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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有个女孩叫陶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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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嘉记得,自己十七岁生日那天,很久没见的爸爸来了,还带了她最爱吃的三层水果蛋糕,以及一个……说是远房亲戚家的小孩。

看着站在门口的亲戚,陶嘉默不作声地拆蛋糕包装,眼神却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有点病态的瘦,白的像吸血鬼,脸颊边上贴着块纱布,一点精神气都没有,看着就像那种犯罪电影的潜在犯罪分子。

大概察觉到了她的观察,那男孩悠悠抬眼瞧了她一秒,眼睛寒得像是能淬出冰锥子。

呵,还挺排外。也不想想,你才是那个不速之客。陶嘉想。

陶嘉舔了舔塑料刀上的奶油。不出意外,是家门边的那家蛋糕店。爸爸大概都没想过特意订什么好东西,兴许是走到门前想起来了就顺手买了一个。

不过,对陶嘉而言,这就够了。

“嘉嘉,来,没零花钱了吧。”高大俊秀的爸爸从口袋里抽出五张红色钞票,抚着陶嘉的肩膀,压低声音对她说,“带弟弟出去买点好吃的,玩儿去吧。”

陶嘉接过钞票,脸上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好。”

于是,爸爸满意地对妈妈笑,感慨道:“还是你教得好。”

陶嘉没有错过妈妈脸上硬挤出的微笑。她今天在家打扮了很久,本来是要出门,结果爸爸来得突然,打断了她的计划。不过这也没什么,本来就是为了跟男的鬼混的,那个新认识的男人还没有爸爸长得好看。最重要的是,爸爸每次来一趟后,她们的生活条件就会改善许多。

因此,陶嘉也乐得给他们两个人创造温存条件,有眼力见地闪人。

陶嘉切了一小块蛋糕,剩下的小心谨慎地封在了冰箱里。她捞起柜子上的钥匙,推了把门口的男生,“哐”地一声就带上了门。

外面天气很好,阳光灿烂,千户湾旧街上风很大,夏天的时候能听到啾啾鸟叫声,大概都是从河堤那儿传来的。

陶嘉看了眼手里的钱,又瞧了眼远处的哨塔,心里有了打算。

走出两步,发现后面的人没跟上,陶嘉顶着大太阳回头,打量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喂,你吃冰棒不?”

他没答话。

日头毒的厉害,陶嘉心里开始讨厌起这个哑巴,上前就拎着他衣领,几乎是拖着他往前走。那男生拼命挣扎,像是突然发疯了一般。

陶嘉不设防被他挠了一道,疼得立即松了手,厌恶地盯着他,说:“我警告你,别蹬鼻子上脸,你以为我愿意伺候你?”

大概是看见她胳膊上划出的一道口子,以及她怒不可遏的神情,那男生居然诡异地扬唇笑了笑。

陶嘉头皮一麻,愤怒之余更是晦气不止,她扯着男孩将他按在榆树下的长椅下,往他手里塞了一百,嫌憎地说:“神经病,不识好歹,你就待这儿吧,门开了再进屋。”想了想,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别乱跑,被车撞死了算你自己的。”

说罢,也就不管这人死活。

陶嘉逛到了千户湾边上的冷饮店,买了一大盒芒果味的冰淇淋,坐在店门口的大伞下有一勺没一勺地挖着。

河水翻涌,浪花拍在长满青苔的巨石上,充满了生命力。

陶嘉眯了眼,瞧着那蓝蓝的天,绵延的青绿山峦,仿佛永远也看不见尽头。

如果有一天,可以走出这里该多好。

店里坐着几个绣十字绣的大妈,偶尔瞪着她窃窃私语,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实际上苍蝇一样的嗡嗡嗡根本无法忽视,有几个字还是落到了她耳朵里。

无非是“臭婊子”“私生子”一类,万年不换新词。

对于自己是私生女这件事,陶嘉很久之前就知道了。一方面,是身边确实没人刻意隐瞒,另一方面,是家里来来去去太多男人,但从没一个能留的久。

但陶嘉却对“婊子”这个词深恶痛绝。

这类词总能轻易将一个女人钉死在道德败坏的耻辱柱上,什么阿猫阿狗走来都能唾两声。虽说她妈妈情人不断,但却从未涉嫌性/交易,来来往往顶多算是你情我愿的风流韵事,实在无法与“婊子”沾边,更与旁人沾不上边。有时,她觉得她那个爸爸才像是一个美美隐身的嫖客,每次来都似乎只是为了睡觉,丢点钱,哆嗦两下,爽完了提裤子走人,倒是贱得很典型。

有时候,陶嘉想,最好爸爸只是薄情,别是滥情。她能忍受自己是私生女,但不大能接受得了是出轨的私生女。

大奶打小三的戏份自古就有,假如真有一天,一个女的拖家带口来扇她们耳光,自己大概不敢还手,最后和妈妈都会被扇成猪头。

万幸的是,过去了十六年,也没人来扇她们耳光。

至于别人的搬弄口舌是非,陶嘉一开始还在乎,毕竟人言可畏,但后来渐渐也就无所谓这些议论指点。她无力也无意改变他人的有色眼镜,更不祈求有人能认真掰扯清她在自家这桩烂事里的对错成分。

冰淇淋在高温下慢慢融化,陶嘉没心没肺地舔完最后一勺子。

几个坐在她边上的初中生嬉嬉闹闹地、状似无意地飘来两个字“真骚,陶嘉的手微微一滞,只当充耳未闻。

其中有个男生滚烫的大腿“不小心”贴过来,碰到她穿着短裤的膝盖,臭烘烘,刺猬一样的头发下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两只满是意淫的眼,恶心的像是夏天生了蛆的生肉。

陶嘉别过腿,拉开距离,没有劈头大骂。这种情况常有,若是闹开了,自己只会被冠以“勾引”的罪名以及“他是一个小孩子他懂什么”的开脱。

陶嘉懒得辩驳扯皮,径直走开是最优解。

等到她晃回家的时候,家里两个人显然已经完事了,此刻竟鹣鲽情深地搭手做起了晚饭。她只扫了一眼就觉得有点淡淡的恶心,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陶嘉环视了一圈,没瞧见那男孩,心里有些拿不准。

爸爸这时也看向她身后,问:“弟弟呢?”

陶嘉答不出来,心想,兴许真的给车撞死了?那她以后还能不能有机会随心所欲地吃到芒果冰淇淋了?

就在这时候,从外面推门进来了一个男孩,晒得满脸通红,不言不语地往屋里走去。

“小也,先去洗个澡,待会儿给姐姐切蛋糕。”爸爸在后面喊他,但那男孩却充耳未闻。

陶嘉皱眉看他,对这没礼貌的神经病充满厌恶,却也担心他会阴险地告自己的状。可没想到,男孩一直没说话。不仅是没说话,连饭都不吃,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盯着电视发呆。

妈妈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爸爸却似乎已经习惯,无所谓地说:“别管他,我们过我们的。”

脉脉温情的时刻,爸爸在烛光下的脸异常好看,他眼角眉梢挂着温柔的笑,伸手摸了摸陶嘉的脑袋,说:“过不了多久,嘉嘉就能住大房子了,开不开心?”

陶嘉犹豫地看了一眼妈妈,不自然地笑了笑,“我们仨一起吗?”

爸爸笑:“当然了。”

这话不知有多少哄骗成分,陶嘉也只当过耳一乐。

蜡烛点上,幽幽的光笼罩在一家三口的脸上,竟然有一种诡异的幸福感。

闭眼的时候,陶嘉默默许下一个愿望,自始至终,都是那一个愿望。

考上美院,离开R城。

吹灭蜡烛,这无聊且平淡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陶嘉向来浅眠,夜里听到响声推门一看,厨房门后有微弱的光,悉悉索索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她胆子大,也不怕,推开门,冰箱门半开,那男孩正蹲在地上啃食着什么。

陶嘉微不可见地皱眉,那男生闻声转头,阴郁的一张脸,却碰了一鼻子的蛋糕渣。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眼,陶嘉“啪”地一下关上冰箱门,从卧室里拖出来一箱垃圾食品,扔到他身边。

“别饿死在我家。”

男孩却不动,陶嘉来火了,这小子真就好赖话听不懂是吧,当即就要把箱子拖回去。

一只手拉住了纸盒的沿边。

陶嘉看着男孩从箱子里拿了一包薯片,她叹口气,在他身边席地而坐,拆了包辣条,吃了一半纳闷道:“你真是我爸的亲戚吗?哪儿来的?没家吗?”

他没做声,陶嘉也没指望他会理自己,继续说:“看来我们确实相看两生厌,不过放心,你也待不长,他最多留一星期,到时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听他叫你小也?哪个也?”陶嘉思考了一下,“你跟他一样,也姓苏吗?苏小也?”

原以为是哑巴的男生却似乎很厌恶这个名字,他忽然开口,声音却不大像他这个年纪的,仿佛已经过了变声期。

他转过头,昏暗灯光下的那双眼竟充满了无言的危险。

他说:“梁也。梁木的梁,也许的也。”

*

陶嘉原以为爸爸这次能住上一周,没想到第三天家里就爆发了剧烈的争吵。

事情起因是爸爸看了妈妈手机,发现妈妈最近有一个联系频繁的“男性朋友”,两句嘴一拌,所有的勉力维持的体面顷刻间荡然无存。

“姓苏的,你别以为我傻,什么狗屁亲戚家的儿子,八成是你跟那老女人的种!你跟她过不下去了,被扫地出门了,就想到我这儿来搭窝?还把这么个东西拖过来,恶心谁呢?”妈妈讥笑着说,“我就跟你挑明了吧,我跟你没情分可论。你当初丢下我们母女俩跟那老女人好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这一天?你要是钱给到位,老娘兴许还乐意跟你装装。兜里没俩货,吃软饭的货色,在老娘跟前充什么大头菜?”

爸爸也气疯了,一向优雅体面的他竟然在争执之中扇了妈妈一个耳光。

妈妈跌倒椅子上,等反应过来后直接冲到厨房里拿了把菜刀,气得眼睛都红了,劈头就要砍爸爸。

陶嘉尚不能消化这些信息,只能就近抱住妈妈的腰,想要夺走她手上的刀。

为这种人坐牢不值得。

刀是抢下了,但愤怒到极点的妈妈却转身扇了陶嘉一个耳光,失望透顶地喊着:“我早知道你冷心冷肺冷心肝,一直以来都瞧不上我,心里向着他。他一年到头能来个两三趟吗?给你了点钱就是你爸了?是我养大的你!你现在翅膀硬了,胳膊肘往外拐了?你以为他真的对你好吗?你以为攀上这个所谓的高枝就能去S市吗?我告诉你,陶嘉,别做梦了!他就是个孬货!连你的赡养费都是他老婆出的,你跟我就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两条蛆!”

陶嘉被这番话震慑在原地。

爸爸的脸被抓破了,此时此刻嫌憎地看着状若疯妇的妈妈,也不辩解,一把捞起桌上的车钥匙,直接夺门而出。

妈妈在后面疯了一般将他的东西扔到马路上,嘴里骂着快滚,永远也别回来。

陶嘉愣在原地,这才发现踩油门离开的爸爸忘记把梁也带走了,就这么把他丢在了这里。

妈妈跑回屋,看着屋内一大一小两个人,痛苦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冲向卧室,开始收拾东西。

几分钟后,妈妈拖着行李箱走出来,脸上的妆已经全花了。她忽然恶狠狠地看着陶嘉,咬牙切齿,口不择言地说:“我就不该生你,我这辈子就是因为你才毁在这么个烂地方了。”

“是吗?”陶嘉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你还有的选,那我呢,我有的选吗?”

妈妈脸上的表情一滞,似乎是绝望。

最后,陶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妈妈将一个钱包仍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混乱不堪的简租房内混乱不堪,这场争执来得太突然,就像风暴,顷刻间就吞没了摇摇欲坠的所谓的“家”。

垃圾桶还留着生日蛋糕的包装绸带,仿佛她的生日就在昨天。

这个时候应该哭的,应该崩溃的,可陶嘉却觉得自己或许隐隐期待着这种毁灭。

撕开了,扯破了,就不用再装了。

“你早知道这一切,是吗?”看着站在沙发旁旁观一切的梁也,陶嘉第一次觉得恶心的像是吃了苍蝇。

梁也静静地施舍给她一个眼神,说:“是。”

从踏进这个屋子的第一秒,梁也应该就意识到了这里是他父亲出轨的窝点,里面窝藏着别的女人和孩子。

那么,他又是以怎样的立场看待她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吹灭蛋糕庆生的场景的呢?

一个事实疯狂侵入陶嘉的大脑。

她是个丑角,是个污点,她的出生注定会伤害另一个家庭。无论这里面有没有她的错,只要她活着,她存在,这个实质性的伤害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开脱。

而现在,受害者之一就站在她面前,安静地享受着她的痛苦,肆意地品味着她的绝望。

眼泪终于决堤,陶嘉猛地推开门,各种情绪交织在脑海里,她的骄傲在这一刻被粉碎,一股强烈的自毁情绪瞬间就侵占了她的大脑。

被曝晒到翻滚着热浪的柏油马路曲曲折折地通向千户湾,无形之中像极了通向天堂的阶梯。

陶嘉忽然想起,河水比海水要温暖,如果沉入河底,还能看见渗入河水的阳光,不会像大海那样幽暗、漆黑、冰冷。

陶嘉无意识地漫步朝着堤坝走去。

这样令人绝望且无力改变的命运像座大山般压下来。如果命运一定要给她这样不堪的出生,那就不应该再给她徒惹麻烦的皮囊,不该给她向往自由的野心,不该给她所谓的梦想。

自怨自艾的人总是令人不耻,可真正身处其中,才知道这样的境遇有多痛苦,痛苦到如果不能通过埋怨来发泄,就会恨不得立刻死掉。

可是,要死吗?

总有人说求生比寻死更难,可那是对世界全无希望之下才会做出的决断。对像她这样卑微的人而言,死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

十六年来种下的幼苗还未萌芽,她一直期待着她的梦想能开花发芽,一旦死了,就真的意味着什么也没有了。

走在路上的陶嘉终于崩溃地哭出了声,瘫坐在地。

眼泪一滴滴落在柏油路上瞬间蒸发,谁也不为她的悲伤而仁慈。

就在这时,旁边递来了一张整洁的餐巾纸。

陶嘉抬眼,看到的是梁也。

他的表情却很平静,幽深的眼中此刻却没有对自己的憎恨或鄙夷。

“为他们,不值得。”他说。

陶嘉起身,却并未从梁也手中接过餐巾纸,她忍住了鼻腔里的酸楚,招手在路边打车。

很快,一辆冒着尾气的绿皮出租车停下。

陶嘉打开车门,看向梁也,声音还带着哭泣后的沙哑,“上车。”

梁也收回僵在半空的手,身体却不动,并不肯听她的话。

“对不起。”陶嘉启唇,“但无论你信不信,我都不知道你家的存在。我们对彼此而言都是尴尬的存在,如果可以,以后都别见面了。还有,如果真的你父母真的要离婚,跟着你妈吧,再也别回这个地方。”

梁也眸中微动,最终还是弯腰进了出租车,可临上车前,还是将手中那包带有木质香的餐巾纸包塞进了陶嘉的手中。

陶嘉抿唇,忍住了眼泪,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币,结清了路费,给了司机一个地点,就在育人中学旁边的一家连锁旅馆。

那时她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关于父亲的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八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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