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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蚍蜉撼树抗天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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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身赶往赶往汾泸海的时候,梁也没忘了捎上小枸,临近出发的时候,梁也去了趟超市,没选到合适的狗狗托运箱,最后只得选了个牵引绳。

在路口等人的时候,梁也拿出贺博文留给他的手机,先给贺博文发了条信息,然后又给梁淑打了通电话。

“喂?”

不出意外,未知号码的来电一般都是由梁淑身边的小助理接的。

“我是梁也。不,不用找梁总。麻烦你帮我转告她一声,我要去汾泸海那儿散心,让她不用担心,过几天就会回来。”

小助理并未多意外,早在这次之前,梁也已有数不清的突发奇想四处撒欢的前科,跟先前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相比,这次提前打了报备,已经算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电话刚挂断,一辆亮黑色的轿车滑入商超前的停车场。车窗摇下半扇,一个穿得花俏的大蝴蝶抬了抬墨镜,微笑着朝着梁也招手示意,异常风骚。

梁也牵着小枸,缓缓走了过去。

上车后,梁也先开口,“又麻烦你了。”他身上没有身份证件,买不了公共交通的票,保险起见,还是得拜托路海帮忙。

路海打着方向盘,“你非要跟我这么生分的话,下回干脆别叫我了。”说着,又惊疑地扫了眼后视镜,“这是周与的那只狗吗?我听说这狗被他爸送去了屠宰场,为这事那小子跟他爹闹翻了天,把人老窝烧了都没找着,怎么最后落你手上了?”

“好运而已。”梁也摸着小枸的脑袋,一笔带过中间的过程,“它够聪明,还知道逃跑,命不该绝。”

“再好运也得有人在乎。”路海话头一转,“你让我注意的事我去盯梢了,果不其然,刀疤也销声匿迹了,没人知道他这段时间去了哪儿。你说,会不会是周与叫他去帮忙了?”

“不确定,有可能吧。”梁也想了想,他内心倾向于周与不会主动向刀疤求援。毕竟当时在原港,刀疤摆明了态度不支持周与继续在这个坑里深陷。但为什么刀疤也消失了,梁也也不好下定论。

路海从副驾驶座上拎出一个三层保温盒,向后递给梁也,说:“从这儿去汾泸海少说得十个小时,你这黑眼圈都要掉地上了,好歹吃点睡会儿吧,我真怕你折在我车里。”

他这么口无遮拦地调侃,梁也心里反而没那么多负担。他打开保温盒,有些意外地看向路海,“这是你做的?”

盒子里食物很清淡,花样也多,不像是外卖会做的菜品。

“你知道的,我这辈子当厨子是没指望了,你将就着吃点。”路海的声音里带着点自嘲的笑意。

梁也心中涌过一阵暖流。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年,路海就像他的哥哥一样,总是无条件包容着他的想法,陪他风里来雨里去,而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他不知道该给他什么回馈的基础上。

仔细想来,路海似乎才是那个从未向他要过任何东西的人,他一直就站在他身后,无论他往前走还是往后回头,他一直都在那里。

朋友的意义,大概就是如此。

梁也朝着路海笑了笑,“我一定吃完。”

路海笑了笑,点开了音乐。

一路上,十个小时的车程就这么缓缓流逝。

汾泸海的蓝底白字地标从车窗前一闪而过,路海将车停在路边,站在风中点了根烟,梁也拖着疲倦的身体下车,遥望着这个地方。

这个是真正的海边小镇,开阔的地带远比R城要明朗,蔚蓝色的海仿佛会洗去一切烦恼。

梁也找到了周与的生母现在的地址,为防止打草惊蛇,所以两人最后在一条街以外的民宿住下了。五层楼高的房间,临窗眺望,正好能将一切尽收眼底。

在民宿住下的第二天下午,他们终于瞧见了周与的身影。

路海疑惑道:“没看到刀疤,他跟周与不是一路的,难道他没来这儿?”

梁也没有顾得上回答,他的视线却被楼下的一切吸引。

那是一间海边的独栋小别墅,白色栅栏后的院子开满了粉白色的玫瑰花,一阵欢声笑语传来,走在最前面的是穿着白色休闲服的中年男人,寻常相貌,微微有点发福,但脸上却满是笑意。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踩着平底跟的女人,身量高挑,看样子只有三十多岁的年纪,尖尖的下巴,高挺的鼻梁,笑起来的时候两颊还有似有若无的梨涡,一身低调得体的打扮,没有背什么名牌包包,但一眼就能看出她生活富足且幸福。

更引人注意的是,这个漂亮温柔的女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小男孩,只有四五岁的模样,那是个很漂亮的孩子,一脸天真烂漫,正仰着头问妈妈今天会做什么好吃的。

和这温馨的一家子对比起来,站在一条街之外的周与像极了一只流浪犬。他瘦削的脊背仍旧挺得笔直,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家人。

这个怪异的行为很快便引起了女人的注意,她狐疑地朝着周与的方向看了好几眼,下意识将自己的孩子往身后带了带,又附耳在自己的丈夫耳边低声细语。

见状,周与压低了帽檐,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身影逐渐消失在玫瑰花墙的尽头。

女人看着周与的背影若有所思,久久地出着神。

“他不敢去。”二楼的饮品店里,路海下了论断,“按理说,他应该比我们早到了好几天,再多的话也该问完了,可你看到他刚才的样子,分明就是没有勇气上去。照我说,这就是个两头操蛋的事,虽说不想养就别生,可你看那女人那么年轻,生孩子的时候还不知道成没成年,那种情况下丢下孩子跑了好像也没办法怪她。”

“看着真糟心。”贺博文叹了口气,“换做是我,得疯。”

梁也无言,抚摸着趴在膝盖上的小枸,陷入深思。

周与究竟是怕这个在出生第二天就遗弃了他的妈妈不认他,还是担心自己的露面会昭示着自己只是另一个丑角呢?

被至亲遗弃是梁也所深深恐惧的,可周与却从一出生就已经感受过了。

梁也的视线投向斜下方的独栋别墅,眸色越来越深。

一旁的路海凝视着梁也的侧脸,忽然感觉到了梁也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疯,那感觉,就像是紧盯着猎物的猎人。

*

第二日,天还未亮,还在睡梦中的路海就被梁也推醒。

“朱警官查到这边的消息了,他们正在动身往这边赶来。”

路海睡眼惺忪,睁眼就瞧见梁也疲倦的面庞,眼下一圈青黑,眼睛布满血丝。

“你昨晚是不是又没有睡觉?再这么耗下去,你迟早要倒的。”

“今天是周与最后一次机会。”梁也完全没听路海在说什么,陷入自己的世界里,“他必须要去了。”

“可这件事除了他自己谁也帮不了。”路海也有些无奈,“警察来找人,应该不单单是为了他失联的原因。他烧了他爸的窝,估计会因为这个惹祸上身。”

“无论如何,我要去看看。”梁也不再摇路海,径直离去。

光着身子的路海来不及拦梁也,胡乱抓了件衣服套头,推开窗一瞧,大声喊道:“要下雨了,记得带伞!”

“知道了。”梁也匆匆回答的声音逐渐淡去。

海边小镇的雨来得很有预兆,天色逐渐泛起了青黑,另一侧的天却依然澄澈。

雨势来急,周与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路上,不同的是,这次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塑料文件袋。

看着那栋别墅,周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摘下帽子的瞬间,狂风吹得他发丝狂舞,消瘦的下巴紧绷着,彰示着他紧张的心情。

“叮——”悠长的门铃声响彻在闷雷声中。

匆匆赶来的梁也正好瞧见了别墅里的女主人拉开门闸的一幕。

两人正面相见,女主人的脸色很快就变得异常难看。

小城里,关于周与的出身曾不止一次地被当做轶事被谈论。说的最多的无非是他和五大三粗的周岗长得没半点相像,没什么人见过周与的亲生母亲,所以关于他的出身自然也就成了津津乐道的话题。

有时候,血缘就是这么奇妙。周与和这个女人在面庞上有八成的相似,尤其是他带了点弧度的直鼻,几乎和她完全一样。不同的是,这个女人看上去温柔又瘦弱,而周与则显得距离感十足。他们之间,不像母子,更像是年龄差大了些的姐弟。

可据梁也所知,罗春盈和周与的生母其实是同一年生的人。选择不同,所导向的结果就不同。倘若这个女人选择留下,或许她的身上也会如罗春盈一般,增添许多岁月的痕迹。

“你,你——”嗫喏了半晌,也只是红了眼圈。

女人死死抠着门闸,显然认得出眼前这个男生的身份,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认得我?”周与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和错愕。很显然,他没料到这种情况。

听到周与的话,女人的声音更加仓惶,“我对不起你。没想到,你都已经长这么大,这么高了。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周与鼻头一酸,拧眉,快速地别过脸,不知说些什么,一时也忘了来意,只是尴尬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女人向前迈了半步,“当年,我不是故意不要你的,我那时候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我……”

“我不怪你。”周与打断了女人的话,“离开他是正确的决定。”

梁也听得心痛,他觉得自己从没有一刻这样替周与感到难过。

女人抿唇,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现在还在读书吗?手上缺不缺钱用?”一连串的问题砸出来,丝毫没有给周与回答的机会。说着说着,她想掏出口袋里的钱包给周与拿钱。

周与伸手按住女人的动作,触碰到她的指腹粗糙,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才有的老茧。

“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周与将手里的文件夹拉开,从里面拿出一叠装订好的文件,“我想让你替我签个字。”

女人接过文件夹,翻动着。

“我想要向法院起诉一个人,他做了很多坏事,如果我不站出来,就没有人会愿意揭发他了。周岗为了钱,违背我的意思签订了条款,我要跟他断绝关系。现在,只剩下你,能给我签这份文件了。”周与的声音很诚恳,“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忙。”

女人点了点头,她一边流着泪一边想要找笔,周与默默向他递去了一只。

女人颤抖着接过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落笔的时候,风声猎猎,这昭示着,大雨就要来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屋内有小孩吵吵闹闹的声音,大声问着妈妈新买的汽车玩具在哪里。

女人慌张地朝后看了一眼,极力掩饰住自己的不安,像是鼓起全身的勇气才看向周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尽管说,我能弥补你的,一定会尽量弥补的。”

周与迟钝地看着手里的笔,消瘦的面颊上忽然浮现出一个了悟的苦笑。

“你觉得……我会勒索你吗?”周与平静地望向这个和自己相貌形似的女人,“你害怕我。”

女人下意识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纠结痛苦的神色。

周与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将文件收回文件夹里,平静地说:“只有这一次。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的。”

“等等。”女人往前迈了一步,“你、你还没告诉你叫什么名字?”

周与眼神闪烁了一下,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女人伸出手,试探性地握住了周与的手,声音里夹带着哭腔,“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

不知为何,这句话仿佛戳中了女人的伤心之处。她颤抖着抚上周与的面颊,泪光闪烁地说:“在肚子里的时候,你就特别爱闹腾,生你的时候我吃了不少苦,医院里的护士都说你赖在我肚子里不愿意出来。是不是那个时候你就不想跟我分开?如果,如果当时有能力,我一定会带你走的,是我对不起你,是妈妈对不起你……”

周与像是被“妈妈”这两个字惊到,他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从前,他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很浅,谈不上任何恨,也谈不上任何爱。可现在听她说出这番话,周与忽然意识到,他也是在另一个女人的子宫中孕育生长出来的,他也曾是令一个女人从女孩转变到母亲的关键产物。

或许,妈妈的离开,并不是因为恨他,相反,她难道一直挂念着他、爱着他吗?所以,她才会第一眼就能认得出他?所以,她才会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签下了这张文书?

对从未谋面的母亲的爱,在这一刻犹如沙漠里的荆棘树一般疯狂扎根。

那是年少不可得的渴望,他一直以为他不在乎,原来,只是没到时候。

女人还要说话,在院子里喊叫的小孩却已经跑到了门口。他扯着女人的衣角,戒备地望着周与,问:“妈妈,他是谁?你为什么哭?”

周与还未从方才的痛苦中挣脱出来,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根本没反应过来这小孩的存在。

小孩挥着手里的玩具汽车,很突然地上前打了一下周与的胳膊,“你是坏人!你把妈妈弄哭了!”

见此情景,站在不远处的梁也下意识皱眉。

女人低声惊呼,立刻将小孩护在怀里。几秒后,她才抬眸看向周与,刚要说话,门后面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在问他的老婆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她抬眸看向周与,翕动着唇,说了句:“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进屋坐坐吧。

还是——

要下雨了,你该离开了。

周与看了眼那个被女人护在身后的男孩。他试图回想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是为了一顿热乎饭而尝试着打开燃气炉,还是为了想要一个玩具而在小店门口站上一整天?

小男孩有妈妈,他呢?他也有妈妈的。

他的妈妈是一个小个子、眼角有细纹的女人,永远都是笑眯眯的,说不好普通话,但是做饭很好吃。她不会给他读故事书哄他睡觉,但她会在天寒地冻的时候给他装一个暖水袋。她没办法给他买得起昂贵的玩具汽车,但是她会把渔民们开蚌留下的碎珍珠都捡回来,说要给他攒个珍珠做的大汽车。

不知不觉,周与发现自己已经是满脸的泪。

“我要回家了,我妈还在等我。”

到这里,他也算没有遗憾了。

女人张了张唇,最终也只是深深看了眼周与,并未说任何挽留的话,只是眼角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她不顾周与的意思,径直往他的口袋里塞进了一沓百元大钞,然后狠狠抱了抱周与,又头也不回地拉着小男孩关上门,干脆利落地插上了门栓。

门后,女人强忍着哭腔,笑意盈盈地对她的丈夫说:“吃饭吧,饭菜都快凉了。”

雨终于落了下来。

周与没有再留恋这栋别墅里的人和事,他转身,朝着和灯光相反的方向走去。

暴雨如注的街道上,只有周与孤独的身影踽踽独行。

狭长的街道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第二个人的身影。

走在前面的周与影子被路灯拉长,拖到梁也的脚下。

那一刻,梁也觉得,自己就像是周与的影子一样。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但是永远不会离开他。

就像三年前那样,不走到他面前,就不会给他带去伤害,但却可以一直守护着他。

就像昨天,他瞒着周与暗地里做下的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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