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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天台夜谈三八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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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也抄下今天的笔记和作业,趁着晚上消停才送上门。

刘向南家长不仅在学校闹,出了校门也闹,摆花圈,烧纸钱,最近几天甚至已经波及到了小区这边。

周与不再轻易出门,学校那边也没有消息。问李主任,李主任给出的答复是这种事还要看周与自己的想法,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强心脏承受两次人言是非。

敲门的时候,梁也低头看见鞋上沾上的纸钱,他漠然地碾掉。

开门的是罗春盈,一脸疲惫,看清楚来人后反应了下:“是小梁啊,有什么事吗?”

“阿姨好,我找周与,他这几天没来学校,我给他带了作业和笔记。”

“你有心了。”罗春盈疲倦地往后拢了拢头发,打开了门。

梁也注意到屋内的有很多打包的行李箱,心中一惊,“你们是准备要搬家吗?”

罗春盈往后扫了眼,摇头,“哪儿是啊,出了这么个乱糟糟的事,我是想带着小与去乡下待几天避避风头。他脾气犟,也不肯听我的。”

发生这种事,梁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先进来坐着吧,外面热。”

梁也并不觉得自己这个时候适合待在这儿,老板娘已经够堵心的了。他摇摇头,“不用了,罗阿姨,我来就是想把这个交给周与的,没别的事。哦,对了,我刚和主任通过话,他说周与这件事没那么严重,只要周与想通了,随时都可以返校的。”

“谢谢你啊,小梁,难为你这么上心。”罗春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而眼中的忧愁却并没有因此减少,“你要是想找小与说话的话,可以去顶楼找他。要是你能跟他聊聊天,我这心里也能安定不少。”

梁也抬头往上看了一眼:“顶楼吗?”

罗春盈摇头,“不是我们这栋,是你住的那栋。”她解释道,“你现在住的那间屋子以前是小与住的,后来为了出租就给空出来了,他以前有心事的时候喜欢去顶楼一个人待着。”

才搬来的时候梁也就从邻居那儿听过一些关于周与的家庭情况。

那些由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的形象、近乎残忍的事实,让梁也忽然意识到周与从小到大所生存的环境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梁也转身下楼。

楼道里的声控灯有时完全不起作用,他觉得自己像是浸在粘稠的黑色里,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出黑暗。

昏暗视线下,对楼楼顶上一轮悬月,梁也瞧不清月下影影绰绰的究竟是什么。

但是,直觉告诉他那应该是周与。

而且,周与应该也看到了他。

*

原来顶楼是这个样子。

斑驳脱落的白墙上有很多陈年的涂鸦画,很空旷的一片地,有废旧的太阳能吸热管和很多年前才用的小卫星接收器。两个灌了水泥的石灰桶上插了钢筋,麻绳拴一截木板就算是秋千。

梁也晃了晃绳子,沾了自己一手灰。他走到周与身边,捡起地上的易拉罐,整齐摆在墙角。

一抬头,发现周与正侧着脸看他走近,眼神很平静。风吹的他的头发乱糟糟,整个人像是被包裹起来的。

梁也忽然想起自己刚来的那个晚上,那时的他一眼就看见了对楼那个慵懒随性的少年。

或许,这样的周与才是真正的周与。

不必时刻保持警惕,不必事事完美,也会有放纵自己松懈的时候。梁也承认,这种状态下的周与比任何时候都要……迷人。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该用这样的形容词。

梁也走过去,挨着他身边的地方坐下,“你刚刚在看什么?”

周与低下头,慢慢摇了摇。

因为离得近,梁也终于发现周与的不对劲。他好像有点糊涂,说话语速很慢,声音也含糊,听不清。

夜风一吹,洗完澡的周与身上又有那种淡淡的皂荚香味。他的头发软塌塌的,搭在额前,瞧不清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梁也觉得自己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你喝酒了?”

周与抿唇点点头,伸胳膊够到易拉罐,拔掉拉环,咕噜噜冒出了一大串气泡,他将啤酒递给梁也。

见梁也犹豫,周与缩回手,也没坚持。

梁也却反手握住啤酒罐,两个人的手指堪堪擦过。

“未成年不是不能喝酒吗?”

“那是对好学生的规矩。”周与顿了顿,“比如对你。”

“讽刺我呢?”梁也翻了个白眼,笑。他握着啤酒罐,闭眼感受着天台上的晚风,很舒服,有一种奇妙的空旷感。

这才是小城该有的样子,梁也想。世界天大地大,一伸手就能尽握于掌心。

“这算是你的秘密基地吗?不开心就会来的地方。”

周与却否认:“我没有不开心。”

“嗯。”梁也望向一地的易拉罐,唇角微弯,“或许吧。”

周与曲腿站起,梁也仰面看着他,视线追随着周与从天台上走下来,看着他沿着护栏边的围墙踱步。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

“不知道。”周与的声音听着沙沙的。他忽然蹲了下来。

梁也扶着护栏站起来,跟上去才发现周与从地上捡了只半截蜡笔。

末梢长了青苔,风吹日晒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上色,红色的蜡笔沿着墙上褪色的线条描画。

线条越描越清晰,逐渐还原出本貌。

充满暴力色彩的画面。很扭曲。

梁也捡起地上的一截短短的黑色蜡笔,“以前我学过画画,不过没有天赋,还经常惹老师生气,后来我妈就不允许我学了。”他对周与笑了笑,“你小时候的天分一定比我高,如果那个时候就学画画现在说不定可以还当艺术生,以你目前的分数,可以挑很好的北方学校了。”

离的太近了,近到梁也又嗅到了那种淡淡的绒枕气息,他不设防对上周与的眼睛。

这次,他没有移开。

因为他看到了周与眼中的迷惘。

风灌到周与的衣服里,吹起他的头发。周与有很漂亮的浅铜色肤色,颈中间的那颗黑痣,怎么说呢,有种很野性的魅力。在梁也看来,周与的身体条件远胜于外貌,他的线条真的太漂亮了,无论是脸部轮廓还是肌肉弧度,不过分夸张,整个人都有一种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成熟感。

再过十年,他一定会变成耀眼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梁也心跳错了一拍。

梁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子,“这个人——是你爸吗?”

墙上的画是个妖魔化的男人,如果是在影射现实的话,梁也只能想到一个人。

周与看上去并没有情绪起伏,“他是个人渣。”

“罗阿姨说,他现在在监狱里……”

周与捻着手里的蜡笔:“你好像知道很多事。”

“是吗?”梁也靠在墙上。他轻轻吸了吸气,弯起唇角,“这样吧,为显公平,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

是的,我们要讲故事,总要用这么劣质的开场白。

“我认识一个小孩,见过他的人都说他完美,什么都能学什么奖章都能拿。但其实不是那样的,他一点也不完美,他有很坏的脾气,有很恶劣的报复心。”

“他妈妈要他去学画学琴的时候他乖乖同意,学的比班上每个人都好,但到了重要比赛时他就装病弃权,把他妈妈气到发疯。小孩从小就不喜欢他妈妈,什么都要管,控制欲那么强,简直能把人逼疯掉。他最喜欢他爸爸,喜欢到恨不得爸妈可以离婚,这样的话他一定跟着爸爸走,远离妈妈。”

“后来他如愿了,他的爸妈真的离婚了。看上去和睦的夫妻为了划分财产撕破脸面,家里能砸的东西全砸碎了。小孩就待在房间里听着,等两个人为了他吵架的时候站出来大喊一声‘我要跟着爸爸’。可是小孩太自作多情了,合同签完了他爸爸说‘孩子归你可以,但你必须得多分钱给我’。其实记忆中小孩的爸爸也就只是个挂名的角色,一切都是他自以为,他其实根本没那么重要。”

“有些时候,他只是个衡量价值多少的筹码,上秤前还要去皮量净重。”

梁也侧过脸,长长抒出一口气。

梁也看向周与,发现周与眼中有很复杂的情绪。

梁也微笑,看上去很平静:“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一个人转到这边上学来了吧。”

周与沉默好一会儿才说:“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些。”

这是属于你自己的秘密。

“有必要。”梁也看向远方,“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很值得交的朋友。”

所以我的秘密想要和你分享。

周与拧眉。

梁也摩挲着指尖,“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周与看了他一眼。

“其实——”梁也自顾自看向远方,“七号那天我也见到了刘向南。”

周与定定看向梁也,脸上没有露出任何震惊的表情。

看到周与的反应梁也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这么多天以来蒋宜明的表现很奇怪,或许他早已经和周与讲了些什么。讲了什么内容梁也不知道,但他能确定的是不会是什么好话。

与其让别人来戳穿,不如他自己主动去“坦白”。

“那天我原本是要去千户湾见一个人的,结果半途有事没能去成,回来的路上正好遇上了刘向南。”梁也摩挲着指腹,“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在那一天溺水。”

“你不主动和他起冲突也是知道他父母是个多么糟糕的人吧。”梁也忽然偏头看向周与,“我猜,对于刘向南而言,或许他更像个被滚来滚去的皮球,所以他才会一直挑衅、出头、做坏事,因为只有这样做才会有更多的人能看到他。现在他成功了,他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在意他的不在意他的,现在都能看见他了。”

一直沉默的周与微微皱眉。

梁也长长呼气,遥遥看向远方:“人一定要为别人的想法而活吗?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谣言一晃神就能成真,成了杀人的利器。”

他摇摇头,像是要挥去这些致郁的话题,“罗姨对我很照顾,你们对我都很好。我这个人向来自信,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听别人的话,就是栽跟头也认。所以,周与,我是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

夜晚适合讲真心话,放大情绪和情感,一些缠绕在唇齿之间的秘密不敢冒出头,只能通过“友谊万岁”来表达。

周与大概是不习惯听这些牙酸话,他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慢慢地捻着手指上的红色颜料。

梁也静静看着他,余光所及之处,周与的胳膊上有大片的晒伤,连带到后颈处。

让人鼻酸的难过。

“三年前坠楼的人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叫蒋闻。”一直沉默的周与忽然开口。

从前只在别人口中提到的名字,现在真切地从周与口中讲出来了。不用强调,只这两个字,梁也就已经知道这个人在周与心中的份量。

重要到什么地步呢?重要到只是提一提他的名字,梁也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叫“天上地下”。

是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分天上地下,要讲一个先来后到。

“他的死,是我这辈子犯过最大的错。”

对周与而言,夏天从来都是湿热的,是没有尽头的。

一如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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