吓到。”

一想到隔壁那个和她半斤八两的活宝,赖逍都快气的没脾气了:“我还真是特么谢谢你们考虑周到啊??”

“怎么就这么聪明呢?没考虑一下自己这个吊毛状态?”医生一边吐槽一边精准清理,但是还是阻挡不了鲜血涌出,“我就是他大爷的有病,明明知道你和池田一个人凑不出一个冷静的脑子!还默许你俩擅自行动!”

鹿璃皱起眉:“呃……谁说的,我们这种职业怎么可能不冷静——嘶!”

赖逍默默的丢掉一个粘满血的棉球,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咬牙低声威胁:“闭嘴吧你个扑街!”

护士把CT和核磁共振的片拿过来,赖逍把医护车推走,“你们两个吊毛,”她狠狠的咬牙,“本来身上就这么多毛病,你看看,你这个皮下肌肉损伤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她转过头严肃的说,“左小臂的神经断连,有一刀伤到神经了。”

鹿璃看向她。

“你这下真要安分了,我建议你把复查做了,谁知道会不会触及你那十几枚钉子。”赖逍无奈的扶着突突的太阳穴,“你自己跟鹿叔联系还是我说?定好票了吗,几号——”

“说过了,鹿叔让我俩在蜀渝先养病。”

赖逍顺着声源看去,包扎好靠在门框上的池田靖还是一副欠兮兮的模样,晃晃手机,露出一对虎牙和酒窝:“借宿你家。”

赖逍满脸黑线:“我家密码都在你俩手里。”

“反正呢,就是我伤着腿,梨子伤着手,不想住院,谁也走不了。”池田靖笑嘻嘻的耍宝,一边给对象回的自己身体健康吃嘛嘛香的消息一字不落,“没办法咯~”

赖逍带着医用手套,右手拿着镊子,染的血淋淋,颔首压出下三白忧郁的盯着池田靖:“我还没骂你呢。”

“等这阵子过了爱怎么骂怎么骂。”池田靖客服式安慰,一边凑个脑袋,“哟伤这么重啊?”

赖逍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池姨呢?”

池田靖打字的手顿住:“回帝都了。”她说,“‘扎的哈西’的情况在接到我们之后立即报到省厅,又第一时间报告中央,上级指示现场一级警备勘检,我姑跟着证物第一时间飞回去的。”

短暂的沉默像是凌迟。

“……会查出什么,”鹿璃沙哑的开口,“是吗?”

赖逍看向门口的池田靖,后者摇摇头:“我不能给予主观成见。”

“那正好,你留着,在我医院把复查全做了。”赖逍双手环臂,带着眼镜扎着低丸子头的样子颇为有说服力,“我过两天给你联系同事。”

池田靖回完自家对象消息:“你呢?”

赖逍被问到之后露出一副“你终于问了”的表情,看了眼时钟,“我明天要去广宁,出差。”

鹿璃抬眼,和池田靖对视。后者把目光回到三分得意三分愉悦还有一份刻意的漫不经心的某人:“追你女神啊。”

“啧,”赖逍假正经的纠正,“怎么说话呢,我这是公事!”

“个头。”鹿璃缓缓地动了动手臂,“我说实在不行你在G市买个房吧,一年有10个月在那儿流浪。”

“那不行,买了房我怎么有正当理由去人家家里赖着不走。”赖逍把病房钥匙揣在白大褂里,回头做了个鬼脸,“我去查房,你俩先回去。”

办公室里留着两人面面相觑。

“她怎么这么不要脸呢。”鹿璃从病床上下来,伸手碰了碰额头上的纱布,说。

池田靖哈哈大笑:“半斤八两吧!”

鹿璃跟她并排走着:“?说谁呢。”

“我可什么都没说。”

*

“醒了?”

床上的女人睁开眼,天花板是带着蛛丝网的木制榫卯结构,床头摆着珐琅和宝石做的祈福盘。整个屋子透露出一种老巫婆的魔法古屋既视感,但相比起来更加荒诞和玄学。天花板上有用天然矿石颜料沾染上的图腾,木制家具很老旧了,但是很干净。

长时间的昏睡让她有些懵,就看见一只手端着水伸过来:“睡了好久。”

丹凤眼睁着,瞳孔一时间还有些不聚焦,海青色的眼珠子就这么小幅度转了转:“……”

“欢迎回到萨万。”

玛弗银达坐起来,扯到肩膀的伤口,“嘶”了一声,瞥了眼说话的人,“我睡了多久?”她接过水,问的时候才发现声音哑的不像话。

“昏了两天,现在都黄昏了。”那人笑起来,坐回门口板凳上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工序,“你发烧了。外伤叠加,又没有注意,”打磨声很刺耳,“阿银,你现在可不是17岁了。”

“没那么矫情。”

“哼哼~不见你难受的时候老实。”

她喝完水,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你帮我处理的?”

那人嘴贱的开玩笑:“如果你希望是村子里的那些女的,也可以是。”

“阮玛冉。”

“好好好,”叫阮玛冉的人不闹了,摊手给她指了指,“能下床吗?桌子上的饭,刚热的。”

玛弗银达沉默的下床,她的身体还没有到达极限,对于她自己来说这点伤痛都不算什么。桌子上是传统的缅菜样式,重油重辣重盐,玛弗银达狼吞虎咽刨了两口米饭,阮玛冉走过来坐下,给她开了一瓶啤酒。

“好久不见。”

“不久。”玛弗银达面无表情的龙卷风席卷饭桌,末了打了个嗝,才慢慢喝着啤酒,没有看她,“上个月才见过。”她抻着胳膊,“C市,是你吧?”

阮玛冉露出一排白牙:“哦?”

“你这个掮客做的真好。”玛弗银达跟她面对面坐着,嘴角沾上一些啤酒沫,“怎么做到哪哪儿都乱窜的?”

“这是基操。”阮玛冉说,站起来又坐回去一下一下的削着自己的东西,“干这个的,凭本事吃饭。”说完她补了一句,“就这不还是被你发现了。”

玛弗银达笑笑,没再接话:“谁的单子?”

“雇主在中国内陆呢,一时半会儿来不了。”阮玛冉说,“在此之前,ta让我照顾好你的安全,”她拿手里磨得发亮的刀指了指她,“好好养伤。”

玛弗银达闭眼喝完了酒。“你看‘沉渊’了吗?”

阮玛冉坐在夕阳夕照的门口,全神贯注自己手上的作品,吹吹手里的木屑:“嗯哼。”

“电脑。”

“右手边柜子下面有个榫卯暗格,记得开一下国际漫游匿名ID。”

玛弗银达跪在地毯上打开电脑,背对着门口的人,“这几年你就呆在这里?”她改成盘坐,一边登入,一边闲聊,“密码。”

“cailaicailaicailai八个八——也不算吧,哪里都跑,只要钱够,去南极都行。”阮玛冉终于把柄做好,满意的看看手上的部分,“我在哪里都有落脚站,和海的康一样。”

玛弗银达点击的手指顿了一瞬:“你还跟海的康有联系呢。”

【沉渊】【登入】

阮玛冉没回头:“同行嘛。”

玛弗银达没说话,看着熟悉的榜单和贴吧以及黄金池,前几个永远都是那几个人,断层的永售,不敢想的价格,以及每秒全球数以亿计的讨论。

“前段时间著名的‘黑吃黑’掮客尔格立被抓,你黄金池悬赏第二的位子没得动摇了。”门口的阮玛冉打趣道,“你再努努力,说不定能够赶超第一。”

简短的了解了现如今黑市的情况,玛弗银达把电脑关了:“你雇主是谁?”

阮玛冉一只放大镜夹在眉骨下,平稳的拿着镊子,如同手术室医生一样低头干着绣花般的细致活儿,目不转睛的回答:“银达,不要为难我,你又不是不知道规矩。”

玛弗银达只是问一嘴。她站起来,活动手腕:“那你也关不住我。”

终于竣工,阮玛冉伸伸酸痛的肩颈,满意的看着作品。“好消息,我的雇主没有打算关着你,”她说,摘下放大镜,收拾着桌面和地上,“只要求我得保护你的安全。”

玛弗银达挑眉。

阮玛冉转过身,颇为无奈:“所以你特么别给我乱找事,不然我得给你擦屁股。给,”她抬手把刚刚做好的东西扔过去,“送你的见面礼。”

玛弗银达接过来,是一个狼牙柄,裹着钢制的尖狼牙磨得光亮,木柄雕着毫米大小的祥云金鹤蝙蝠花纹,红绳穿过,极具攻击力的饰品。

“项链?”

“腰链。”阮玛冉走到佛像前拜了拜,从木盒里翻出一枚铜钱币,熟练的弹起,“啪”的接住,“把这个戴着。”

玛弗银达脱掉T恤,露出运动背心和裸.露的大片墨色纹身,衬得冷白皮和疤痕明显。“我又不信这个。”她笑笑,看着对方执意给自己戴上,也不拒绝。

阮玛冉把铜币穿过红线,给她系好:“你是菩萨保佑的人。”

玛弗银达:“……我这是身体素质好。”

“你当初是菩萨选中的人。”阮玛冉在她后脑勺呼了一巴掌,瞪她,“你有多少次都是进阎王庙了,被孟婆踹出来了?”

玛弗银达斜斜眼,不语的做个鬼脸。

阮玛冉给她戴好,暗自感叹这身材,瞥到她肩膀的纹身,一愣:“你的纹身……”

玛弗银达闻言转过去。

“玉兰花还补色呢?”

“嗯。”

“还没放下?”

“……”玛弗银达抬起右手捂住左肩上的玉兰印,细细的摩挲了一下,“放下了。”

阮玛冉跟她对视上,没有追问什么,又回头看着脚边啃骨头的狗。

“挺好。”

“嗯?”

“难得看见你这样。”阮玛冉看着天暗下来,进屋开了灯,招呼她去院子里给狗喂饭,暖黄的光照在两人身后,她挑起眉毛笑道,“遇到什么人了?”

玛弗银达似乎也想起来什么,眉眼弯弯,佛面笑脸更加温柔,这几天以来一直深沉的眼眸也有些温存的笑意:“明显么?”

阮玛冉啧啧两声:“至少有活着的勇气了,不是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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