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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千户湾血雨坠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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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伤心了?”

梁也一阵头晕目眩,可李良俭的声音却不断地在他耳畔环绕,简直像是恶鬼缠身。

李良俭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挣脱了绳索,他捡起地上掉落在地上染血的手术刀,将它远远地抛到塔下。

望着失魂落魄的梁也,李良俭扬起一个怜悯的笑。

“实话说,想当初,在你我挑明一切后,我想不到你还能有什么手段翻身。可当你攥着亲生父亲的后半辈子自由当做筹码跟我谈时,我的确被你惊到了。

“够绝情,也够聪明。本来像你这么危险的人,我是真不愿意再跟你搭上半点关系的。但好在,现在我可以说一句合作愉快了,对不对?”

梁也木然地呆坐在原地。

李良俭却缓步走到梁也面前,屈膝蹲下,布着斑点的手擦去了梁也脸上的眼泪。

“为什么要哭?”李良俭的声音里带着不解,“你明明,也很希望他们死的。”

梁也扭过脸,死死盯着李良俭的脸。

“什么跳楼,什么溺水,什么自焚,再惨淡的案子说到底跟你又有什么利益关系呢?真正缠着你的梦魇,是你的爸爸,还有——”李良俭沉吟着,似乎带着揶揄,“你的姑姑。”

“你心里很清楚,你的精神病基因来自于他们,而这无疑将会伴随你一辈子,你永远也没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他们的存在是多么令你感到不齿啊,你对这种畸形的关系感到厌倦,感到恐惧,你一点也不想让人知道你有这样的亲人,对不对?”

李良俭循循善诱,引导着梁也的心一点点向着万劫不复的地域坠落。

“当你找上我的时候,是真的想让警察逮捕他们,让他们坐牢吗?如果坐牢就是最好的惩罚,那你又为什么不肯原谅你已经洗心革面的父亲呢?其实,他们死了对你而言才是最好的解脱,因为只有这样,你的秘密才能被永远的保存下去。周与不会知道,博文也不会知道,你的那些小朋友,通通都不会知道了。”

梁也痛苦地抱住头,想要将李良俭的话赶出脑海。

李良俭缓缓起身,他愉悦地长吁了一口气,之前被苏子越那个疯子撬掉的牙齿此刻还钻心的疼。

不过没有关系,两颗牙齿换一个清净,无论怎么算都很值。

“雨大了,也该走了。”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李良俭怜悯地望向蹲在地上的梁也,“小梁也,跟我斗,你还不入流。”

话罢,李良俭迈步,似乎是想冒险从尚处在维修中的堤坝走下去。只是他刚走出哨塔的出口,就听到一阵带着寒意的声音自他背后缓缓响起。

“李校长,还没到你能走的时候。”

梁也慢慢攒了些力气,终于能扶着墙站起来了,随着他的话语落下的,是远处“轰隆”的一声,连带着整个大地都颤抖了起来。

那道一直处在维修中、用来连接衔接两道墙中间的堤坝,此刻毫无缘由地塌陷了。

一时间,尘土飞扬,将塔上的人和岸上的人隔成了两个无法触及的世界。本想强攻的警车这回真的被堵在了外面,完全没有章法。能在河水涨潮的危险期到对岸,只剩下直升机这一条路。可这样的小城,调取一架用来载人的直升机谈何容易,救援行动陷入僵局。警察能做的,也只有高声喇叭一遍遍地让两位人质安心等待救援。

看着那塌陷的废墟,李良俭心中顿时一凛。

长到他这个岁数,能坐到他这个位子的人,十人有九人要揣个神佛信一信,关键时刻遇上灵异事件还能求神拜佛挡一挡灾。可他从来都不信。相比于虚无缥缈的报应,他更不安的,是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小鬼。

河堤坍塌,是上天的旨意,还是他背后有人相助?

李良俭缓缓转身,不自觉与梁也拉开了距离。

昏暗的光线里,虚弱的梁也正注视着他,苍白的两瓣唇紧抿着,冷冰冰的,却带了点杀气。

“我说了,别急着走。”

*

夏夜的雨倾泻而下,纷纷扬扬的雨点犹如无数闪亮的钻石,在月光的映衬下闪闪发光。河水受到暴雨的涌动,激起的波澜声如同怒吼的巨兽,充满了肃杀的气息。

堤坝上方,几道模糊的身影正在闪烁着模糊的月色,手持手电筒的警察正在厉声喊话。

警笛声在空旷的千户湾响起时,藏在河堤下的路海稍稍探头往外瞧了眼。

只那一眼,他就缩回了身体。

“来人了。”路海轻声道。

站在他对面的陈安然冷着脸,微微颌首,意思是自己听见了,但没搭腔的意愿。

夏日的傍晚丝毫不见凉爽,两人强忍着冰冷的水流侵袭尽量站在浅水区,身上的衣物早已湿透,脚下的水花溅起,将裤腿浸得湿漉漉的。

两人就这么一人挨着一边,彼此互不言语,气氛有些僵。

“他是什么时候找上你的?”路海忽然开口,他摇了摇头,有些局促地补了句,“我是说,梁也,他是什么时候把你摇来的?”

谈到正经事,陈安然给了点反应,“就那个下雨的晚上,他从汾泸海回来的时候,跟你同一个时段,前后脚的事。”

路海“哦”了一声,又说:“相比较梁也,你应该跟周与关系更好才对。”

陈安然冷笑一声:“夹枪带棒的,你倒底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做梁也的朋友不够格,所以被他找上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路海有些汗流浃背。

经过庆功宴那次大吵后,他和陈安然之间的裂隙始终没有合适的时机翻页。要不是梁也,他或许到现在都没有机会能和陈安然正儿八经地说上一句话。

“我是想说,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危险,其实你本来不用选这个的。况且,我也知道,你不情愿跟我待在一起。”

“路海,你能别这么不要脸吗?你算个鸡毛,我来这是因为我在这儿能派上用场,能帮上忙出上力,你在不在有毛关系?”

“咱就说,能文明点不?大姐。”路海又被骂了一通,却笑着点上了根烟。他吸了一口,舔了舔嘴唇,将烟递向对面。

“叫谁大姐?傻逼,你可比我老。”陈安然翻了个白眼,却还是伸手接过了。

河水里太冷,抽了烟好像身上才缓了点劲。

路海轻声道:“说真的,这阵子你过得怎么样?我一直没听到你的信儿,你就跟那兔子钻窟里去了一样,怎么都逮不着。”

“去把试考了呗,还能干什么?你他妈不会真以为我打算举着个考鸭蛋的卷子再复读一年吧。”陈安然有些惬意地遥望着远方,“等这次成绩下来,情况好的话,还能选个好的大专读读,我想好自己要学什么了。”

“学什么?”

“学着当网红。”陈安然低笑,“我虽然不像陶嘉能画出那一手好漫画,但怎么说,我给梁也录的那个霸凌视频也算火遍全网了,我觉得我挺有这方面的天赋。”

“那我以后得跟着你混。”

翻涌的河水打在两人小腿上,路海半倾身,想要去接陈安然唇边衔的烟。陈安然目光下移,忽然伸手在路海脸上不轻不重地撂了个耳光。

“打得好。”路海也不气,“我该打。”

“兴许你已经不在乎了,但那天晚上的事,我还是想跟你解释清楚。”

“那晚,我是真喝多了。你在酒桌上问我有没有同时喜欢过两个人那个问题确实吓到我了。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当你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出现的人只有你。

“我想到了育人初中的地下室里,你一脸倔强地走在前面的样子,我想到了在疯人院逃亡的时候你一往无前的样子,我更想到了你对周与笑得阳光灿烂的样子。

“所以那句话不是假话,我没有在同一时间喜欢过两个人。我的确对陶嘉产生过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的迷恋,但我知道,喜欢上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只有你。”

路海忽如其来的话让两人之间的愉快氛围一扫而空。

“后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就把我打到冷宫了。庆功宴那天,我其实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你总给我一种你很厌恶我不想再跟我有任何眼神接触的感觉。于是,就那么一杯接一杯,我喝多了。之后,我去外面吹风,庭院里站着一个长头发的女生,我记得,我们当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是那个样子的。再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那副样子了。

“那件事发生后,我很快就清醒过来了。看到陶嘉的脸时,我第一次那么厌恶自己。陶嘉知道我是喝醉了,她不以为然,而我也不想再回想起这件事。于是,我做了一个很蠢的决定,那就是那这件事当成秘密埋进坟墓里,假装它从没发生过。但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确实不应该对你隐瞒这件事。”

陈安然紧紧抿着唇,消瘦的双肩耸着,唇瓣翕动,是一句嘲讽。

“假如陶嘉喜欢你呢?你还会再在我面前说这些话吗?我算什么,你得不到白月光女神退而求其次的替补?”

听完这句话,路海并没有急着反驳,相反,他正了神色。

“安然,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我没法否认在感情这件事上,我的确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可以当做狡辩,但请你给我几个机会,听一听,可以吗?”

陈安然嗤笑一声:“你说。”

“在见到陶嘉之前,我就已经从小也那儿知道她长得漂亮,所以,我并不是因为脸才有的一见钟情。因为梁也,我时不时地会帮她一把。但真正对她产生感觉,其实反倒是知道她家里那些事的时候。她的古怪,她的冷漠,不知道哪里来的倔劲跟世界抗衡的态度……很与众不同。后来,我不止一次地想,我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是陶嘉这个人吗?还是说,其实我迷恋的是一种感觉,一个俗的不能再俗的庸人也想成为一个特立独行的主角的感觉。

“如果你的假设成真,如果陶嘉喜欢我,我会觉得这是一种殊荣,但其实我想不到该怎么跟她细水长流的相处。我喜欢的她未必感兴趣,她爱的东西估计不会跟我说。一句话来概况,其实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与其说我疯狂迷恋她,不如说是叶公好龙。

“可你对我而言,却是真实的。”

路海长吁了一口气,挑眉看向陈安然,故作轻松道,“我说这些,不是把你跟她放一起比过,我知道我没资格比较。”

“你的意思是,咱能谈上恋爱,说明从本质上我们其实是同一种货色?”陈安然自嘲一笑,“路海,你还记得当初咱俩为什么谈吗?”

路海想了想,“见色起意?”

“对,就是见色起意。算下来,我都记不清我倒底谈过多少场恋爱了,一场接一场的,好像一停下来,我的世界就充满了不确定。外面那些闲话我都听过,他们骂我空有一张皮的时候我还挺沾沾自喜。可陶嘉的出现,让我第一次觉得嫉妒到恐慌。

“所以,路海,你明白吗?我的愤怒,我的崩溃,并不是因为我觉得你喜欢陶嘉不喜欢我,而是因为我猛地发现自己是个贫瘠到没有未来没有灵魂的空壳。

“我从内心深处渴望成为陶嘉那样的人。一开始,纯粹是她漂亮,因为我觉得一个女的只要够漂亮才能得到认可。可随着不断相处,我发现我嫉妒的是她身上的力量。她不需要靠男的的喜欢来获得肯定,她甚至根本不在乎你跟我之间的这些所谓拉扯。她明确地知道自己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明确地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这些年究竟把时间浪费了这些根本没有意义的所谓恋爱上。在你店里吵起来泼她饮料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真像个小丑,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陈安然将烟头捻在黏湿的堤坝上,不着痕迹地抹去了自己的眼泪,扬唇道:“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成为陶嘉,但我也不再想变成她了。就做陈安然也没什么不好,但前提是,我要做一个更好的陈安然。”

路海偏过头,有些动容。

“不搭理你,是因为心里有气,做不到也装不出那么豁达的样子,再一个,就是当时闹得那么难看,我也没脸再在你们面前晃。”陈安然抿唇,轻轻踮脚捶了捶路海的肩,“我知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话,我也很高兴,咱俩之间说开了。”

路海无声地点了点头,他抚上陈安然的手,细软冰凉的手指,染着尚存的烟味,郁结在他的鼻尖,挥之不去。

四目相对,两人都能瞧得出彼此有些心乱和失措,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刚要说话,就听到上方猛地响起一道尖锐的枪响声。

陈安然吓得一颤,路海一把抱住了她,将她圈在怀里。

堤坝上头传来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有警察开始嘶吼质问谁开枪的诘问。

路海探头向上方望去,低头看了下时间,心头顿时焦急起来。

陈安然攥紧了衣角,不可思议地问:“刚才,是,枪声吗?”

“应该是。”

“那,梁也,他——”

路海低头,平日里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却充满了坚定。

“听我说,梁也一定没事的!他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会有事的。他既然说了这个万无一失的办法,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我们能做的,就只是在这里,做完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好吗?”

在路海的安抚下,陈安然稍稍定了定神。

路海再次向上望去。

当斜对岸矮小的灯塔光源扫到哨塔上方时,路海终于看清楚了,中弹的人身形高大,是一个男人的背影,并不是梁也。

可不等路海松口气,就听到头顶上方的警察们已经打算弃车,先派两名年轻的警员冒着风险淌过维修中的堤坝,强行上塔。

再看哨塔,没给出任何指示,离约定好的最后时间也还差十分钟。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路海低头,与陈安然交换了个眼神,在对方眼中不约而同地看到了相同的神色。

“来吧。”

堤坝下方暗藏着一根支撑堤坝的半朽柱子,只有摧毁这根柱子,才能摧毁唯一联通外界的出路,为梁也争取时间。

污浊的河水被卷得更高,两人在昏暗的角落里缓缓走向了两个用来撑住堤坝的巨大木梁柱。

水花溅起的水汽在雨幕中蔓延,路海小心翼翼地靠近半朽的柱子。雨水在他脸上拍打着,他紧抿双唇,紧绷的神情中透露出坚定。路海捡起事先藏好的铁锤,攒着力用力向着腐烂的柱心捶去。

陈安然时刻观察着周围的变化,心脏跳动得如同鼓点,但她却毫不退缩,坚定地凝视着眼前的柱子。她踮着脚从堤坝上拖出了一条引线。但因为风太大,打火机的火苗几次三番地被无情吹灭。

“好了吗?”看着已经松动的柱子,路海转头看向陈安然。

“等等,再等等,就快好了。”陈安然几乎不敢呼吸。终于,她找到了个能挡住风的位置,火苗燃烧起来,她扭头看向路海,“好了!!!”

路海喘着气,有仰头遥遥看了一眼远处的哨塔,似乎是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

“三、二、一,来!”

“轰隆隆”一声,是雷鸣般的巨响。

随着路海最后一锤落下,支撑堤坝的柱子从中间折断,里面混杂的填充物倒是意外帮了他们一个大忙。裂纹不断如同蛛网般不断蔓延,藏在上方的火药应声爆裂,爆炸声被塌陷声吞没。

一时间,尘土飞扬,泥沙俱散。

与此同时,警察和居民们的喧哗声也渐次传入耳中,显然已经察觉到堤坝的危险。警察呵斥所有人后退的声音响彻天际,堤坝也在一片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中崩塌。

洪水如同被释放的猛兽般,澎湃而出,势不可挡。

雨幕中的闪电疯狂打着闪,路海紧紧握着陈安然的手,两人如同疾风骤雨般向着高地飞奔,心脏的跳动几乎让他们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

奔跑,拼尽全力地奔跑,直到脚下一空,两人被凸起的一块岩石绊倒,咕溜溜地一并滚到了河边上的湿地上。

路海环抱着陈安然颤抖的身躯,两人的眼中充满了令人难以言喻的喜悦和庆幸。贪婪的呼吸声和剧烈的心跳声交缠着,所有的紧张、恐惧和艰辛都在这一抱中得到了释放,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做到了,我们做到了。”陈安然本想笑,可眼泪却先一步落了下来。

“是,我们做到了。”路海颤着手,试探地抚上了眼前人的脸颊,“安然,我们做到了。”

陈安然眸光闪烁,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对她们这种玩惯了爱情游戏的人来说,再没有比这一刻更让人折磨的。心动,无法否认,因为喜欢总是那么炙热。那一声声呢喃的“我喜欢你”钻入耳朵里,全世界只剩下他们心灵深处那份迫切的渴望。

“我也喜欢你。”陈安然按住了路海的手,蓄满眼泪的眼睛却从未有一刻如此刻般清明,“但是,对不起,路海,我们不能在一起。”

她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弄懂了她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她有限的精力还要去探索人生更多的可能,她不想再来一次内耗到让她自我厌弃的所谓恋爱了。成长的第一步就是学会控制自己的心,她知道,这很难,但是她必须要做到。

“我喜欢你,并不是一定要跟你在一起,我只想让你知道,将来无论你到走到哪儿,我都能以一个喜欢你全部的人,而不是一个无名过客的身份存在你的记忆里。”

路海扬唇,轻轻抵着她的额头,轻声呢喃,“当然,我不会甘心活在你的过去,我会努力走到你的未来里。”

陈安然闭上双眼,眼泪无声地落下。她缩了缩身体,像只幼鸟般缩进了路海的怀抱里,贪恋这片刻的温暖。

汹涌的河水汹涌澎湃,宛如一头愤怒的猛兽,堤坝在洪水的冲击下土崩瓦解,四处溃散的水势如同末日降临,而警笛声也此起彼伏地在即将到来的夜幕里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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