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少主闻言大喜,连忙坐下,缓缓道来。
原来这李少主名唤李度,家中原也是京城富商。她母亲在世时原是做丝绸、布匹生意的,和苏和家算是同行。
故而苏和很早便略闻她的名字,后来也有数面之缘,只是并不相熟。
李度本就家财万贯,又是家中独女,自小便颇受宠爱,性子也十分任意。
她母亲生意繁忙、无暇顾及于她,父亲也对她这个独女颇为宠爱,她行事自小便十分肆意,年少时便结交了不少市井朋友,渐渐便划拳赌钱、纵酒玩乐无一不精。
李度随着那些市井朋友划拳吃酒,很快便接触到了赌坊,去玩了一回后便大有兴致,时常三天两头、明里暗里出入赌坊。
她母父在世时还能对她管束一二,及到母父归西,没了管束,李度于赌这一项的爱好便越发不可收拾了。
李度自来不学无术,经商是半点不会,自七年前母亲离世后,家中店铺自是一家家的倒闭,家业亦是一分分的没落。
话虽如此,以她万贯家私,若不挥霍豪赌,足矣过十辈子富足日子。
但偏生李度是个赌鬼,仅七八年间,便几乎把家底给输光输尽了。
她和苏和的纠纷还是五六年前的事,那时李度二十余岁,苏和十七八岁。
这日李度在京中最大的赌坊里赌得热火朝天,一宿过后,随身带着的几千两银票输得干干净净,她红着两只眼睛,走到窗边,不经意间往楼下一瞥,忽然看到了正从隔壁歌楼走出的苏和,眼光蓦地一亮,便想找苏和借点银钱再赌两局。
苏和正经过,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上空传来,抬头一看,只见李度站在赌坊二楼的窗边对着她挥手,叫道:“苏家妹妹……”。
李度眼光发亮,再配上一宿没睡的发红眼睛、苍白的面色,又身处赌坊这地方,宛然一副重度赌鬼的模样。
苏和见此情景,心中莫名有种不良的预感。
楼上的李度又道:“苏家妹妹你不记得我了?你等一下……”,嘴里说着,人已一溜烟下了楼,奔出赌坊,扑向苏和。
这时苏和与李度还不熟识,但也算点头之交,便停下了脚步。
李度奔出来直接拉住了苏和的手,眼光往旁边的歌楼瞥了一眼,又看向苏和笑嘻嘻道:“好久不见,苏妹妹神采越发风流倜傥了,想必迷倒了那万千歌郎名伶……”
苏和闻言微微蹙眉,看着李度,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微笑道:“李姊找小妹有何贵干?”
李度却先不言它,只又拉着苏和的手往赌坊里走,嘴里滔滔不绝道:“苏家妹妹,我看你今日印堂发亮、紫气东来,气色极好,去玩一把定能财来运转,让姐姐我也沾沾你的财气……”
苏和微微皱眉,但她此时还年少,并未去过赌坊,闻言好奇心微起,便也随着李度一同进去了。
李度拉了苏和上了二楼,来到一间厢房门口,还未进门已听见屋内女子们吆五喝六的声音。
推门进去,只见一个桌子围了十几个女子,看上去这些人或是李度一流的京中纨绔、或是一些市井商人、小官一类。
屋内这些女子赌得正兴,见李度进来也不以为意,只让开两个座位,让她和苏和二人重新坐了下来。
李度座位旁边一个小商贩模样的女子笑道:“李姊又请来一位朋友,只看今日能否一转乾坤了。”
李度笑眯眯的应承了她,便问苏和借了些银钱,一群人继续赌了起来。
不一会,苏和手里已输了五百两银子,苏和见手头运气不佳,便微微颔首,起身站在一旁。
李度赌到兴处,向苏和道:“苏家妹妹,烦你借我两千两银子,明日我就让管家连本带利还你。”
苏和闻言微微一顿,两千两她身上确实带有,以李度的财力也诚然能还……又想到了李度是家中生意场上的熟人,不便回绝她,便借了她两千两银子。
但李度的手气一如既往的臭,又过了个把时辰,两千两银子又已输光了。
这牌局已打了一宿加一个早上,众人打着呵欠,脸上已现疲惫之色,赢钱的人脸上禁不住的微带喜气,输钱的便有些垂头丧气。
苏和与李度也携手走了出门,李度一脸歉然道:“苏妹妹,真是对不住你,我今日实在手气太差……”
苏和倒面色如常,闻言微微摇头,淡淡道:“李姊不必歉疚,是小妹自愿为之,那两千两银子就算了吧。”
李度忙打断道:“这哪里行,你放心,待会我回府就让管家把银票送你府上。”,说着眼珠一转,转移话题,笑眯眯看着苏和道:“苏妹妹流连歌楼,可是有哪位相好?”
苏和见她越说越荒唐,皱了皱眉,只微微颔首道:“小妹还有事在身,先行告辞了。”,说罢便转身走了。
自此以后,李度虽心眼不坏,但赌瘾犯了手头又紧张之时,便偶尔以各种理由找苏和借钱,虽说一部分也及时还了,但几年下来,李度家产一一变卖,还是欠了苏和三万两银子。
但她依旧不放在心上,偶尔兴致上来,还想来找苏和借钱,苏和便闭门不见了。
这次李度来寻,苏和以为她又是赌瘾犯了,便直接想把她轰出去,正想下令,却被薛珩拦下,便坐下与薛珩一同静听李度能说出什么花样。
只听李度道:“我有一个朋友名叫萧寒,眼下正在辽东当参军,上月辽东下了百年难遇的大雪,偏生近年又新换了都督,十分贪吝、贪赃枉法,弄得粮仓军库告罄,朝廷也不管不问,边关将士苦于冻馁……萧寒向我写信求助,偏生我近来家底已彻底空了,这个苏妹妹你也是知道的……”
苏和听到此,看李度神色不像作假,辽东大雪又却是事实,近来她也听说了。
苏和微微沉吟,和薛珩对望一眼。
静默片刻,薛珩开口道:“李少主如此说来,这个忙我与苏姐姐是非帮不可了。”
薛珩心想,一来这是边关将士人命关天的大事,二来和原书女主萧寒有关,看来是决不能置之不理了。只是不知这李度如何会认识萧寒的,原书中似乎并未提到她这个人。
李度闻言大喜,忙向薛珩拜谢道:“多谢这位姑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薛珩忙扶起李度,还礼道:“小妹薛珩,李姊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