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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千户湾血雨坠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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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良俭颤抖着摘下眼镜,擦拭上面不断蒙起的水雾,那隐在雨雾里的灯塔吸引着他不断迈步靠近。

在灯源即将扫离他们所在的方位时,李良俭终于瞧见,对面的灯塔中隐约有暗红色光点在闪烁,像是相机聚焦时会出现的光源,此刻犹如蛰伏在暗处吐信的毒蛇森森然吐信。

“看到了?”梁也垂眸,看着近在眼前的李良俭,“李校长,现在你该明白了吧,为了你,我究竟花费了多少心思。”

从汾泸海回来后,回程路上的十个小时,梁也在麻醉剂逐渐消退的副作用下逐渐清醒,颈部的缝合痛感异常强烈,可看着手上那颗被拔出来的电子定位芯片,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

他想到了一个可以称得上疯狂的计划,而这个计划,需要很多人的帮助。

首先,他要周旋于贺博文、苏子越和李良俭三者之间,维持一个诡异的平衡。在那个暴风雨席卷R城的日子,他需要利用贺博文的信任来牵制住梁淑,再之后,一场危险的反间计用来粉碎苏子越的“阖家团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将李良俭逼到绝路,给这场闹剧划上一个句号。

对于如何将李良俭逼到绝境这个问题,在小分队面前,梁也并未如实吐露。除了制定陶嘉和蒋宜明去劝程新遥出面,剩下的两张大事——炸毁堤坝和藏身灯塔,全看谁愿意选择。

令梁也意外的是,第一个举手的是方静佳。

梁也不打算瞒她,将所有的风险如实相告。

“灯塔上有监控,七天定时清除一次,选择去灯塔的人必须提前七天就要上去。第七天的晚上,我会出现在那座哨塔上,你的任务就是打开摄像机,拍下塔上发生的一切。等一切结束之后,你只要在凌晨之前、赶在监控自动清除之前离开就行,我会提前在那里放一艘小船。”

方静佳点头,“懂了。”

梁也沉声道:“班长,这意味着那七天无论阴晴云雨风吹日晒,你都不能从上面下来,更重要的是,无论你看到多可怕的画面都不可以崩溃,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方静佳伸手打断了梁也的话,“梁也,我就问你,去灯塔录像对你来说重要吗?”

“很重要。”梁也如实相告,“如果造化弄人,这个视频会是结束这一切至关重要的东西。”

“那不就得了。”方静佳点头,“我去。”

其余几人眸光中流露出不忍,尤其是路海和陶嘉这两个年纪偏大的,并不同意让小孩去冒这个险。

“反正考完试我也不想再待在家里了,我会跟我爸妈说我要去冰湖区玩一周,冷战的时候,他们找不到我也不会起疑。”方静佳却毅然决然道,“你们确实人人都很有本事,可这件事,就跟当时给你们导航找疯人院一样,除了我方静佳没人做得了!后面如果警察来查案,你们一个个关系这么紧密,无论哪一个消失一星期都很可疑,只有我才不会引得他们穷追猛打。”

说罢,方静佳有些愠怒,“况且,都一起经历这么多了,这种时候再叽叽歪歪还配谈得上朋友吗?”

是啊,他们是朋友。

人与人之间最珍贵的就是互相理解、互相牺牲的情谊,而这一点,李良俭这种人永远无法理解。

尽管看不见,但梁也可以想象的到,藏在灯塔下的方静佳此刻大概已经冻得嘴唇青白了。

当初的蒋闻输就输在没有证据,而他现在,就是要“创造”证据,一个用来锤死李良俭的证据——新上任的校长亲手杀害自己的学生。

灯塔视角的第一案发现场视频固然可疑,可一旦通过自媒体的形式匿名投放到网络上,便无处追踪。更何况,在网络上,真相并不重要,能调动网民的情绪才是最好的武器。这固然可耻,但对付恶人,这却是便捷且高效的手段。

“这些小把戏,这些错漏百出的诬陷,你真以为能成真?”李良俭无法理解地望向梁也,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上布满青筋,“钱善恭那个废物,育人落在他手里只会白白葬送,如果没有我,他以为他真能在校长位子上做得长久吗?如果不是因为苏子越那个疯女人逼我,钱善恭贪得过了头,我不至于用这种办法赶他下台。”

梁也只是仰着头,俯视着李良俭崩溃的情绪。

李良俭狞笑道:“是,这中间我是利用了周与,让他受了点苦,可你敢说,我这么做没有帮到他吗?否则,就凭你们这些小打小闹,还真以为自己能登台唱戏?”

“只要再给我几年,我会慢慢地改制,我会让诫训室消失,育人会完全不一样,我还能给这些学生一个往上走的坦途,是你们,是你们死咬着不放!”李良俭讥讽地看着梁也,“鱼跃计划是苏子平主动提起的,可最后搂不住火的人也是他,他死有余辜,更不要说他那个神经病的姐,这个下场是他自找的!!!死的那几个学生,哪一个我没有劝过?是他们一意孤行在这桩事里越缠越深,最后赔了命,难道这也要算到我头上,这公平吗?”

“公平?”梁也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你竟然觉得这个社会对你不公平?”

李良俭厉声道:“这世上不止你一个人在违背天性努力地活着,相比于我的造福,这一点点快乐的索取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难道你所谓的不公是你□□的理由吗?!!!”梁也最终还是无法压抑住心头怒火。

随着这声喝问,喉管一阵腥甜,血腥味弥漫在口腔,梁也歪了歪身体,险险就要坠落。

当真正说出这句话时,梁也觉得自己面前站着的并不是李良俭,而是当年那个校医。他自己掏出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他曾经以为不会流血、早已麻木的心,在此刻仿佛再次砰砰跳动起来,提醒着他,原来那些痛苦并不曾消失,只是被长久地掩埋了起来。

“无论你怎么粉饰,怎么辩解,你都没办法扭曲你犯罪的事实!被你伤害的人也永远不会忘记那种痛苦!”梁也倾身,啐了他一口血水,“李良俭,你听好了,程新遥不敢站出来指认你,可能是出于害怕,也可能是出于自保,但决不会是因为爱你!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无论你怎么努力想披好这张人皮,都改变不了你是个禽兽的真面目!”

李良俭的面部表情逐渐扭曲起来,血管鼓起,就像是那张苍老的人皮下有蛆虫在蠕动。

“你就这么想死是吗?”李良俭森森然发问。

“想杀了我吗?”梁也上前,猛地攥住了李良俭的手臂,那一下似乎用尽了他攒着的全部力气,“那就来吧,我确实想死在你手上。”

两道模糊不清的人影纠缠着在哨塔的护栏边现身,刚一露头,远处河湾地带便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和尖叫声。

“师傅!你快看!塔上面有人!”

小李警官这一声惊呼在乱糟糟的雨夜顿时引起连锁反应。

朱建华一把夺过旁边消防警员喊话的扩音筒,震声吼道:“上面的人听着,现在立刻回到塔里,我们的救援队伍马上就能救你们出来!”

小李警官眯着眼眺望,在一旁犹豫地开口提醒,“师傅,你看,那两个人质的状态是不是不对劲?”

周与定定地站在原地,暴雨的冲刷下,高塔上的一切无法看清,可那一刻,他知道,那个消瘦单薄的白色身影属于梁也。

朱建华那边还在喊话,可周与知道,那些声嘶力竭根本不管用,他很清楚,梁也是劝不住的。这一点,他们两个人从骨子里相似,认定一件事,做不到就绝不回头。

可是梁也要做些什么,梁也还能做什么呢?

一个可怕的念头涌入周与脑海中,他颤抖着打开强光手电。

亮、灭、亮、灭、亮……

周与疯狂地向梁也传递信号,手电筒的开关磨破了他刚刚被包扎好的手掌,纱布上渗出血来,可他却浑然不觉。

面对这样令人绝望的天堑一般的距离,周与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助,他能做的,竟然只剩下乞求。他只能求梁也,求梁也能施舍他一点残存的爱,在最后关头能稍微想一想他,不要做出自我毁灭的傻事。

无论是什么样的计划,他都不想梁也再继续下去了,最终的真相也好,美好的未来也好,他通通全部都不想要了。

他只想梁也活着!

朱建华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不再喊话,转而催促救援团队的搭建速度,并试图寻问掉入海里能否援救的可能,可得到的答案并不理想。

这样恶劣的天气,掉进去几乎没有活命的可能,水流攒动,连捞尸都是一种奢望。

尽管这些警察们心中明了,可没人敢说,一个个只能不断加紧手中的动作,搭建天梯,和死神竞赛。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一阵尘土飞扬,数辆黑色别克横冲直撞,直接撞毁了沿途设置的警戒阻拦物。黑色别克的后面紧咬着一辆白色大众,几乎是以同样的速度冲了进来,吓得看热闹的居民们四散开来。

朱建华怒火窜到心头,还没等他说话,那黑色别克的车门便打开了。一身白色西装的梁淑下了车,她的视线在落到哨塔时,一直笔挺的身体便再也站不住了。

站在最外围的警察托着梁淑,在梁淑的逼问和闻声赶来的媒体聚光灯下,脸上挂不住的警察便不得不吐出其中一个男嫌疑犯被击毙的消息,可在问到人质的情况时,小警察只能委婉道正在全力营救中。

梁淑疯了一般闯进人群,不顾警察的阻拦,竟然想直接下河。塌陷的堤坝还有二次损毁的风险,警察自然不可能放她下去。

“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你们还没救出他?”梁淑失控地一个个质问过去,最终,她看向了朱建华,“是那个疯女人!是吗?他们还是想抢走小也!他们要什么?是钱吗?要多少钱?多少钱我都能给,我给得起,求你,求你救他,求你救救我的儿子!”

朱建华尽力安抚人质家属,“梁女士,你先冷静下来,我们的消防员同志已经在用最大速度开展救援工作了,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救梁也下来的!”

梁淑的视线落到一旁的周与身上,她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指着周与,厉声呵道:“你难道不知道他精神有问题?他已经被你们这群人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了,都这样你们还不肯放过他?你们就一定要逼死他才满意吗?!”

怒火攻心下,梁淑疯魔一般搡了周与一把。

周与问心有愧,面对梁淑的指责根本不敢反驳,被她推得一个趔趄,跌进泥水坑里,溅的一脸的污水。

就当梁淑还想再有动作时,人群中奋力挤进来一道人影挡在了周与面前。

“你再动我儿子一个试试!”气喘吁吁、鬓发尽乱的罗春盈伸直双臂,粗喘着气,显然是一路跑着赶来的,她像一只护崽的母狼,面对暴怒的梁淑全然不惧。

梁淑并非疯妇,她何尝不知道这一切怨不到这几个孩子头上,可是这一切让她恐惧到没有了分寸,罗春盈这一呵斥,反倒唤回了她残存的理智,她失魂落魄地掩面而泣,转而哀求朱建华,“你一定要救他,我只有他了,我只有小也了……”

原本追着周岗消失的刀疤此刻重新折返,他的身上多了一件黑色的外套,血珠沿着他垂落的指尖向下流淌,手里提着一个密码箱。人群异常骚乱,撞得刀疤摇摇晃晃,他抬起脸,眼中没有任何温度,那被他撞到的人也同样望向刀疤。

四目相对,竟是个熟人。

贺博文的状态比刀疤好不到哪里,三魂丢了六魄,无神的双目只是木然地盯着哨塔,任由雨水落在他的脸上,一行行,像是流下的眼泪。

“是李良俭!”刀疤忽然拔高音量,周边一圈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他将那个从李良俭家里偷出来的箱子扔到朱建华面前,“李良俭是个有恋童癖的罪犯,这是从他家里搜出来的东西,他不是人质,他是凶手。真伪你们后面可以慢慢去查,但现在,绝对不能再让梁也跟他继续在一起了。你们警察不是有枪吗?现在就一枪毙了他,还能救下梁也。”

这番话实在是妄谈,警察绝不可能因为一番话就枪毙李良俭。

周与没能拦得住刀疤,但好在他不算口无遮拦,没有说出程新遥的名字。这一切的荒唐事情不断上演,周与甚至能听到身边的人窃窃私语,对李良俭究竟是否做出不耻行径这个可能性大肆探讨。

没由来的,周与忽然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

转头望去,竟然是贺博文。他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被夺去了所有的灵魂,只有两颗眼珠间或一轮地转了转,死盯着他。

周与顺着贺博文的视线看过去,才意识到贺博文盯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他脚边一张掉在水洼里的相片。

那是他从李良俭廉租房里翻到的、被李良俭封藏的神秘小男孩相片。

周与弯腰捡起,下意识擦拭了相片上的水渍。陈旧的相片上,小男孩害羞腼腆的笑容再次变得清晰。雨水落下,晕了小男孩额上的疤,周与抬手企图再次擦拭,可他的动作忽然僵在了半空。

一股寒意沿着周与的脊梁上慢慢升起。

周与缓缓站起身,手中紧攥着那张相片,重新望着贺博文。

贺博文依旧是那副失去魂魄的表情,大雨将他的全身淋湿,平日里修剪得当的头发此刻也湿哒哒地黏在头上,光洁的额头露出,左额上赫然是一个月压形状的疤痕。

与这张旧照片里别无二致。

周与愣在了原地,他迟疑地望向贺博文,可贺博文却已经不再看他,而是失神地望向了哨塔的方向。

一段深埋在记忆深处、无足轻重的对话此刻重新浮现在周与脑海中。

想当初,梁也歪着脑袋对他说:“贺医生是被收养的,他其实是Z城人,说起来,好像跟李主任还算得上老乡。既能做师生,又能做同乡,也难怪贺医生对李主任总是念念不完。”

一个近乎惊悚的猜想此时此刻在周与脑内炸现。

贺博文……难道就是泛黄相片里的小男孩吗?他竟然是李良俭遗弃的亲生孩子吗?

还不等周与再胡思乱想,就听到巨大的“咔哒”一声响,朱建华神情振奋地举起了话筒,大声挥臂喊道:“天梯搭好了!现在,麻烦所有无关人员都后退!给我们的急救小队清个场子,让我们的警察同志上去救人——”

朱建华话音未落,便被人群中一个粗声粗气的女人给打断了。

“啊!!!你们快看,上面的人打起来了!!!”

不远处,相互扶持着的路海和陈安然拖着疲倦不堪的身体,好不容易才从泥泞的高地终于走上了岸,他们趔趄着走向拥挤的人群,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迎面朝着他们走来的是撑着伞的三人。

陶嘉撑着伞,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在她身旁的是蒋宜明和满脸是泪的程新遥,他们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交握。

心照不宣的一个眼神交汇,路海和陈安然欣慰地笑了。

来了就好。

就在一切都已经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一声猝不及防的尖锐叫声打破了所有人的希望。

是那个粗声粗气的看热闹女人,她捂着嘴巴,惊恐地指着哨塔的方向,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

哨塔下的世界已经彻底翻了天,哨塔上的两个人也已经走到了生死边缘。

眼瞧着自己的手腕被梁也捉住,惊愕之余,李良俭想要摆脱梁也的纠缠,可任凭他如何推拒,梁也都死死不放。

汽车鸣笛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雨势大的梁也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可残存的清醒意识仍旧支撑他瞄了一眼下方。他意识到,那一辆辆呼啸而来的车辆属于梁淑。

梁也心中涌起一阵内疚。

夜幕里,疯狂闪烁的强光手电灯频次交错,一个个拼出来的单词转换到梁也的脑中。

那是被一遍遍强调的、短促的NO,梁也知道,那是周与的苦苦哀求。

可是,来不及了。

“三年前你欠蒋闻的,现在也该还了。”犹如恶魔的低语,在这大雨中消散无痕。

几乎是在消防员加好桥梁的一瞬间,眼镜片上落满雨滴的李良俭狼狈地瞧见了下方的人,准确的来说,是特定的人。

站在最前面是程新遥,她今天没有穿樱粉色或鹅黄色的衣服,而在她不远处的,是穿着齐整一表人才的贺博文。

李良俭失神,心中好像忽然空荡荡的,没了任何着落。

梁也的身影已经摇摇晃晃,眼见他半只脚已经踩空,底下就是翻涌的河水,李良俭意识到梁也口中的“死”并不是玩笑,求生意识迫使他下意识挣扎起来,混乱间,他猛地向前推了梁也的胸口。

可令李良俭感到震惊的是,梁也却忽然松开了一直紧攥他的手,并反手将他推向塔内,至于梁也本人,则像只被扯碎的惨白风筝,摇摇晃晃地从哨塔上空坠落。

全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雨声。

永不停歇的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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