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阙来到这个世界伊始,接收不到世界线和任务,过了几天心惊胆战的生活。
0886似乎迫于什么隐形条约不能把江楼月的情况说出去,只是让他放心。
但三个世界换了三个系统,这很难放心......
主星调遣来的临时系统编号0023,根据0886的说法,初代1-50都是时空局元老级系统,不知道度过了多少小世界,积累下来的积分数都数不完,有很多已经不做任务开始养老,但也有少部分想培养出第二个通关十个小世界扬名立万的。
这位0023就属于前者,听说是花大把资源捧出的任务者在最后一个世界撞车,被另一个任务者干掉了,从此一蹶不振。
宋阙一开始以为0023是和0886一样爱耍宝的类型,相处了几天才发现截然不同,0023的活人味很淡,如果不是早就知道系统并非AI,宋阙真的会把她当人工智能。
除了基础的走任务,实时汇报道具使用状态,完全不闲聊,宋阙觉得如果对方突然蹦出一句“服务器繁忙,请稍后再试”都不奇怪。
甚至偶尔能感觉到如芒在背的危机感。
唉,又是想念元元的一天......
0023察觉到他的情绪,警告:“请宿主认真完成当前剧情。”
宋阙最后看了眼系统列表里灰色的头像,藏住心底的失落,将目光转移回任务目标身上。
许祈芜下车后直奔手术室,那架势仿佛晚一分一秒就有恶鬼在后头索命,而其他人都以为这是母女连心,虽然认亲仓促,但小姑娘在外受苦多年,想抓紧近在咫尺的亲情在所难免。
医院里,许念得知许祈芜的真实身份,震惊到无法言语,她十指紧握,恨不得要掐破掌心。
早该发现的,这个突然冒出来黄毛丫头,虽然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又瘦又丑,但细看眉眼确实和年轻时的许母有几分相似。
难怪说要去取血时那么积极,是生怕到手的富贵飞了......丫头片子年纪小,心机倒深。
许念深呼吸,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眼见许祈芜已经将血取回来,她事先准备的人就没用了,当下最重要的就是让对方滚回去,千万别被许家人撞见。
可惜想什么来什么,许念消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许父就带着秘书急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男人。
“医生,我夫人情况怎么样了?”
得知还在急救,许父无力地喘息着,本就上了年纪又常年疲于应酬,高血压高血糖在身体聚集,刚刚跑了几步又受刺激,头晕的不行。
许祈芜心疼地搀扶他坐下,上一世她刚到许家人生地不熟,只顾着自己却对父母疏于关心,后来父母骤然离世她一直活在恍惚中,重来一世她定要保护好家人。
许念则怒目圆睁地瞪着许父身后的男人,这人算是许家豢养的血包,就是以备不时之需,许念联系的人正是他。
原本约好等在医院附近商场,随叫随到,谁知道这人是个路痴在商场上个厕所的功夫就迷路了,害得她计划落空。
可恨的是许父也认识这人,只要稍加盘查就会发现她的算计。
放在往常许念定要维护乖乖女、懂事孝顺的形象,对许父嘘寒问暖,但这会她满心满眼都是赶走那个男人,只顾着使眼色。
男人到了医院才收到许念的消息,想走已然来不及,在电梯间和许父撞个正着,这会也发现事态不对,局促地搓着掌心。
许家平日只供着他吃住,每个月再打一笔钱,但他背地里有赌博的习惯那点钱根本不够花,所以当许念偷偷联系他,承诺事成后给一大笔封口费,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了。
男人不是个惯于撒谎的人,做不到面不改色,想到万一被许父查出端倪就要被赶出许家,只这一会功夫额头上就全是汗。
许念知道必然不能让他久留,许父这会只是关心则乱,醒过神来保不齐要追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就男人那副鼠胆,三两句话就要把事情抖的一干二净。
她又把目光转移到许祈芜身上,既然许父在场想隐瞒许祈芜的身份就行不通了,不如借此再转移一波注意......
想到这她突然挤出两滴泪来,声泪俱下:“爸,妹妹找到了!”
许父这会刚从头晕目眩中缓过劲来,不解:“你胡说什么呢?”
许念一把将许祈芜拽到他面前,由于力气过大许祈芜手里端着的茶水泼在许父身上。
“爸,医生说了,她就是咱家走丢的妹妹。”
许祈芜没想到她耍这种手段,庆幸刚刚接的是温水不至于烫伤。
而许父震惊之下完全没在意,只是迟钝地将头转向站在身旁的许祈芜,目光因为思考许念说的话流露出一丝迷茫,直到彻底看清许祈芜的模样,沉稳如他竟罕见地浑身颤抖。
许父伸出手想摸摸面前这个又瘦又黑的女孩的脸庞,手臂却因为抑制不住颤抖悬停在半空。
许祈芜感同身受,她本想在父母面前表现的阳光开朗一些,将前世那些怯懦、自卑都藏在人看不见的角落,但一接触到许父的目光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
掺杂着前世的悔恨和痛苦,眼泪滑落到嘴角,又涩又苦。
“......”而那声本该脱口而出的父亲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许父喉头滚动,压抑着心底喷涌而出的激动:“你、你脖子后面是不是有一块胎记?”
许祈芜眉心一跳,她小时候确实有一块胎记,但周家人怕胎记越长越大影响相貌以后不好找婆家,想用土方祛除,可土方风险极大,不仅没能祛除还灼伤了皮肤留下了又大又丑的一块疤痕。
而上一世许念就用这块疤痕为借口,多次离间她和爸妈的感情,让她以为爸妈瞧不起她,从而变得越来越自卑敏感。
思及此许祈芜的恨意险些要从眼底溢出,长达十多年的心理暗示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改变,她虽然重生了但心底仍然畏惧父母看到疤痕后厌恶的眼神。
许祈芜抿唇,无比痛恨自己的怯懦,攥着衣领的手轻轻颤抖。
只要扯下衣服,脖颈后丑陋的疤痕就一览无余......
但这对她而言无异于当众被扒衣服,那块疤痕不仅长在她丑陋的身躯上,也长在了她脆弱的心底。
许念注意到她下意识闪躲的动作,故作好心地开脱:“爸,有的胎记随着年龄增长会消失的,医生都说了还能有假?您别吓唬妹妹。”
“对对,是我考虑不周了。”许父嘴上没说,但眼底还是划过一丝失望。
许祈芜虽然前世被许念的糖衣炮弹迷惑,但她本质上并不愚钝,清醒认识到如果不在此时将胎记的事情说明白,日后还会如前世般被许念拿去做文章。
一不做二不休,许祈芜背过身撩起头发,短短的发茬下是几乎蔓延整个后颈的深褐色疤痕。
她咬紧牙根,说出疤痕的来历,却始终不敢扭头看许父的神情。
但不等她说完,一件附着温度的西装外套就落在她肩头,将暴露出来的疤痕整个盖住。
许祈芜僵硬地回头,眼睫上还挂着细碎的水光。
许父小心翼翼地拢住她瘦削的肩膀,声音哽咽:“是爸爸的错,让你受了这么多年苦......”
许祈芜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她捏皱了洗的泛白的衣领,像迷路的人终于看见灯塔的光亮。
“爸!”
医院最不缺家属的哭喊声,许祈芜压抑了两辈子的痛苦撕心裂肺地宣泄在手术室门前。
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除了许念。
许念纵然计谋得逞,但看他们父女相认还是嫉恨的发狂,一直以来生怕富贵飞走的人都是她。
突如其来的认亲让畏畏缩缩的男人松了口气,也终于看到许念让他找个借口溜走的消息,趁着众人视线都在许父身上,男人借口人有三急想从助理身边逃走。
恰好此时手术室的灯光熄灭,医生宣告许母抢救成功。
男人作为血包的价值消失,成功开溜。
许祈芜此时还沉浸在父女相认的感动中,没有注意到这点反常,就算注意到此时也分身乏术。
宋阙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趁着熙熙攘攘跟在男人身后离开。
男人谨慎地走到楼梯间,楼层高几乎没人爬楼上来,楼梯间相当空旷,他上下看了两眼,这才掏出手机给许念回消息。
估计是钱没谈妥,男人气急败坏地咒骂了两句。
“许念,你这个臭婊子,自己想害人现在跳出来装什么清高!”
“我这可都存着通话记录呢,你要敢不给钱,我就把它们送到许家,谁也别想好过!”
“......”
许念腹背受敌,眼下又走不开,只能佯装答应。
“算你识相。”男人吹着口哨满意地离开。
楼上,悄悄将这一幕录下来的宋阙也满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