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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天薄命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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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第七夜,应当是杀死那能法天象地,祸乱苍生的黑龙的。凌安怀甚至记得黑龙一招一式,以及那条黑龙悲愤的面孔,她都记忆犹新。

可唯独不识那黑龙的名姓。

来去秘境几十次,闯进去,杀死见到的每一个生命后洋洋洒洒离开。

这是凌安怀过去的惯例做法。

但这不是她的做法。

被涂丹点中眉心的时候,有灵魂脱窍的感觉。像阿古境的时候,意识脱离躯壳,看到了自己趴在桌上的后脑勺。

随后脱离重力,如气球向上飘,沉入上浮的海,在窒息的水里浮沉颠倒过后,又从地面钻出,出现在亘古的战场。

这里的地形很眼熟,像极了英魂坡。尤其是此时此刻惨烈地战况。

凌安怀欲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她的意识被拘禁缠绕在一把剑上,这把剑品相不错,应是上品法器,被一具尸体死死攥住藏在身下。

怎么她老是拿到拘束剧本?

远处,有尸体堆耸动。紧接着,一个疑似人形的生物从那一堆碎块中爬起来,目测有九尺,体格是刚刚好的健硕,长发飘逸,黑红色在其躯体斑驳交错,甚至见不到完好的布料蔽体。

可凌安怀明白。封琚月也明白。

那就是。那个涂丹一直呼唤的,秘境主人的名号。

封琚月为何明白,或许是因为她捆绑在身上。她跟随着醒来,见证一位大妖的诞生。

醒来了,她的眸子比黑夜更深邃,她的五指能握住山脉,她的呼吸能撼动大地。

祸灾黑龙,游龙在天,读作yan——,便是当时对她的称呼。

封琚月尝试手动挣脱,但她与的躯壳完全绑在一起,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只能看着将那些碎块扔到一旁,往前茫然漫步。

的鼻子很灵,她嗅到了尸体下掩藏着的法器内部的灵力。她将尸体翻开,捡起那把完好无损,甚至有些瑰丽的绿色大刀——凌安怀就缠在刀上,同封琚月无奈地四目相对。

这个时期应当是上古时代打得最狠的那段时间。结束这个时间段,整整用了三千年。而这三千年,足以让成长为称霸一方,为祸四海的大妖,也足以讲述她的所有。

而这个过程显然是略过的。

大地翻转,斗转星移,一切变化只在过眼云烟,过去的故事拉开舞台的帷幕,如同按下三十倍速播放键一样上演,结束。

如黄粱一梦。

而,也在瞬息间改变了模样。因为是从人类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天生就有人类的模样,自然也将人类认作同类,一起生活,一同修炼,一起与来犯的敌人作战。

在凌安怀与封琚月的见证中,为了不吓到小孩,为了更融入人类,将自己的九尺身高调整到五尺到六尺左右。在城里便仅有五尺上下,到了战场上便有七尺之高,深受邻里爱戴。

天生为妖的,却认了人类为同胞,学习人类社会的规则。她守在英魂坡附近的城池,世世代代,认识的人走了一个又一个,只有她还在。她成了城池的象征,人们心中强大的守护神,一个战无不胜的精神符号。

而城池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原本只有几百户人口的城池逐渐壮大,规模也越来越广,渐渐地城市也越来越密集。一个王朝就这样建成了。

为了纪念的功绩,人们打扫英魂坡,种下象征新生与希望的星稀花,在英魂坡顶,为她塑像。

封琚月一愣,她和李摩诃正好讨论过,讨论过那位塑像的将军是谁,讨论过功绩过去,唯独没想过,她可能是妖。

“王朝正是兴起的时候,的实力成了王朝最大的保障和兵力,”涂丹的声音从空中飘来,“而,则被这个刚刚兴起的王朝奉若神明,为她修建庙宇,歌颂她的功德。”

“有功德,有信仰,有实力。只要安安稳稳修行修心,封号飞升便是迟早的事。”

凌安怀缠在刀身上,看着这个笑盈盈同城池中每个人打招呼的,难以想象为何英魂坡最后冤魂无数尸横遍野,为何漫山的白花和绿野,最后变成猩红的湿土。

尸体垒在尸体上,埋在泥土下,埋在英魂坡下,累成坚实的地基。

封琚月有疑问想要涂丹解惑,可自己说不出话,她的疑惑无法解答。为何如此强大骁勇,却未名留青史;为何塑像留存千年,却无人祭拜……疑点太多了。

而且,为什么要特意让她们看到这些?

场景继续变化着,上演着一幕幕过往的画面,讲述历史长河中寻常不过的王朝发展。

越来越大的王朝,越来越膨胀的帝王野心,以及越来越多洒血英魂坡的将士。

感到了疲惫。她不明白为何她的同胞,这些人类总是要打仗,难道他们不知道修士动手造成的破坏有多大吗,不知道后果吗?为了夺宝,甚至把附近两片山头全炸了,过两日得去修整一下吧,修整成山谷的样子。

望着自己的塑像,越来越迷茫。她真的还要继续呆在这里吗?这么多时日,熟悉的面孔换了一张又一张,只有这个王朝仍然在膨胀,直至溢出的贪欲魔爪试图将英魂坡也化作战场。

那一日的尸山血海在如今再次上演。人类在手里如同杂草一般,挥刀下去哀鸿遍野,人类的身体如被割掉的杂草脆弱。现场只剩下血与肉块,分不清敌我,与当初醒来是同样的画面。

而这,才只过去两三百年。

三千年的时光,让经历过无数次王朝的更新迭代。但她再也不会试图融入任何一个王朝了。她看穿了人类的贪婪无法满足,若是得到力量只会想要索取更多。

当时的帝皇想要更大的版图,便挂帅出征,却要在英魂坡作为主战场。一方面是想借助英魂坡下沉睡的亡魂力量,一方面可能想炼魂幡。

但无论如何,都不允许打扰亡者的净土,更何况那里算是她诞生的地方——于是她杀掉了所有踏入英魂坡的人,为亡者献上安宁,为诞生供奉祭品。

英魂坡的土地更红了。

王朝内部迅速产生分裂,的庙宇被砸毁,党羽争夺过后,新的势力上台,来到英魂坡谈判,继续维护塑像,乞求的庇佑。

然而历史像车轮是滚动的,循环的转过一圈又一圈,重复过的再上演,死亡和新生觥筹交错,彼此重叠又重生。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让她们看这个?

“知道英魂坡早期名字叫什么吗?叫黑龙沟。这里曾经栖息一头黑龙,那些人是来讨伐黑龙的。与黑龙不死不休后,黑龙被剿灭,黑龙沟地形被破坏,变成一个大幅度倾斜的坡,为了纪念讨伐黑龙的英雄,成了英魂坡。然后,吃了那些英雄的黑龙,从尸体里爬出来了,失去了记忆,修成了人形,成了先天大乘期的大妖。”

涂丹适时解释。

凌安怀挑了挑眉,没有作声。封琚月仰头,注视那漆黑的穹顶,开合嘴唇,无声质问:讨伐黑龙,有什么目的。

涂丹应是听到了。在一阵沉默后,解释道:“黑龙什么都没做。只是天生体型庞大,灵智未开,躺在黑龙沟里睡觉而已。它寿命漫长,睡一觉就是几十个春秋,不活动的黑龙挡了人类的路,人类便来讨伐。毕竟是上古时代,这种事情,实在稀疏平常。”

在上古,死亡如同呼吸,稀疏平常。

涂丹出现了。

在一千年内的演化中,涂丹只出现过五次。

第一次,认知到了自己是妖,不是人。

第二次,新的王朝诞生,新的帝皇诞生。

第三次,万妖集会,庆祝妖王诞生。

第四次,作为武神护佑人类的,与路过的人类大能相遇,斗得天昏地暗,讽她为妖竟在守护人类王朝还有功德塑像,讽她分明能翻手覆手控云雨,却甘愿蜷于此地,最后被封印在英魂坡塑像。

第五次,涂丹将救了出来,并带走她。

涂丹带回来,过去的王朝迭换,这个时候人类中关于的故事,只留下碎片的传说。

这一次,不再是风光的人类守护神,而是被人类恐惧的大妖。

英魂坡的守护神最终被人类唾弃,召集诸天大能进行讨伐。

涂丹本欲将带走,但执意要在这里,与人类了断,与纠缠她千年的人类关系做个了断。

世界很大。与人类的纠葛,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了结。

英魂坡成了红土,红土下是白骨。

累了。她是妖还是人,不重要了。选择了在英魂坡沉睡,永远的。

然后,涂丹又来了。她劝回到妖族,与诸多大妖一起,参与对人类的讨伐和战争。

拒绝了。她从人类中诞生,与人类生活,拥有人类的秩序,哪怕最后变得厌恶人类,最后被人类厌恶,她也不愿参与到这种无意义的战争当中。

但拒绝了,不代表这些事与她无关。毕竟这是上古时代。

作为祸灾黑龙被视为讨伐目标,后续地每一个日夜都有人类前仆后继地来讨伐她。只因过去,曾有数个王朝,数万生命因她覆灭。

不过想安稳休息而已,不过是想阖眼罢了,为什么就不可以?

如果她是人类就好了。她活不了那么久。她可以和人类一起生老病死,如果修仙可以有志同道合的同伴,她的存在都会显得光明正大。

可她是妖。

无法融入人类,却和人类生活了几百年。无法融入妖,却作为妖一直被讨伐。

整整三千年。上古时代最为凶残的三千年史诗战争中,就没有歇气的时间。

涂丹来探望的时间,总是能看到在杀戮。

不喜杀生的,最后双手沾满鲜血。

她不否认她可能在那几百年的相处过程中爱上了人类。

但现在,只余下无尽的憎恶与唾弃。

恨人类。

可最后,她还是留下了秘境,留在了英魂坡,留在了人类的地盘。同时也为妖留下通道。

凌安怀大概知道,到底想说什么了。

意识回笼时,凌安怀还有些茫然。她撑着脑袋坐起来,同眼睛一片血红的涂丹对视。

“吗?”凌安怀一瞬就意识到,现在暂时借用了涂丹的身体。

驱使涂丹的无关,露出温和亲切的笑容。她摸了摸凌安怀的脑袋,笑着说道:“你是好孩子。”

“但你的道,注定你无法飞升。你不得道,便是道。愿你,得偿所愿。”

凌安怀神情微动,意识到可能看到了什么。但是无论这些存在怎么看,都永远不可能透过这副躯体的命格,看到遥远背后的地球。

随后收回手,看向身旁沉睡的尤凊。

“好久不见,尤凊。”

又是认识的!

凌安怀警惕地,慢慢挪步到封琚月那里。不知为何封琚月一直没有苏醒。

封琚月的意识还在那场注定结局的过去。

她正在与对视。

她似乎看到了孤身一人的小女孩,被无数庞大推着走,没有什么成长,没有什么教育,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

像看到了凌安怀。

被某种使命推着前进,推着奔跑,无法停下,或者说被迫选择不停下,绝不回头,回头就等于抛弃所有的凌安怀。

她轻轻拥抱了,如同拥抱凌安怀那般。

随后过去的幕布落下,舞台的灯光却仍然闪耀,笼罩两人。

这是一场双人舞。

封琚月牵起,为她抹去眼泪,为她整理衣装。

被血污侵吞的,又回到了当初白白净净,和人类在一起时的五尺的模样。

然后,笑了。

舞台灯光闭合,一切归于沉寂。

与此同时,宵云宗的乾坤盘终于定位到了金阳子所在。

那颗光点,越过了极北之北,在魏槐恐惧地目光中,定为了上界的浮空岛。

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

只是因为和凌安怀有关吗?

是因为凌安怀吗?

仇今岁的死……

青禾的纠结,挣扎和痛苦,以及背叛……

一切都是因为凌安怀吗?

药王谷,苏青禾带着昏睡的沈欢群,领着沈乾曦堂而皇之的站在结界门口。

副谷主,药王谷德高望重的长老,陈老来了。她已听闻事情发生。瞥了一眼被苏青禾背在背上的沈欢群,以及跟在旁边的沈乾曦,便知道大致发生了什么。

沈乾曦见到陈老瑟缩了一下,但又很快冒出来,向陈老解释:“陈老……我能解释的,这一切……”

收到沈乾曦传音的陈老睨了一眼这个享受着绝好资源的,残废天才。虽然丹药方面天赋绝佳,但在修炼和先天条件上却是个废物。

偏偏这个废物还与沈欢群有同命咒,制约了沈欢群的发展,也捆绑了沈欢群。

自己非得在这里为难她不可。

“来人,把人都抓起来。那位长生天,将不允许再入药王谷。”

果然还是要打吗……苏青禾已经很累了,使用白镜消耗很大。

沈乾曦站出来,挡在苏青禾面前。

她拼命向陈老传音,可陈老有意屏蔽,只是继续命令人行动。

沈乾曦激动起来,涨红了脸,无声的喉咙里迸发出残破的呜咽。

由此她的传音也无差别传递到周围人脑中:我只是想解除母亲与我的同命咒而已!

陈老立即拦住那些人。

毕竟她是,教导沈欢群和金阳子的人。

“放她们进去。”陈老松了口。

苏青禾知道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拽上沈乾曦就往沈乾曦住处去。

英魂坡,忽阑子正在敛息调理。使用混沌元珠后她身体非常不适,阴阳失衡严重,她需要尽快调整过来。

李摩诃在一旁为她护法。

周围很多修士,但没有之前多了。这些人,一些是为了杀人夺宝,一些是负责接应同伴的。

她们俩在这里待久了很不利。

可偏偏忽阑子必须马上调理。她那个体质还真是惹麻烦。

早在过去的时候就觉得了。

“咳——”忽阑子咳出黑色的血,脸上爬上丝丝缕缕黑色的痕迹。

李摩诃及时揽住忽阑子,为她传递灵力。

但那一口血中蕴含的异样的能量,还是招惹了不少目光。

此地不宜久留。李摩诃扶起忽阑子,见她虚弱的喘气,知道她暂时控制不住了,很可能需要发泄。李摩诃叹气。

凌安怀那个害人精。怎么随随便便探个秘境,能惹出这么多事。

而凌安怀,目前正在和对峙。

“你怎么认识尤凊的……”凌安怀紧张又小心,毕竟是和大妖对峙,“涂丹!你要看戏到什么时候?”

微微一笑:“别紧张。就算我想对你做什么,她也不会允许。”

“那阿月……封琚月呢?她为何还未醒来?”

“她去了更深层的地方,为了方便你我的谈话。”

抬眸,深深注视凌安怀:“你,知道你身边那位朋友,那个使用混沌元珠的朋友是人魔混血吗?”

“自然。”

“你没有任何感想吗?认为她非族类,或者想要帮她排除魔的部分——”

“为什么要有感想?她是什么无所谓,我是因为她是她,才选择和她成为朋友的。她是人是魔都无所谓,有魔的部分那也算她的特点,难道我是看谁是纯种人类才来往的吗?我只知道她是忽阑子,是我的朋友。”

凌安怀知道想问什么,想知道什么。她给的是正确答案,当然也是真实想法。

沉默了。为何在她那个时候,没有人类也这么想呢?

为何,非要视她为异类呢?明明当初将她带走,教会她人类世界规则,与她一起生活的都是人类。为何要杀她?为何?

为何……

封琚月在无光的舞台中搂着哭泣的,小小的为了融入人类的,哭着质问为何。为何人类不融她,为何自己没有同族,为何她无法和涂丹观念相通,为何被伤害被逼迫也仍然无法真正恨人类,为何她作为妖却偏偏作为人塑造……

啜泣声让舞台逐渐崩塌,封琚月抱着,轻声哄着,像当初哄崩溃的凌安怀那般轻轻拍打的后背。

她也想问为何,问凌安怀为何……

为何啊,为何……

沈乾曦也想问为何。

为何自己先天有亏,要连累好心的母亲,与她同命捆绑,为她承担失聪,为她贡献天赋,生命,未来。

沈乾曦将准备好的金针取出,一针印堂穴,一针膻中穴,一针落在当初定下同命咒但心脏。

一缕缕携带咒文的灵力从沈欢群胸口飘出,沈乾曦也明显感觉到身体慢慢沉重,日常熟知的声音正在逐渐消散,变得微不可查。

她的呼吸变得孱弱,肉身强度缩减,远远不及她寻常金丹时的力量。

但是这样,这样就够了。如果没有沈欢群给予的听力,或许她连最基础的作为人的人格都无法塑造。

沈乾曦瘫坐在地上喘着重气,苏青禾连忙将沈乾曦搀扶。沈乾曦将早已备好的三根金针,交到苏青禾手里。

“凌安怀的那份。”

就算是传音,也能感觉到沈乾曦此时有多么力不从心。

沈乾曦望着沈欢群的方向。她从未看见过沈欢群的脸,也很难从人群中准确找到沈欢群灵力来源,所以沈欢群和她约好了,灵力永远要蓬勃的,旺盛的。

只是,到底她还是有遗憾的。

为何是她先天有亏,为何是她被抛弃,为何她没有任何卓绝的天赋,为何啊,到底为何……

所以,到底为何呢?

曾经忽阑子也疑惑过这个问题。

为何偏偏是自己呢?为什么自己不是完全的人类呢?为什么,偏偏自己遭遇这种事情?她到底要作为普通的修士,还是魔修走下去?

李摩诃也问过自己。为何是她被遗弃,为何她会克自己的家人,为何宗主会死。

带着忽阑子躲藏起来的李摩诃低下头,托起忽阑子惨白的脸,那张脸毫无血色,被黑色纹路爬满脸颊和脖子。

像极了魔修的特征。

为何会是你呢?忽阑子。

为何你会有魔气在身体里?

这些事都没有答案,只有人们不断的询问,询问不存在的存在,询问一个虚无的东西。

为何,偏生命运如此不公。

为何天啊,薄命于我。

为何呢?

凌安怀,为何呢?

封琚月也无数次的询问过,愤怒过,斥责过,却从未在凌安怀那里获得过答案。

面对她的质问,凌安怀永远都是用最悲伤的表情沉默或搪塞。好像说出口,她所有的一切都会瓦解。

所以封琚月缄口不言。

但不代表她不会在心底无数次的质问凌安怀为什么。

为什么要逃走?为什么躲避她?为什么主动靠近她?为什么救她?为什么能未卜先知?为什么要自戕逃走?为什么什么事都不说?为什么不肯直面自己的内心?

为什么啊凌安怀,你告诉我为什么。

封琚月从沉睡中苏醒。她抬头便瞧见凌安怀的背影,无数次的看见过。常常如此。睁眼时,赶路时,入睡前,总是背影。

她经历过家族的覆灭,见过族人拼死反抗的背影,见过父亲为保护她们被杀的背影,见过母亲作为诱饵引开追兵的背影……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将永远都是一个人,只能看着别人的背影活下来。

直到遇见凌安怀,她颠沛流离生活中出现的第一道救赎,第一缕阳光。

可阳光也同样遥不可及,也同样会有不出面照耀的时候。

所以,凌安怀也总是留给她背影。

离开时候的,奔跑时候的,修行时候的,自戕时候的。

所以啊,凌安怀啊,你到底揣着什么秘密,让你不肯停下来呢?

封琚月望着凌安怀的背影,一滴眼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滑出来,淌过脸颊。

凌安怀敏锐地回头,便是撞进封琚月那对湿润的蓝紫色眼睛里。她慌乱无措,俯下身,小心翼翼擦拭封琚月脸上的眼泪,如视珍宝,动作轻柔,生怕用力会让封琚月呼痛。

封琚月垂眼,脸蛋顺势靠在凌安怀掌心,轻轻地摩挲触碰,留下眷恋的痕迹。

凌安怀只能按耐住心痒,擦去眼泪后,在心底长叹。

为何呢?

为何偏偏叫我对你有了感情。明明我时刻牢记,你只是书中人物,而我终究要回家的……

明明叮嘱自己无数次。

为何是自己来到这里。

为何自己偏偏是凌安怀挣扎过后的产物。

为何是自己来承担这份重责。

为何明明不是凌安怀了,却还是作为凌安怀爱上了封琚月。

为何呢?

可能是天有不公吧。

可能是,天薄命于我。

每个人心里都有为何。

问,为何偏偏人类不容自己;忽阑子问,为何偏偏自己是人魔混血;李摩诃问,为何偏偏是自己被抛弃;沈乾曦问,为何偏偏是自己天生有亏。

封琚月问,为何凌安怀永远将自己抛在身后。

凌安怀问,为何来到这里的偏偏是自己。

所有的疑问,都没有答案。

就像所有的不公,哪里都是,为何有不公,也没有答案。

或许有些事就只是命中注定,有些事这是必然的因果,有些事则是意外与巧合。种种原因,最终导致了不公。

可就算天薄命于你我,人们也无法停下脚步,仍然推搡着扶持着,向着明天走去。

哪怕今日身殒,明日依旧笑春风。

迈过了昨天的大雨,就能等来虹日的天晴;跨过悲苦的昨日,明天就会到来。

太阳依旧升起,明天依旧到来。

而我们也还活在当下,并且一同走向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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