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戎机赴苍山，写不尽祁连秀丽。

白皑覆雪黑山顶，看不尽，雄健连绵。

祁连山的峰峦不规则的起伏着，如风留在青草地上的姿线。西北军驻地的入口就在群山荒原之中。

荒漠和干草地连接了这十万大山。山峰向天直立，山脊攀征伸展向前，环横大地之上，众生匍匐在后。

施曹骅向一个山峰驶去，离大山不过十公里，自动驾驶模式被迫开启，导航已被接管。

他跟唐恕对视一眼，“这技术……”

唐恕心里却乐了起来，他没说话，反而卓有兴致的看着自动驾驶和已经“偏离”的路线。穿过长长的黑暗，再见日光，尘沙漫天飞舞，越野奔驰其中。正是：

黄沙城中隐形埋名，熬过暗夜见天明。功名利禄皆抛弃，百年来呕心沥血，只为匍匐跪擦旧屈辱。往日身佝已立。强国今在，炮声连连，尖兵怒吼，沙场秋练兵。

西北军区，到了。

车子绕过训练场，停在一处黄土地。刚停下车，就见一队人小跑着冲他们过来。及到跟前站定，为首的队长敬了个礼。

“施队长好，请两位接受检查。”

唐恕把电子通行令和上面的批示给他看，两人十分配合。待人和车都检查完毕，队长方道，“连长让我接二位过去，请。”说着两列人分开，请两人中间走。施曹骅笑着看了眼唐恕，唐恕十分淡定的请队长先行。

会议室里，几人正讨论着。参会人员分别是：西北军总司令徐向前，政委郑清明，百灵一区区长王东。三八六团团长苟寻义，八十六团团长陈明，三一二团副团长章自来。

这次会议主要为两件事。一是风好入基地的路线和安全，和西北军开放权限的问题。这个由八十六团团长来负责。另一件事有关边境。最近国际冲突不断，前几天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上面要求这两个月尤其要加强边境巡逻。

众人正结束了一波局势分析。郑清明正说到尾声，“沙姆国的易权和动乱......”与西北军的艰巨职责。徐向前皱着眉头，刚想骂一句，就见自家政委笑眯眯的看着他，坐得稳如泰山。他的火瞬间熄了。也不由得勉强松了口气拉出个笑脸。是啊，有自家政委在呢，有这么多战友在呢。

队长带两人到一座三层小楼前，男人和几个队员一同随他们上楼。到了二楼会议室门前，小队长敲了敲门，在得到允许后才开门进入。

“报告司令员！政委，王区长，人已带到。”

“请他们进来。”徐向前道。

队长向里迈了一步，施曹骅两人走进去。

“徐司令，政委，三位团长好。”两人铿锵有力的敬了个礼，却对王东时变得谨慎，怕称错了官衔，于是只道，“领导好”。小队几人无声退下，继续回沙场训练。

施曹骅和唐恕知道百灵一区，但是从来没见过王东。苟寻义也是第一次见，看着那张略显年轻的脸，他们有些意外。不过有许飞云这号人物，确实又没那么意外。第一眼的失落立刻被取代，在之前，他们是没想过能见到王东本人的。

特警部队和军事部队的种属不太一样，和百灵一区等更是分别。百灵一区目前的大部分行动联络对象直接为军区，他们和他说不上话。

“这一趟值。”施曹骅心里道。

王东脸上始终带着随和的笑，并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称呼。他注视着两位年轻人，温和的点了点头。施曹骅和唐恕如今不过三十多的年纪，却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指挥行动。

大屏幕上的东西已经换了，换成了唐恕发过来的行动布置图。徐向前笑着道，“施队长来得不巧啊，你要是晚来几天更好了。”说着他看了眼王东。王东笑呵呵看着三人。

“我此次为合作和后续方案而来。”施曹骅直接开门见山，他赶了将近三百公里的路，为的就是时间。

徐向前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人才坐下。

“你们的消息我们收到了。关于尼泊尔边境的事我们不同意。”苟寻义传达了司令的决定。施曹骅听了轻轻皱起眉头。

徐向前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施队长，军队是什么性质，如果被人抓住一点，小蛛丝马迹，就会被有心人利用，认为是战争。你们想用’熬鹰‘，不行。”他说着看了眼郑清明，郑清明闭了下眼睛。

“即使会有漏网之鱼？”施曹骅道。

“那是你们的事，我们必须考虑更多的百姓。”徐向前道，“不过有一条情报可以送你，尼泊尔国界边境确实有大量非原住民。”他说着看向苟寻义。“且是近一周渐渐集结的。”后者道，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司令，“不过这原因......刚刚我们在讨论，对方很大可能并不是为了那个基地。”“最近沙姆国政权交迭，武装起义在一个星期内已经倒了两班领导人。”

施曹骅知道这点。他点了点头，“明白了，谢谢司令员，苟团长。”这事没有一点回谈的余地，第一次和徐向前打交道，这人行事的风格比他面上要不随和多了。说一不二。

“第二件事嘛，”徐向前笑道，他看向王东，“这位是百灵一区的王区长。”而施曹骅他们，在来之前徐向前就已经跟王东介绍了。

“王区长好。”两人站了起来。王东也站了起来，十分客气地让二人坐，不必拘礼。

“那位同志同意了？”徐向前问道。

“嗯，她说可以，但是要求见风家家主。”施曹骅的目光在徐向前和王东之间看去。

徐向前看着王东，等他拿主意。王东略一思索，问道，“施队长，你们的行动是否已经定下具体日期？”

“本来想着定在下周末，但是交了报告......上面想着。”施曹骅没说完，大家都是聪明人，剩下的也不必说了。郑清明看着施曹骅。施曹骅爽朗一笑，“但是现在看来我得重新打个报告，再联系一下别的队的兄弟，计划一份更周到的方案，最好把那个基地包饺子。”

王东略微笑了一下，心里的担心却比较重，“施队长，那些百姓，你们救出后打算如何做？”

“这个......”施曹骅和唐恕对看一眼，“这个其实一直争论不休，上面也难以做决定。”唐恕接话道，“所以我们此次前来也是希望百灵一区能够为此提出些建议。”

“这部分百姓之前是各行各业的普通人，后来受天地影响成为百灵，又经历了基地那些悲惨的事，对这个世界、人生的看法都有了很大的改观。说三观被震碎再重塑也不为过。先不说他们能不能重新适应正常生活，重新回归后他们是否能保守秘密，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唐恕道。

“没人能保证他们规规矩矩，不去探索。”施曹骅道，“他们不是军人。”

他们不是军人，没有严格的保密意识，和制度规矩的约束。回归社会后会引起怎样的后果，无法预测。

可如果以特殊办法让他们忘记，又违背人伦。这是个很大的问题。而传统教育引导的方式是否能取到预想的效果，谁都不敢保证。毕竟这种情况是真真正正的第一次。

王东眉头紧锁，风季安的担忧是对的。他现在也能感觉到，一条线。不由他们控制，在逐渐的，越来越快的逼近。而他们现在还无法明确那是什么。

“徐司令，政委，苟团长，还有新来的两位同志。”王东道，“刚刚施队长来，我正要说这一点。如今我们坐在一起，或许就是上天的安排，所以想请大家一起听听。”

“您不必客气。”徐向前道。

“施队长，您现在的身分是警察，又不是普通的警察，权限要大一些。行动比我们百灵军区要方便得多，所以这事如果有一天真的发生，你们会是最先行动的那一个。”

“前两天我和风家家主通了电话，我们谈了很多。其中家主就说到’灵源洞天‘的问题。”王东顿了下，“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施队长您......”“知道’灌溉‘吗？”

“您是指’海啸之国‘常用的那个增强百灵实力的方法吗？”施曹骅道。

“是的。“

“那我们知道。”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正是因为有这个办法，虽然它副作用很大，但确实提升了’海啸之国‘百灵的灵力。所以我们也不得不加快脚步。’灵源洞天‘的建设可以说是五大家现阶段首要的任务，他们都在为此忙碌。”王东道。他说着语气有些低沉和担忧，“可是普通人呢？”

“风家主在搜集灵气途中看到了很多小朋友，他们会受到怎样的影响？”王东道，“我想这就联系到了施队长刚才说的问题。”

“就像是之前的疫灾，我们控制的很好。这和我们数千年的文化思想有关，我们乐于接受和包容，只要是健康有利的，我们乐于尝试，而不先入为主的假想它是迫害与有害的。”

“但现在是全球网络化的时代。”王东说着无奈一笑，“舆论的威力大家应该都看到过。”

“也许部分百灵可以正常回归家庭。但我想，在逐步恢复身体和心里的创伤后，他们也许会忍不住好奇。好奇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世界其他地方是否有人跟他们一样。而网络上有些东西，可就具有煽动性了。也难保，不会有居心叵测之人找上他们。”

“这因为好奇而窥探的后果，他们想过要承受吗，他们承受得住吗？”王东有着深深的担忧。

“疫灾时期也不乏怀疑和质疑的声音，对与错总是夹杂，可有时会以激烈的方式发生。这时候我们如何确保国家的稳定，确保更多人的平安和正常的生活。我想这是我们三方，都要齐心去考虑，协力去做的。”王东道。另有一件事，是属于他个人担忧，这东西无凭无据甚至没有实体，但他切实的，越来越深的感受到了。只是现在没法跟大家讲。但他越来越相信风家，相信风季安。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下来。

“不至于吧......”这句话在施曹骅和唐恕的心里反复盘旋，却怎么都说不出来。真不至于吗？

施曹骅感到身上的担子忽然加重，这趟营救计划不只是把人救出来那么简单，后续□□方案的复杂性更是远超预期。那些人，就像是煽动了翅膀的蝴蝶，已经引发了海啸，现在好像就是在等海啸会不会过来，什么时候过来。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该怎么办？”莫名的，他问出了这句话。

“施队长要让它走到那一步吗？”王东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您的意思？”施曹骅心下一凉。

“以刚化解。”王东道。他见施曹骅的表情，微笑道，“施之以柔。”

施曹骅一时有些不解。

郑明清笑笑，开了口：“我想前进一段时间沙姆国发生的事情施队长已经了解。如今的局面，且不说百姓还能不能和平的种粮食。如果是我们呢？真到了那时我们可以不玩这场金融游戏而选择自给自足，我们有这个实力。但是你能完全堵住民众的心和有心之人的嘴吗？他们故意引发舆论，吵着要洋流之塔的西红柿，虽然他的西红柿并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但如果形成一股舆论，事情就已经大了。”

“总会有人被洗脑，这就是现实。”

“且不说国家到时候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来维持稳定。人民在如今的文化思想下，可愿承担责任？这也是王区长前面提到的。”

“他们叫嚣自由，赞美更多的自由，想要更多自由，比如行使特殊能力的自由，了解真相的自由。但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自由那种东西。这是天理。天地万物都受制约。”

“太阳一天不升起人就要灭亡。”

“那种自由不是自由，而是混乱，或者是灾难。”

“到时候九州币跌到多少都没关系，因为我们退出了金融的游戏。民生，百姓吃上饭，维持温饱是我们首要需要保证的。但国民呢？偷偷玩输掉了，然后要求你去国际法庭维护正义。”

“舆论不可小觑，我国不是没有产生过实际行动。一旦产生动乱，会有多少子弟兵和人民为此付出生命。”郑清明脸上虽带着随和的神色，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你们来我们这里寻求方案，我们的想法和王区长一样，于源头。”他轻轻将左手落在右手上。“这是大智慧啊。”他笑道，“这事没那么简单，当机立断。”

施曹骅和唐恕彼此对视了一眼。西北军和百灵一区的意见出奇的一致，而上面要求他们更大程度上听取百灵一区的意见。唐恕轻轻点了点头，施曹骅答应下来。

王东看着两人，笑道，“之前徐司令说您不巧，该晚几天，是因为有几位贵客要来。五大家几位很厉害的百灵师傅即将要来到百灵一区，我想此事可以与他们讨论。”

施曹骅一听眼睛一亮，“好。”“不过还有件事，”他道，“洛珊要求见那位风家家主。”

“可以，”王东道，“我会帮您联系，但在这之前，我们必须确定一个大致的方案，这样我也好与他们沟通。”王东说着转过脸问徐向前，“徐司令，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徐向前自然没意见。“施队长，你这两天有事吗？没事的话就在我这住两天？”徐向前开口道。

“好啊，不过恐怕您得给个权限，我们还有行动计划要商量。您这儿的技术我们真是望尘莫及啊。”

“哈哈哈。”徐向前笑着点点头，“好说好说。

此事就这样定下了。徐向前让苟寻义带着两人，给安排个住处。剩下三人则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