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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番外十三:曲水浮卵,上巳情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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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洞天,上巳节,踏春宴。

皎洁的月光如同最轻柔的薄纱,洒落在蜿蜒流淌的溪水之上。

岸两旁,一树树桃花芬芳娇艳。

有风拂过,所有的一切都与世无争。

豆豆今夜穿了一身具有童氏一族特色的白衣,宽大的袖口和裤脚用同色的布带束紧,更衬得她身形纤细灵动。

她早早就溜到了溪水下游一处僻静的拐弯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大竹篮,猫着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游的方向。

“嘿嘿,这里水流缓,位置最好!”豆豆小声嘀咕着,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和兴奋。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分析,这个下游的位置是最合适捡鸡蛋的!

她利落地把两边袖子往上挽了挽,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等待着。

耐心的等待总是会有结果的。

没过多久,豆豆就看到远处的溪水面上,开始出现了一个个小小的、圆滚滚的影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晃晃悠悠地朝她而来!

那些五颜六色的彩蛋,寄托着祝福和祈愿,像一群穿着花衣裳的小精灵,欢快地漂游而下。

“哇!来了来了!”豆豆眼睛一亮,脸上笑得灿烂,忙不迭地蹲下身。

她半个身子都探向溪边,一手扶着岸边的石头保持平衡,另一只手飞快地伸进清凉的溪水里,去捞那些游到她面前的彩蛋。

竹篮底部很快就被五彩斑斓的鸡蛋铺满了。

“哼!让你们都不来和我一起捡。”

豆豆看着篮子里的“战利品”,想起了各自陪伴爱人的两个姐妹,忍不住得意又带点抱怨地哼哼唧唧起来。

“错过了那么多鸡蛋,都是我的了!”

她捞得正起劲,眼睛都忙不过来了。这一批漂下来的彩蛋格外多,豆豆两只手飞快地在水里划拉着。

饶是如此,她的手一时之间也忙不过来。

一颗特别圆润饱满的大红鸡蛋变成漏网之鱼,从她的手边溜走了。

“哎呀!我的大红蛋!”豆豆心疼地低呼一声,刚想起身去追,却见一只修长的手先她一步把那颗红色的鸡蛋从水里捞了起来。

豆豆顺势看去,发现是童心正拿着那颗鸡蛋,笑吟吟地望着她。

月光下,溪水边。

银辉默默轻吻他的眼角眉梢。

童心手里拿着的那颗红彤彤的鸡蛋,神情温柔地望着她。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

月光、溪流、桃花瓣似乎都成了他的背景,整个世界的焦点只剩下他和他眼中映出的白衣姑娘。

豆豆的心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一个奇怪又让她莫名心慌的念头闪过脑海——那颗被他握在掌心的红蛋,此刻看起来……竟像一颗滚烫的、跳动着的真心。

她有些慌乱地缓缓起身,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挎着的竹篮。

篮子里已经装了大半筐鸡蛋,显得沉甸甸的。

她不太好意思地把竹篮往身后藏了藏,仿佛这样就能遮掩起自己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涩。

童心看着她的小动作,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他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踱到豆豆跟前。

“你……你来啦……”在那样的注视下,豆豆情不自禁红了脸颊。

只是这样就莫名其妙心跳加速了,她埋头暗骂自己没出息。

“豆豆。”童心低沉的嗓音伴着春风吹进了豆豆的耳朵里。

他拉过了她的一只手,举起那颗刚从水里捞起、还带着湿漉漉凉意的红鸡蛋。

“你想要它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认真。

“啊?”豆豆下意识地想说“当然想要”,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抬起头,撞进童心深邃的眼眸里。

——他问的真的只是这颗鸡蛋吗?为什么她觉得他的眼神里,好像还藏着别的、更重要的东西?

于是,不知怎的,她犹豫了。

见她不回答,童心也没有介意,只是淡淡一笑,暂时放下了手。

“豆豆。”他又唤了一声。

“啊?”豆豆盯着童心,心里又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期待来。

可奇怪的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这让她不禁有些懊恼。

——为什么自己面对童心,老是患得患失,古里古怪的……

“那个问题,我有答案了。”童心忽然道。

“啊?”豆豆一时之间脑袋转不过弯来,“什么问题?”

“就是年前,你在龙泽山庄留给我让我自己想的问题。”童心低笑道,“你该不会不记得了吧?”

童心的话勾起了豆豆的回忆。

她想起来了。

——

“可是,大哥喜欢春花,他想每天和春花在一起;二哥喜欢天雪,他也想每天和天雪在一起;童心喜欢豆豆,所以童心就想每天和豆豆在一起。”

“那不一样的,童心。”

“哪里不一样呀?”

“童心,这个问题的答案要你自己来找哦。”

“我自己找?我自己怎么找呀……”

“这个就是你的烦恼了,我可不会给你任何提示的。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明白了到底哪里不一样,给出了我想要的答案,我或许就会考虑和你永远在一起哦。”

——

“你是说那个问题的答案啊!”豆豆恍然大悟,接着又点头道,“我当然记得啦,我怎么会不记得!”

她的嗓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点急切。

“所以,我的回答是……”童心垂头,郑重其事地拉过豆豆的一只手,将她微凉的手指包裹在自己温暖的掌心,“没有哪里是不一样的,豆豆。”

“没有……不一样的?”豆豆诧异地喃喃。

“我恢复了心智,也依旧记得当时我对你的感觉。”

童心凝望着她,那双眼睛曾经懵懂如今却清醒而深情。

“所以我才更明白,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的心情,同大哥对春花、二哥对天雪,都是一样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山涧沉稳的溪流,不急不缓地流淌进豆豆的心底。

“虽然那个时候的我,对男女之情的概念还很朦胧模糊,可那并不代表我没有这种情感。”童心微微勾起唇角,“在很早很早的时候,爱情的种子已经在我的身体里发芽了。”

“豆豆,你就像是我的太阳一样,明亮,温暖。日复一日、悄无声息地照耀着我,给予了我成长最需要的光明。”

他顿了顿,声音里包裹着感激以及一种更深沉的情怀。

“然后,不知不觉间,那株代表爱的树苗就破土而出,拼命生长,终于变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他的眼神变得悠远而缠绵,仿佛在回望那段共同成长的岁月:“是它,帮助我冲破了心的牢笼,让我真正变成了一个更好的人,一个懂得……如何去爱你的人。”

如同石子堕入湖面。

巨大的涟漪在豆豆的心中波荡开。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她的眼眶,鼻尖酸涩得厉害。

童心的声音将她从翻腾的思绪中拉回。

“所以,豆豆,我的答案是,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再次清晰地、无比郑重地重复道。

他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锁住她的双眼——

“我爱你,豆豆。”

童心再次将手里红艳艳的鸡蛋递到了豆豆眼前。

“你愿意接受我的心意吗?”

他的手指很稳,但豆豆却敏锐地捕捉到他微微屏住的呼吸,和他眼中极力掩饰的紧张。

“你……”豆豆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你突然说那么一大堆话,而且还那么感人,人家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嘛……”

心中有什么东西终于落下,她的泪水像是开闸泄洪般决堤,再也控制不住,稀里哗啦流淌了下来。

看着豆豆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童心连忙小心翼翼地用手背替她擦拭汹涌的眼泪。

“没有关系,豆豆,我不着急。”童心低声哄道,“我只是要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意,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有多真、有多深。至于其他的,”他顿了顿,认真道,“你想什么时候回答,你接不接受我,都是你的决定。”

他的眼神无比坚定,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承诺:

“我会等你,豆豆。”

“童心会永远等豆豆的。”

彼时,他离开与世隔绝的水月洞天不久,如同一张纯白的纸,对外面那个光怪陆离、复杂纷扰的世界一无所知、全然懵懂。

巨大的不安和茫然常常笼罩着他。

是豆豆,像一道明媚的光,坚定地投射进了他的世界。

她给了他长足的、不离不弃的陪伴,牵着他的手,一点点教他认识这个陌生世界的善恶是非,分辨人心的真假冷暖。

是她,用她的笑、她的哭、她的生气和关怀,让他懂得了人世间最朴素的真情——友情、亲情,以及那悄然萌芽、最终无法忽视的爱情。

她的存在,她的喜怒哀乐,她的一言一行,都在他那段天真的、重塑心智的生命中,刻下了最弥足珍贵的印记。

不夸张地讲,是豆豆教会了他第二次人生。

她对他的意义,早就深到了不可思议。

他不敢想象没有她的日子,该如何度过。

他爱她。

毫无疑问。

他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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