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鸦头人赛琳,严于音,左星河,还有那些安惜年不知道姓名的、在大战中离开的攻略者……
这些逝去的人不会死而复生。对于安惜年来说,生命需要被缅怀,但决不能因此停滞不前。
拿出勇气,不去惧怕,永不放弃。
她会在这些生命的托举下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走过汪洋崇山烈火和冰雪,让她背后的每一份生命都能盛放。
【我想成为“攻略者协会”。成为伸出手,静待选择的那一个。】
心音结束,安惜年任由白亿直直盯住自己看。
直到安惜年的眼瞳轻动。
最后她忍不住挪开视线。
心音的语气带上无法掩饰的小心翼翼:【……所以你是什么想法?】
白亿故作沉思,迟迟不开口。
久到安惜年的心情由忐忑变得平静,又过渡成带些恼羞成怒的气愤。
她进一步缩短两人之间本来就只剩半米的距离,抬起双手用力捏住白亿的脸颊。
【不准拿乔,快点表态——】她在脑海拖起长音催促。
白亿配合着安惜年想要转换当前氛围的举动,小幅度弯腰,任由脸被揉捏得发烫,嘴角却一扬再扬。
“好啦好啦。”
他刻意提高声音说着,但没有制止安惜年的动作。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选。我之前就说过,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一个既坚定又温暖的人,所以你会矛盾。”
熟悉的字句把安惜年拉回那个捧住白虎心脏的时刻。
当时白亿的心脏呈现出的她灵魂的颜色,重现在她眼前。
白亿的双眸在这片鲜明的色彩中显得晶亮:“所以,你才会让我着迷。”
对方直白的目光让安惜年再次想躲开。
可惜这一次白亿意外强势地制止,没能让她如愿。
“你是我认定的契约者。”白亿与安惜年对视的眼中笑意和缱绻渐浓,“支持你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是流传在白虎兽人灵魂里的准则。”
“惜年,你的一切选择都会落在我的支持范围。按照你的步调往前走,以你自己的方式把‘攻略者协会’延续下去,直到它真正不再被需要。”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白亿缓慢且清晰地咬字,音节跳进安惜年的耳朵,再滑到她的心尖。
按在白亿脸上的手指忽然像是被对方的热度传染,让安惜年有种被沸水烫到的错觉。
【你……】
安惜年的思绪混乱。
即使清楚无论自己做出什么选择,白亿都会无条件支持,可情感被对方如此赤诚地坦白出来,还是让她胸口溢得像是久久不退的满潮。
身体不受理智控制,无意识地向让她安心的方向贴近过去。
就在她的额头即将抵在白亿敞开的怀抱中的前一瞬。
“天呐宿主!你的身体发生什么了!”
安惜年全身僵住,和表情不善的白亿,一起往发声的位置转头看去。
人鱼系统走在前,慌慌张张六神无主地向他们跑来,紧攥住安惜年的左右上臂,眼睛像扫描仪似的上下反复解剖安惜年。
主系统落在后面的位置,步率悠闲,五官没有大波动,却一副显而易见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人鱼系统嘴里碎碎念着:“心跳异常,激素紊乱。现在还有血压升高的趋势……”
主系统终于来到人鱼系统背后,一把将她拎开:“最后的那条身体异常,96.4%是你引起的。”
说着,主系统根本不在意人鱼系统的反应,转而面向安惜年:“你们刚才的对话我听到了。”
安惜年目光的焦点由人鱼系统滑到主系统身上,收起一切轻松玩闹的心思,眉头紧皱。
【听到了“对话”?】
主系统没有任何掩饰,在安惜年想法凝出的瞬间,开口回应:“当然。”
主系统上前一步:“总部里所有系统的权限都源于我。A39可以做到的,我自然不在话下。”
她微微抬起下巴,视线向下,短促地睨白亿一眼:“所以不需要你来做翻译官,我可以听到安惜年在想些什么。”
白亿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片刻后只能徒劳地合上。
被拎到主系统身后的人鱼系统,则是在安惜年询问的眼神下连连点头作出肯定。
“我能听到你在想什么,所以,”主系统面无表情地直视安惜年,稍作停顿,而后直接宣判,“不行。”
不等安惜年表现出抗拒,主系统继续:“成为一个系统,需要经历严格的审核。”
“你拥有绝对的执念,也可以适应程序运转,同时能跟得上系统的思维方式与其共鸣。”
“但基础标准的最后一条,是对曾经的生活世界里的一切深恶痛绝。”
“你不达标。”主系统简洁落下判锤。
安惜年连心音都哑口无言。
确实如主系统所说,她的世界已经末日,恶劣的环境催促人性中的恶意萌发蔓延,快速感染上每个艰难求生的人类。
可即使所到之处大多俨然地狱,她仍然深爱着那里。
因为她的双亲曾在那里存在过。
安惜年的心底弥漫着焦躁,思考着能够劝说主系统的办法。
忽然,主系统对白亿:“你倒是都符合。”
安惜年猛地看向身边的人。
白亿没想到主系统会这样说,一时无从反应,避开安惜年的视线。
再一瞬,落在一旁的视线,忽然随思路通畅而震颤起来。
主系统最后说道:“A39把系统权限暂时全部转移到你身上,这种完全不合程序的任性举动,我会出于当时情况紧急且特殊的考量,既往不咎。”
“A39今后将继续作为总部中的一位系统进行工作,不会有额外的惩罚。”
“总部中的系统数量是定额的,目前我没有增加系统数量的意向。所以到时候,转移给你的权限,自然要归还给A39。”
“而请你们帮忙锁定未标记的观众,是因为你们的大脑内有我们需要的观众数据。”
“只要把这些记忆数据完全提取出来,你们就可以回到各自的世界,享受余生。”
主系统忽然露出思考的表情:“当然,你们对于总部的帮助不可估量,我会尽全力满足你们的愿望。比如破例让你们今后生活在同一个位面,以及提供不会影响位面能量波动的积分兑换道具。”
这一片空间随主系统的话音消失而安静下来。
人鱼系统张开嘴试图说些什么,脚步下意识上前一步,却被主系统抬起的手臂拦下。
详细的解释落到耳中,安惜年的注意却没有一瞬放在主系统身上。
而白亿始终不跟搭档对视,嘴唇抿到发痛,绷紧到失去血色。
主系统把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眼瞳中的亮褐色如同正在流淌的沙,无数数据暗涌。
人鱼系统歪头打量着上司的这副模样,悬起来的心霎时放下,乖乖按照主系统的意思退后一步,不打扰安惜年两人,给足他们处理问题的空间。
几人之间又一次沉寂下来,最终还是由主系统将其打破。
“这里马上要被总部回收处理,久留不安全。”主系统随手一挥,一道连接两个空间的不规则传送洞凭空出现,“请。”
传送洞的另一侧是一座建筑的室内,看起来比攻略者协会的大楼更加具有科技感。
安惜年向对面瞥去一眼,没有多加打量,而后对白亿伸出手:【我们谈谈。】
白亿犹豫几次,仍然抵不过与契约者亲近的本能,抬手握上安惜年。
安惜年的手立刻收紧,牵着搭档穿过传送洞。
主系统带人鱼系统先行一步,准备召集会议,详细商讨直播系统与白塔系统的后续处理工作。
在人鱼系统离开前的提醒下,安惜年和白亿来到一处空置的房间。
白亿率先走进房间,刚准备回身对安惜年说些什么,耳朵忽然捕捉到房门落锁的声音。
轻微的响动惊雷一样贯穿他的身体,让心不由自主地揪紧提起。
【我以前听系统绘声绘色地讲过他们总部的房间结构,没想到门锁居然毫无科技感,用的是这种手动拧上的款式。】
【哦,不过他们这里大概不需要物理防盗,门锁这么落后倒是也能理解。】
安惜年在脑海里絮絮说着,绕过白亿身边,小指擦到他的手背,来到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前。
随即,她转身正对白亿,俯身落座,手肘支在扶手,双手在腹前交叠。
安惜年的身高本就不高,坐下之后更是矮了白亿小半个身子。
她上目线微抬,向前小幅度倾身。
【白亿。】
被叫到名字的人口腔里发涩,忍不住吞咽一下。
【我的末世降临在高中的一节历史课。】
白亿一怔,侧站的身体无意识往安惜年那里偏正过去。
【那时候班主任正在讲课,班级里坐在第一排左数第五个的同学,忽然起身。她的动作带倒了椅子,椅子又挤倒后排同学的书桌。】
【摞在课桌上的书本纸笔散了一地,把班主任都吓了一跳。】
【我们每个人都以为那个同学是身体不舒服,直到她单手攥住她同桌的脖子,拎起来,凑到嘴边。】
【我们被安排体检,开始居家授课。忽然某一天,四处都响起了警报。】
【防空的,地震的,海啸的……还有几个我从来没听过的警报声音。】
【我撕开房间窗户上被统一要求贴上的遮光纸,看到街道上已经满是丧尸。】
安惜年交叉的指节开始无意识挤压。
【后来,我跟我的妈妈爸爸一起离开了家,四处寻找安全又有物资的地点。】
【但我们只是普通人,没有一手资讯,更没有对抗丧尸、甚至对抗人类的能力。】
【我们到达的地方,几乎都是被搜刮干净的。剩余的那些物资,也必须跟其他人拼命抢夺才能拿到手。】
【即使这样,我还是在他们的保护下度过了两年。】
【直到,有一次大厦坍塌。】
安惜年的速度慢下来,像是在仔细编织每一个字。
【妈妈和爸爸为我撑起一片安全区,徒手挖出了通道,把我送到亮光的地方。】
【然后在我回头的时候,他们的脸被几大块石块砸烂。】
白亿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来到安惜年身边,弯腰环住她的头。
即使被人抱在怀里,安惜年的脊背仍然笔挺。
她继续:【我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时间,想就这样跟他们去了,但又因为他们的遗言而不敢付诸行动。】
【在又一次被人扔在荒野时,丧尸和朝阳一起出现。】
【我当时很长一段时间没能进食,身体没有力气,连爬都爬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丧尸逐渐靠近,再靠近。】
【接着,我遇到了人鱼系统。】
【她向我自我介绍,说她的部门准则符合我的世界里的一则童话,所以部门内的系统,包括她本身,都可以被称呼为人鱼系统。】
【她让我用声音作为筹码,换取绑定系统的权力以及初始积分。】
【我接受了她的提议。】
安惜年深吸气口鼻间满是白亿身上的味道。
【我知道结契之后你能看到我的面板数据。所以后来的事情,你大概能猜得到。】
【我的过去,大概就是这样。】
安惜年保持着姿势没有动。
【之前一直没有跟你说,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时机,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
【而且,我对自己的过去很自卑。我不想向你展示自己逊色渺小无措的一面。】
【我唯独不想你因为我的懦弱而对我失望。】
落在安惜年发间的手指倏然僵硬,打在她头顶的呼吸节奏愈发混乱。
【但现在,我知道无论我是什么样子,你都会全盘接受。】
【所以在往后将来,我会一点点把自己之前的所有事都讲给你听。我想让你了解完整的我。】
【然后,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
安惜年的双耳忽然被捂住,持续很久的心音也被打断。
她安静地等待白亿做好准备。
有些事她始终不问,不代表她已经忘记。她希望能等到白亿的解释。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身体的温度都已经不分彼此地融合在一起,白亿终于有了动作。
他放开安惜年的耳朵,小臂撑在安惜年的腿上,缓慢半跪在她身前。
他像一位祷告的信徒,抬起眼眸,渴望、赤诚而胆怯地注视安惜年的眼睛。
“我的家族很重视结契。”
白亿一开始的声音滞涩,仿佛生锈许久刚刚启动的老式钟表,齿轮和卡链互相卡顿着摩擦。
“白虎兽人是曾经的名门,但由于攻击能力远低于其他同等兽人,所以从我出生前的几百年开始就逐渐式微。”
“跟白虎兽人结契的对象的身份越高,越能为家族增光。可我们甚至不会再被修士们选择,多是跟普通人类结契。”
“这其实是一种古旧糟粕的思想,但是年长的族人们活得太久,想法不会被轻易改变。”
“他们始终希望能复兴家族,因此在这几百年间,他们开始训练还到达结契年龄之前的孩子们,等待一个天纵奇才的出现。”
说到这里,白亿深吸气。
“他们会每天安排十个小时打底的基础训练,等到年龄再大些,会把年幼的族人丢到危险的野外,以绝境逼迫孩子们快速成长。”
“在成年之前,我们会有一次极限生存训练。能活下来的族人……不超过六成。”
“他们相信这样能激发出族人的全部潜能,而终于还是等到了他们想要的强大的白虎兽人。”
“我的姐姐,白望,是百年间甚至千年间最强大的一位白虎兽人。”
“她在十岁出头的年龄就轻而易举地通过了所有训练,之后她频繁地出席武力比赛,参与战争,名字越来越被熟知,想来与她结契的人踏破门槛。”
“可是最后,她选择了一位普通人类。”
白亿停顿下来,额头抵住安惜年的膝盖。
“我的双亲很气愤。他们本想利用姐姐把我们白虎兽人的名号重新打出去,让更多的能人愿意与我们结契。”
“我当时也无法理解姐姐的选择。在我的认知里,强大的兽人就应该选择同样强大的人类。”
“但姐姐从来没有跟我解释过她的选择,在所有人的不理解下,她离开家,与她的契约者共同生活了四年。”
“她会经常避开监视,回来看望我。知道她离开家的这段时间过得很好,我也就慢慢放心下来。”
“姐姐看上去很开心,比在家里的时候更加自由肆意。但我能看得出来她有事情在瞒着我。我的能力不及姐姐,只要她想,我完全听不到她的心音,猜不透她的想法。”
“后来,我很长一段时间没能见到姐姐……直到,我成年礼的三天前。”
作为族长的孩子,那是一场很怪异的成年礼。
他在成年礼的前一天被安排进行又一次实地训练,而训练的地点,是几百年间只有他的姐姐能活着回来的浓雾森林。
雾气中的毒素不仅能在几秒内给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更是会让人神经麻痹,即使是白虎兽人也会产生巨大的幻觉。
他不理解双亲的安排,对于训练的地点打心底害怕,在出发前的那天晚上,他根本无法入睡。
那只是一刹那的事。
窗户上投射的月光腾然变成大片橘红,火焰舔舐物品的嗞响不绝于耳。
烈焰中,他冲出房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静立在不远处。
那人脚边是他双亲的尸体,远处更是一片尸海。
他连声音都没有听到,所有的族人就都死在对方手下。
对方能轻易捕捉到他不加掩饰的脚步声,侧身回头看向他。
那张记忆中总是对他笑得温柔的脸,伴随火焰,被大片蹭上的血迹污染,缓缓转向正对他。
他始终不敢去思考,始终把自己缩在壳里,不敢去面对事实。
他本应该知道的。身为族长的母亲和伴侣父亲,还有那些族内的长老,始终为族里的小辈安排残酷训练的意图,是为了不让弱小的血统继续拉低白虎族的能力。
所以他们安排无法通关的任务,制造一起起“意外”,对同族相杀,却把“同族紧密团结”的口号喊得震天响。
他的族人思想异样、激进、可怕。他早该知道的。
可是那时,他拒绝一切思考。
他只看得到自己最爱的姐姐,杀掉了他们的双亲。
有人闪到他身后,试图按住他,限制他的行动。
可他无法让头脑运转,不愿意思考这些人的身份,当即应激地大打出手。
闻讯赶来的其他族人开始跟白望带领的人对战。
原本庄严幽静的家里被血溅、嘶吼、和皮肉撕裂声填满。
大战持续了整夜。
在他成年礼那天的朝阳升起时,他被伤得变回幼崽外形,缩在角落。
也许是姐姐的安排,那些人有多次机会可以杀掉他,却从没有真正动手。
有少部分族人活了下来,年龄大多不大。
他的姐姐踩着泡了血的鞋子,来到他面前,对他伸出手。
“小亿。”姐姐低喃,“我会重建白虎族。而你可以去做自己的选择。”
掌心即将贴到他额间时,他下意识地瑟缩一下。
白望的动作有瞬间僵住,最终还是触到他的额头。
米色的光芒从两人相贴的地方散出。
他沸腾了一整晚的情绪被姐姐封闭起来,除非姐姐主动解禁,否则只有白望的死亡才能让白亿重新回忆起这晚的经历。
姐姐像小时候一样,掌心划过他的眼睛,来到脸侧包裹住他的半张脸,手指轻轻揉捏他的耳朵。
在这种温暖下,白亿模糊听到了姐姐的声音。
“你想跟一个怎样的人结契?”
可惜他还没能回答,脑海里突兀传进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再睁眼,他已经身在怪谈直播的准备室。
他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受重伤,能看出面前的这些人跟他不属于同一个世界,不会知道他只能维持兽形是能力低下的表现。
因此他只沉默着,观察现状,收集信息,再做计划。
直到那个奇怪的,长刀上插着一只丧尸的女性凭空闯进他的视野。
【……你是什么时候记起来姐姐的事的?】安惜年的手落在白亿头顶,怜惜地一遍遍抚过。
由于安心,白亿的兽耳从发间冒出,声音沙哑:“R的模拟训练。”
“R应该是读取到了我的记忆。那个被关在罐子里的海神,长得和我姐姐很像。”
“我也是刚刚在主系统说‘我对原本世界的一切深恶痛绝’的时候,才意识到了一件事。”
“姐姐的限制只会在她愿意或者她死亡的时候解除,但她只要认定一件事就不会轻易后悔放弃。所以在我认出了海神的容貌,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的那一刻,我姐姐她应该就……”
白亿收起声音,安惜年轻轻捂住他的嘴。
而后她听到白亿传出的心音:【我那时候才想明白,姐姐的选择有一部分都是为了我。】
白望对待白虎族的态度始终摇摆不定,是不想看到弟弟被安排着送死的念头,让她当时下定决心。
两人之间沉默下来。
许久,安惜年说:【你的姐姐很爱你。看到你在眼前消失,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不知道白望做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也许在一边应对白虎族残存族人的围剿,一边无数次尝试突破位面限制去找到自己的弟弟。
可不经系统指引,位面中的人无法突破限制。像尼丝所说,这是一道天堑。
而白望的死亡,断绝了白亿对原本世界的最后一丝留恋。
白亿环抱安惜年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腹部。
【……你想回去吗?】安惜年问,【回去亲自确认你的姐姐是不是真的——】
安惜年的话被白亿的摇头打断。
“姐姐说,要我做出自己的选择。”白亿抬头,与安惜年对视,“生命需要被缅怀,但不需要长久驻足。”
他的视线垂下,轻柔而坚定地宣告:“我会按照姐姐期望的,继续向前走。”
倏然,他再次抬眸:“和你一起,继续向前。”
安惜年双唇微张,而后合上,俯身与白亿额头相抵。
这是白虎兽人面对至亲时才会做出的亲昵动作。
两人安静地享受彼此之间的氛围。
忽然,一道声音轻笑着响起:“你们的感情真是不错。”
安惜年身体一僵。
白亿猛地站起。
两人茫然地对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涟漪?”白亿不确定地开口。
那个声音回应:“是我。吓到你们了?”
白亿忍不住焦急地原地走几步:“你不是、你——”
“是啊,我当时说自己能量耗尽了。”涟漪解释,语气轻巧,“但我的肉身还是安全的。”
“而每一个系统在能量耗尽的时候,都会被自动传送会总部空间。这才让我听到了你们在我搭档的房间里互诉衷肠。”
【你搭档的房间……】安惜年的心音哑口无言,很久才无奈叹息,【人鱼系统那家伙。】
涟漪继续:“我知道了你们的打算。白亿如果想成为系统是符合标准的,但惜年你不行,对吧?”
【嗯。】
白亿补充:“主系统说总部系统的数量固定,没有空缺,所以我们都不能成为系统。”
“哦。”涟漪无所谓地随意应一声,语气中带了些狡黠,“谁说没有空缺了?”
安惜年怔住,很快明白了涟漪的意思。
“我的搭档,系统R1,不是还在我身上绑定着?”涟漪说,“主系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肯定也是默许的意思。”
两人的眼睛一同亮起来。
涟漪:“白亿,你能通过考核,就静待机会。所以惜年,我现在就把系统R1的权限,全部转移到你身上。”
“把‘攻略者协会’延续下去,直到它真正不被需要的那一天。”
“另外,如果有机会,”涟漪满含笑意,“来我的世界,我们一起看海。”
山高路远,即使所隔天堑,可以共鸣的灵魂总会相遇。
漫长的旅途回归到起点,他们会陪伴彼此身边,坚实地踩下每一步,再次出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