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两名戴面罩的人一左一右押着王上到主殿前。
王上身着睡衣，明显有些搞不清状况，被身后大力推得不住踉跄。
他似是气极了，侧头咆哮道：“你们是谁？！为何私闯我......”
来不及说完，其中一名将士眼疾手快将一团棉布塞进他嘴里，他一瞬间瞪大了眼，似是不可置信，嘴里吱唔着发不出声。
这番挣扎在看见巴拉姆后消失匿迹，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震惊和愤怒。
接着，他看到了围在人群中的季清芷，眼神又弥漫出绝望，像是知道自己跑不了了，逐渐平静下来。
季清芷眨了下眼，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是他名义上的女儿。
巴拉姆笑着走上前问手下：“都处理好了吗？”
“回大人，宫殿里的人和反对您的贵族均已控制住。”将士又压低声音：“宫里守卫的营地也已派人前往，只是为了谨慎，还需要些时间。”
“很好，困住他们即可，几十个人罢了。”巴拉姆挥手示意他下去，心情很好似的哼着曲走到王上面前，弯腰拍他佝偻的背：“二十年前你有想过会有今天吗？”
他脸色陡然狰狞，猛地朝男人下巴打了一拳：“你要我死时可曾想过今天的结果？！”
王上鼻血瞬间喷涌而出，他低着头，血顺着下巴极速流下。
“都怪你，都是你的错！你居然想要我死？明明是你自己无能，还妄想用这种方式挽回，神明的庇佑已经失效，你自己看看这两天又有多少人死去？”
巴拉姆烦躁的来回踱步，喃喃自语道：“如果不是你城邦不会这样，早跟你说了早打过去，早说了......”
他指着阴暗处，喝道：“都出来！”
四面八方黑暗处渐渐有人走出，有农民也有商人，脸上纷纷惊恐中透着窃喜的表情。
王上听到这话，挣扎着抬起头看着这些人，眼里的痛苦几乎溢出来。这些人本就是最底层的百姓，因为亲人离世的痛苦和怨愤指使而来，如今被他们以往奉为神灵的王目光一盯又瑟缩起来。
巴拉姆朝他们吼道：“怕什么怕？想想你们的亲人！今日之后，我承诺将给予你们新生！死去的人，终将得伊察姆娜大人庇佑！”人群这才又缓慢围绕上来。
林霏开皱眉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又看着巴拉姆激动的神情，似是有什么困惑的事。正在这时，耳麦响起，是林德兴的集体通话申请。
两人对视一眼，季清芷装作薅头发的样子将通话接通，就听林德兴语速飞快的交代情况：“他们从外围绕过来，我只好躲在营地里，周围的人都叫醒了，大家现在严正以待，虽然有点黑看不清具体人数，但是我估摸着不会少，一分钟时间过来肯定不够，不过我们目标不是跟他们缠斗，赶过来最多两分钟。”
通话挂断林霏开就将季清芷往自己方向拉了两步，季清芷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还是顺从的挪步，倒是身侧那人看了她们一眼，跟林霏开冰冷的目光对上，愣了一下，又扭过头维持着双手抱锤的姿势，没说什么。
殿前巴拉姆总算出够了气，长舒一口气撑膝站起，对大祭司恭敬道：“请。”
季清芷心道来了，手伸进暗袋不动声色将匕首握紧，凝神打量周围。
大祭司面无表情看了巴拉姆许久，久到季清芷以为她就要拒绝时才终于缓慢踱步上前。
哒哒。
鞋子与地板磕出清脆声响，大祭司走到壁画前，将膝上遮挡抬起，重重跪下，对着即将贴合在殿上方的星象虔诚磕头。
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巴拉姆又指向林霏开：“你也去。”
林霏开依言上前，临行前对季清芷比了个手势让她警惕。
季清芷注视着越来越近的星象，暗自估摸回去的时间。这时通话声又起，她直觉是什么重要的事，准备再像刚才一样去接，手臂刚抬起，却被身旁那将士拦住。将士面无表情拦住她，全然没有刚才的宽容。
季清芷手上有些冒汗，她顺着力道被迫放下手。
通话声刚挂断，又响起，催命似的。她额头也有些冒汗，却不能有任何作为。
殿钱有人将王上绑在木桩上，大祭司闭着眼，嘴里空灵祷词依旧缓慢而平稳的吐出，林中万籁俱静。
林霏开跪在她身侧，眼见这番动静，似乎想起身。
这时通话声又起，季清芷余光瞄着身侧似乎全神贯注看着祭祀的人，乘其不备迅速接起。
耳麦因为能量波动顿了顿，这时，巴拉姆扯着王上头对着季清芷，盯着她狰狞道：“这是下一任王，更是战神，神明愤怒，你这杂碎的命根本不值钱。”
季清芷察觉到不对，后退一步，匕首握在手中，呼之欲出。
正巧通话声传来，林德兴那边声音杂乱不已，断断续续道：“季！监听说要献祭的人是你！”
唰！
划空声响起，季清芷瞳孔猛然一缩，危机意识让她瞬间低头，石锤贴着后脑勺而过，季清芷心里暗骂。
光记得防身旁这个人了，倒忘了还有别人。
见她躲过，巴拉姆厉声喝道：“抓住她！”
周围民众也围上来，其余地方反而无人问津，林霏开在巴拉姆话出口的一瞬间就要站起来，大祭司背对她跪着，反手精准捏住她手，缓缓睁眼道：“看样子师傅还是跟他说了什么......”
林霏开见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想速战速决，却听大祭司又道：“你叫什么。”
林霏开皱眉。
“你的本名，叫什么？”大祭司没有波澜重复道。
林霏开怔了一下，见她不罢休的样子，沉默的将翻译器取下，再抬头时眼神清明，嗓音清润：“林霏开。”
她居高临下俯视着大祭司，淡淡重复：“我叫林霏开。”
说完她毫不眷恋挣开大祭司的手，混入人群中。
季清芷腹背受敌，躲过前面后面又来，她用匕首向上一挡，又踹开身侧拿着个石头就冲上来的人，借蹬过去的力滑向另一侧，不由骂道：“草，怎么都只围着我一个？你还要多久？！”
“马上！”
好在守卫分去了绝大多数人马，不然不消片刻就能将她制服。
正勉强抵抗着，身侧一抹白影悄然加入。
季清芷打斗间隙微微侧头，有些气恼：“你过来干嘛？！”
“帮你。”
林霏开语气寡淡，好像这只是顺路的事，手上动作却毫不留情。
巴拉姆见场景越来越乱，朝原本观望的那名将士骂道：“巴萨！愣着干嘛？抓住她！”
巴萨的人这才迟疑着将手放下，加入混战。
眼见混乱的局面又加入一人，原本勉强持平的场面开始倾斜。季清芷不得不分出大部分心神来躲他，这也导致林霏开面对的人更多。
巴拉姆怒道：“我未动你，为何与我为敌？”
没人有空回答，倒是大祭司缓缓起身，对夜色作一揖后漠然道：“城邦就算有新发展也不会是你带来的，这点我早已告诉你。”
巴拉姆脸色狰狞起来。
“历法会筛选出最适合我们生存的模式，权利集中在选定的人身上还是城邦子民身上，轮不着你来决定。”
巴拉姆掐住大祭司脖子：“你觉得我不敢动你？”
大祭司抓住他手腕不住咳嗽起来，见他暴躁的样子又笑出来，毫不畏惧回视着。
过了片刻，巴拉姆冷哼一声将她放开，亲自加入战局。
季清芷又躲过一击，巴莎凝视着她手上的匕首，迟疑道：“这是什么？”
季清芷弓身上前，朝他手臂一划，冷笑道：“取你命的东西。”
巴莎闷哼一声，又被踢的倒退一步，低头惊讶的看自己被划出的伤口。
眼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季清芷焦急喊道：“撑不住了林霏开，得走！”
“好！”
林霏开用刀柄打开一人，眼见有空隙，便准备强冲。
“去哪里？”
巴拉姆鬼魅般滑过来，将空出的口子堵住，周围人似乎很畏惧他，纷纷朝两侧让开，短暂衡量人数后，林霏开还是皱眉决定从这突破。
季清芷好不容易摆脱，过来就看到他，脱口骂道：“你属蚊子啊见人就咬？”
巴拉姆像是没理解她说的什么，皱眉打来，巴莎也带入从后方跟上来，伤口因为动作鲜血横流，他却全然不在意。
“啊！”
惨叫响起，一个人摔倒在地，守卫终于到来，身后跟着不少围攻的人，显然刚经历一场恶战。
跑在前面的林德兴一眼看见他们，直接冲过来。
巴拉姆也注意到三人手上造型奇怪的武器，错愕道：“你们到底是谁？这是什么？”
季清芷啧道：“查族谱呢？打就打，话那么多。”
战况因为林德兴的到来稍有好转，但武器一寸长一寸强，近身都困难，何况脱身。
正当陷入僵局时，巴拉姆突然往后一退，硬生生吃了林霏开一刀，林霏开察觉不对皱眉回头，顿时愕然道：“小心！”
季清芷被两个人围攻，闻言身后一凉，眼前这两击必须躲，不躲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个问题，思考片刻，她咬牙后退准备硬吃这一击，却听一声惨叫从身后袭来。
孙静拉住她，将在地上捂着眼睛哀嚎的人拿的骨刺踢开，用普通话大喝道：“闭眼！”
几人依言闭眼。鼻尖一股辛辣传来，季清芷脑子里登时想到赵东培训他们时说的：“包括但不限于扔辣椒打裆吐口水。”她嘴角一抽。
不过效果还是很显著的，一时惨叫声迭起。
几人一口气跑离人群，季清芷比拇指道：“靠谱！”
孙静抱拳，季清芷又拉住她：“走反了！这边！”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