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紫竹林。
观音坐于莲台之上。
龙女正在恭敬的说着岁金这边的产出。
仔细看，观音几乎和坐下的莲台粘黏在了一起。
盘坐在莲台的衣服和莲台之间，都有一层非常光滑的坚冰。
不知道过了多久。
菩萨闭眼说了一句：“善。”
善财龙女松了一口气。
一只青鸟飞来，停在观音的手上，啾啾几声。
观音面上微微诧异，然后面露欣然道:“王母邀我去蟠桃会，这次你跟我去吧。”
瑞气千条，万朵祥云，奇珍异兽在云中起伏，龙女看见有不少眼熟的神仙的身影。
祂不是第一次跟着观音来蟠桃会。
但这次却格外特殊，雪劫来临，三界仙神遇难不少，寿数削减之下，王母娘娘的蟠桃更是一桃难求了。
只是，二百年前大闹天宫那次，不是说已经吃尽了已经成熟的蟠桃吗，怎么这会又有熟透的桃了？
龙女把疑惑藏在心里低眉顺眼的站在菩萨的身边。
只是见众仙身边的侍者，童儿都身带雪做的饰品，甚至实力低微的仙家的身上还出现了冻伤的痕迹。
心中的寒意就变得更重了一些。
眼前仙娥献舞，仙人论道，一派歌舞升平。
可没等仙桃上桌。
反而等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紫裙仙人。
等龙女离开宴席，反应过来紫裙仙人说了什么，独自一龙的时候，脸上是掩盖不住的骇然：“提前天人五衰…”
“疯子…”
“都疯了…”
祂的手几次想掐诀，告诉家龙早做准备 ，但心里却知道，莫要在大法力者面前弄鬼，被发现，立马就要歇菜。
只是…
菩萨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垂眸似乎做悲悯状：“都是因果啊，今后不要再管有望修得仙位的门人，要是过不了考核，那便不如轮回罢…”
龙女赶紧应了一声。
祂知道菩萨这是在说对手下人的安排，心里也是叹了口气。
龙女不是小龙了，她跟在菩萨身边的日子不知道有多久，亲手提拔了不知道多少个敬爱神佛的僧人。
只是那“天人五衰”…
唉，脑海里那个紫裙女人的话语还历历在目。
“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宜降五衰，仙人得大五衰，而凡人得小五衰，补足元气之后，自然魔劫消解。”
龙女知道。
这五衰自然不是天道降下的。
而是众仙降下的，不过是大仙硬把小仙磋磨而死，而小仙磋磨修行人。
等死多了，自然就把拘在体内的元气倾倒而出，这也就是补了。
龙女少见的有些恹恹的趴在海底，也不知道为什么，自这几千年来，疲乏无力…
又过了一会。
这才从海底冲天而起，直飞云霄。
岁金站在地上，看着地上的光点一点一点的飘出，被吸入手中的玉瓶。
这是神秘括号告诉她的法门。
把治下百姓的坟地，打开这个玉瓶的瓶塞，先天之灵会被自然引渡，而身体逸散的精气和元气会被收集进玉瓶。
好拿来交保护费。
只是这项工作不好假手于人。
只能岁金一个人，挨个去自己建立的墓园收集。
“终于干完了！”
岁金伸了一个懒腰。
闪身回到了自己处理政务的屋子。
龙女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有水蓝色的刺绣，脖子上带着冰棱一样的珍珠，耳边垂着一个小小的珊瑚。
表情冰冷，像是不化的积雪，亦或者某种蛇类，而不像中华神话里，代表正统的神龙。
岁金见了人，一直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信条，脸上下意识就带着笑：“怎么啦？”
龙女见岁金的笑脸，也不好冷着脸，五官也松动的做出了一个柔和的表情，但话语却不柔和：“菩萨有令，从此以后不许僧众食元补气，更不需要给那修仙养体的丹药…”
岁金听了这话不免震惊，所谓背靠大厂，自有福利加身，茶歇点心都是小意思，背靠观音自然也是一样的，功法经文，灵草补助，不知道有多少，哪能真靠凡人自己培育，自然得靠仙人量产。
如今停了这些，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看不见升仙梯就得死在求仙的途中了。
这停的哪是药啊。
是命啊。
不过这不关岁金的事情，她自己这边供到上就行了。
但还是不免问一句：“这是为何啊？”
龙女的表情刹那变得有些不自然，但面对自己鱼也没遮掩：“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唯有杀杀杀…”
几个杀字，一出口，岁金都觉得空气降低了几度。
但她是知道内情的，所谓的天生万物，指的哪是天道，而是高高在上的神佛。
这变故不知道是从哪而起。
但跟神秘括号肯定脱不了干系。
等龙女走后。
岁金定然是要问的。
眼下话既入耳 。
眼眸震动了片刻。
最终垂下头道：“是。”
龙女化为龙身，从屋内由小变大钻出，还没飞到云层就变得硕大无比，游在空中，让无数人仰头观看。
更有人卑微跪下，以求神龙保佑家人康泰。
岁金所住的地方是一座很高的木制建筑，大概有十多层。
岁金不知道古代能不能起这么高的搂。
她反正是直接用法术建的。
站在楼上，从上往下看，有种她前世看见成功人士，俯视魔都夜景，那种壮丽恢宏的感觉。
只是她身在古代，时长看见行人，车马，旅客，小贩，卖艺的杂耍的，跑动的孩童。
还从未见过百姓跪拜。
岁金很早就废除了跪拜的礼节。
龙女平日也隐藏身形，不大爱显露人前。
现在这么张扬，相比也是被这道血腥的律令震慑。
只是岁金垂眸看着这群百姓叩头的样子。
手握成拳头：“真叫人看不惯啊。”
人群中，也有人看着身边跪拜的人，面露不屑之色。
多是小孩。
自小受岁金的教育，接受着跪天跪地跪父母的思想，对身边膝盖软的大人很是不屑。
更有性格恶劣的少女直接讥讽道：“我娘说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求神拜佛的半点用处都无，现在真仙通天大王来了 ，吃饱穿暖了，反而去跪那野仙野鬼，真是可笑。”
这少女一说。
身边的少男，少女们，也开始附和起来。
有些家长在旁边的。
怕得罪人，管自己的孩子这处瞪眼。
但孩子也怕在同伴面前丢人。
装作看不见。
还更要为了合群，说些刻薄的俏皮话。
把原本跪着磕头许愿的人臊的站起来。
虽然站起来了但也有人想：我就看见一个祥瑞，我乐意跪我就跪，你管的着吗，小屁孩子，神龙这玩意，你祖上三代有人见过吗，就冲这个大爷就乐意跪。
只是这话却不好说出口。
于是这人脸色古怪了几下。
阴阳怪气道：“大家也是为家人祈福的一片好心，小娘子，小郎君们 ，可不要故意扫兴啊。”
十七八岁，正是容易被鼓噪的年纪。
当下就有小娘子横眉刺道：“嚯，给你穿衣吃饭的通天大王你不跪，来了一个野龙膝盖就软了，通天大王都说了不许随意下跪，你堂堂一个男儿，怎跟那话本里的奸臣似的，一双面条做的膝盖。”
当下把这人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但看了看周围站着的家长到底是不敢撸起袖子。
毕竟通天国治下 通天国的规矩就是一切。
而通天大王的威信，也是有目共睹的，就连这人也是靠了通天大王的恩惠，才堪堪吃得饱饭，穿的暖衣，能够离开繁重的体力劳动，来到这大街上购物消遣。
自己本心也是，不愿意亵渎通天大王的。
所以反而换了一个角度想问题，这群毛丫头臭小子说的也有一点道理，本国就有一个真仙不比那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野龙强？
祖上三代没有见过龙，但祖上三代也没有见过仙啊！
他也没有哪个祖辈能够离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来到这街上，提起面面的穿着没有一个补丁的衣服，还能花钱在街上买点东西。
这已经是了不得的阶级跃迁了
这人这样一想，又觉得人还是得惜福，靠着通天大王完成了他祖孙三代都做不到的事情，又在此地公然违反通天大王的法令。
虽然跪天跪地跪父母这也只是一个建议，扫盲班的老师会特意提，也没有什么惩罚，但到底觉得有一些心里也不自在，他连通天大王都没正经跪过呢，要磕头也应该先磕给通天大王！
这人这样想着，反倒没有跟这群少男少女争吵的心思了，而是直接走到了旁边的摊子里面，拿出一些钱。
“来碗招牌面。”
“好嘞！”
这煮面的，是一个牛头的小妖，它做的是牛肉拉面。
这人看看牛肉拉面，又看看牛头小妖，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有一些揶揄的对着小妖道：“这是牛肉？！”
牛头的小妖也见惯了这个笑容，倒也不恼，也笑道：“是牛肉。”
又仿佛预判到这人要说什么，牛头小妖抢先说，也不是我同族的肉，我都成妖了，这牛对我来说，这也只是一个牲畜罢了。
这人一脸上诧异表情，转换为被科普之后恍然大悟，表示长见识的表情。
这人吃牛肉的时候，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想：有一些人会吃猴子，那猴子扒了皮跟人也差不多，但也有人拿来贩卖，对于这小妖来说也是一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