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简想拦，但是没拦住。

向明辉说完后，就一直盯着元楚的脸，想看看这张脸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倒是也没有变态到那个份上，他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当一个人突然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是备用的次品，甚至完整的个体都算不上、只是一滩备用的血肉时，他的生理、心理会产生怎样极端的变化？向明辉甚至有一瞬间的后悔，后悔应该也把元楚绑在检测仪器下，捕捉此刻珍贵的实验数据。

而实际上，元楚此刻已经彻底呆掉了。浑身的力气正在迅速流失，621觉得他好像一座崩裂的雪山，坍塌在自己怀里。

“你的名字、你的人生，甚至你本来计划外诞生的生命，都是依托元初而存在！”向明辉还在喋喋不休，宛如一条不停喷射毒液的蛇，“你该庆幸因为’他’十分忌讳兄弟这层关系，坚持只要一个实验品，下令把出生时各项指征较差的你丢在福利院，不然以你的身体条件，在衔尾蛇计划严苛的实验条件下，你根本活不到现在。能够作为对照组当个普通人偷偷的苟活，你应该感动到痛哭流涕才是！”

“向、明、辉！”这是第一次，621的脸上出现极其愤怒的情绪，看向这人的眼神毫不掩饰内心深处的暴虐：“够了。”

向简慌了，跨步挡在两个人中间，把向明辉往一边拼命的拉。向明辉说够了，又变回那个颓唐的小老头，凌乱的白发像一个鸟窝，他只是那棵快要枯死的树。

风暴中心，元楚还是没出声，安静到可怕。621抱着他，感觉他身上最后一丝温度也在快速抽离，然后他快速地，解开元楚上衣的扣子。

“你看，你身上没有伤疤。之前换衣服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你身上没有疤，我也没有，我们没有做手术的痕迹。”621一点一点劝他。元楚瞳孔终于滞涩地颤了颤，然后缓缓伸手，摸到了位于621后脑上被头发掩盖住的狰狞刀口。

就是这个，

之前给他吹头发时，就发现的那点崎岖的、微小的皱褶。

为什么自己明明是健康的婴儿也会被丢到福利院，为什么自己一直没被领养，为什么小时候一直有个白发老爷爷来看自己，为什么莫渝会以为……以为自己是621……

一切都说的通了。

因为只是健康但承受不了实验残苛的要求，因为自己只是多余的次等品，因为这个白发老爷爷是向明辉，因为他其实也不是来接自己的、只是想来看看自己备用的材料是否在正常运转，因为……这一切的痛苦都是莫渝在替自己承受。

在自己小时候因为没有家偷偷哭泣的时候，他可能就已经被切开了颅骨；在自己青春期纠结学费的时候，他可能已经被植入了无数控制程序；在自己工作后疯狂加班只敢在心里辱骂领导的时候，他可能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痛苦的格式化，一遍遍重来，一遍遍调试，直到那一天早晨，他从巨大的包裹箱里出来，说他叫621，说他只是一个可以帮你工作的仿生人。

仿生人……

人…………

真是一个笑话…………

到底谁不是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元楚想大叫，但是叫不出来。他抱着他的莫渝，这个和他分生于同一个胚胎，却有着截然不同人生的“另一个自己”，痛得连灵魂都快裂成了两份。

“楚楚……”621向来波澜不惊的语气开始显而易见的颤抖，他抓住元楚冰凉的手，凭借残存在血肉里的本能在安慰他，到底要怎么做……楚楚，自己之前是这么称呼他的吗？“楚楚……”

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在试图想起之前记忆时程序释放的惩罚电流，一些生理上的疼痛而已，比不上他现在看元楚一眼，就痛彻肺腑。

“疼不疼……”元楚终于出声了。

621一愣，然后乖乖地摇摇头。

不要内疚、不要难过。

你看，幸好是我，不然我们现在哪里还能再相遇。

你说对不对？

“轰！！——————”

又一声巨响。实验室内甚至有了强烈的震感，过半的电路熄灭了一瞬，又被备用电源无缝接入。摇晃中向简大叫：“这里撑不住了，快跑！”

“嘭！！——”

大门应声倒地。一帮荷枪实弹的刑警鱼贯而入，廖杰铁青着一张脸跟在后面，这是他第三次来到元楚的家，没想到是这种方式。

接到元楚电话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一个查不出痕迹的境外号码直接打上了他的私人手机号，他谨慎地接起，那边是元楚十分紧张的声音，说自己现在在蓝桐酒吧，但是可能有危险，请务必多带点人保护他。廖杰还想追问，元楚那边好像有什么突发情况，他压抑着泄出一声痛苦的惨叫，然后就是嘟嘟嘟的忙音。

等到廖杰带着大批人马冲到蓝桐时，只有发疯的洛兆宗和躺了一地的马仔，元楚不见了。

酒吧里的监控被洗漱破坏，那个老板态度好极了问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洛兆宗嘴里不干不净，颠来倒去就说元楚勾引自己不成又跑路，一副恶人先告状的富N代恶心样，但是廖杰知道，他特地隐去那几个外国人的信息。

询问没用了，他选择直接破门。漆黑的客厅里，恍惚真的好像有两个人站在那里，手下警官刚要举枪，廖杰抬起警用手电一照，是一副巨大的照片。

灯光打开。

客厅中央立着一副比人还高的相框，里面是一张合影。

两个元楚。

这是一张抓拍得很好的游客照，后面的景色一眼就能认出是湛州乌衣巷的宫灯长街，镜头前两张近似一模一样的脸，一张是廖杰更为熟悉的发生什么都波澜不惊的脸，另一张看来更加苍白、敏感、眼眶红红，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心有余悸地望着前方。

是他和邢路第一次上门时，见到的真正的元楚。

一瞬间，萦绕在廖杰心头许久的疑云彻底散开，原来如此！

旁边有一台一直开机的IPAD，正在同步信息，廖杰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请转交湛州市云合分局廖杰廖警官”。

爆炸的废墟呼啸出呛喉的浓烟，建筑碎屑沙尘暴般落下，出现洛云腾毫无掩饰的杀气腾腾的脸。他拍拍自己高级定制西装的肩头，拂去并不存在的渣滓。一个迷彩装壮汉低头附耳在他身边：“洛总，这里安保系统虽然精妙，但是用小型炸弹定向爆破即可，我们已经攻占了二层的半数位置，暂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但确定，他们就在这个基地里。”

洛云腾往前走，手下立马给他展示基地的大脑沟回平面图。他看着自己所在的会客室，这里的位置甚至不在主要建筑区，而是在临近建筑与基地的交接处。

又是被排除在外吗？好啊，好啊！

洛云腾脸上涌起扭曲的笑容，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某种PTSD疯狂叫嚣，他一把把地图拍断：“距离天亮还有2小时，天亮前，我要看到向明辉和621，不管是人，还是尸首，明、白、了、吗？”

“是！！”

大批人马涌进二层长廊，基地外，还有一批一批的重装车队一字长蛇般破开夜色朝这边袭来。洛云腾坐在安全区域内，已经被揍到看不出人形的周荣被几个马仔架着，丢在洛云腾面前。

“洛总……洛总……”周荣含糊不清地喊，变形的嘴里漏出的血丝拉成了长线，他手脚并用地爬行，刚要抓到洛云腾的皮鞋，就被旁边的保镖一脚踹飞好远。

“呜呜呜……洛总……我不是故意的……”他歇斯底里地喊，眼泪鼻血混了一片：“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洛云腾恶毒一笑：“当时我被挟持的时候，你心里应该更希望我出事吧？”

周荣拼命摇头。

洛云腾站起身，走到周荣面前：“我那个便宜儿子在哪里来着？”

“李浮生！李浮生在洛氏旗下的一家酒店里，被侵犯后他一直躲在里面，我这就去把他抓过来！”

“哦。”洛云腾毫无感情地点点头，朝旁边人丢了一个眼色。周荣青紫充血到只剩一条缝的眼睛费力地望着，然后讨好地笑笑：“洛总，这也是我的情报，您大人不计……啊…………”他话还没说完，就是一顿惨叫，两个保镖一人一边，扭断他两个胳膊。

洛云腾转身，意大利高级定制的皮鞋在冰冷的地面渐行渐远。

接二连三的剧烈爆炸让这间主实验室精密的合金大门扭曲变形，621反复编写的解锁程序无法启用，机械的卡顿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反复回响，交杂着呲拉呲拉的电流短路爆裂声，一时间竟有中末日来临前的错觉。

他们的屏幕前是整个研发基地的立体结构图，整座基地参照脑区的结构，他们现在位于二层海马回的主实验室，上面显示只有大门一个出入口。如果纵列走廊不能去的话……621的视线移向旁边的枕状沟长廊，在设计图上，那里通往的终点是位于四层的楔前叶位置。楔前叶没有对应的实验室，但是有一座安全系数在主实验室之上的牢笼——关押自己的禁室。

“这里可以去枕状沟长廊的吧？”621转身问向明辉，笃定地说，“虽然设计图里没写，但应该有一条直通禁室的密道。”不然难道每次实验后，他们还推着半死不活的自己穿过十九道弯展示完毕再上电梯？

向明辉捂着受伤的胳膊，低头还是不肯说话。

621懒得再理他：“向简，你说。”

向简想说又不敢，纠结着看向明辉。向明辉长叹一口气，未受伤的手无力地摆一摆，示意随他去了。

向简痛苦地咬着牙关，对上621现在还八风不动的脸，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你真的都忘了吗？”

“啪！——”一声脆响，元楚突然出现，狠狠一耳光直接把向简扇飞！

“再叽叽歪歪直接送出去拿你开道！”元楚两只眼睛红到快要滴血，原本漆黑的瞳孔失神地震颤着，“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楚楚！”621一把拦住他，强压下元楚不断颤抖的躯体，抱着他的后脑不停轻抚：“楚楚，冷静点。”

“我可以都告诉你们，但你们要答应我，”向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半边脸颊高高肿起，眼泪湿了满脸：“如果你们能安全逃出去……能不能放了放了向凡？他只是一时糊涂，不是真的想……”

621也烦了，危险地冷视一眼，向简喉间一抖，不敢再看他们。向明辉长叹一口气，和他一起接过安全系统的管理者权限，他摘下自己的耳骨钉，插在实验室有着奇怪接口的主机上。向简快速输入通关密令，原本密闭的主实验室地图里，突然出现一个新的出口位置！

同时，在他们的背后，越过那张曾经绑过621的床位，厚重的死白墙壁眨眼间出现平行的数道裂缝，两米宽的墙壁相对退开，竟是凭空拉开了一道门！

“里面是直达枕状沟的专用电梯。”向明辉无力地叹口气，“趁他们没发现，快走吧。”

四方的电梯里灯光闪烁，正前方的电子屏幕能看见基地的整体结构，二层的枕叶区、颞叶区都发出了被攻入的警报。向简苦笑道：“动静这么大，’他’应该知道了……”

621没理他的谜语，他冷眼看着向明辉，向明辉背靠着那台轰鸣作响的主机，好像在发呆。

他没打算走？

察觉到621的视线，但向明辉没回头：“我得留下来把专梯代码改掉，不然他们就会发现了。”

“向明辉！”向简撕声喊他。

向明辉轻轻按下按键，专梯大门缓缓合上。

“向明辉！！”向简要冲出去，621抬起长腿直接把他踹到一边。

“别辜负他的好意。”621惯有的冷静在此刻的向简听来，满满是不近人情的冰冷。但是他有什么资格指责，这些不都是他和向明辉的杰作吗？

一直被621抱着安抚的元楚突然出了声，621俯身贴在他唇边才听清，元楚说的是：“他会死吗？”

“不会。粗略估计，主实验室的安保能撑一个小时以上，我会努力救出他。”

元楚说：“我想他死。”

621垂下眼帘，心疼地望着他。

元楚又说：“但我不想他死在这里。”

看来小疯子清醒了。

“不会的。”621贴着他的额头，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我们都不会死在这里。”

电梯停了。大门缓缓打开，他们明明刚刚来过四层，一时间都觉得恍如隔世。这层的总控室门口，621拍拍元楚，示意他先靠在一边缓一会，自己和向简快速加密四层的电子安全系统。这层的戒备比二层更加森严，重重合金墙壁包围的中间，元楚不但看到了多米诺骨牌似的防爆安全门，还有层层叠叠的电网，可视化的淡蓝色电流密密麻麻长廊墙壁上游走，像只有噩梦里才会见到的无数条蛇。

621回来的时候，看见元楚又在哭。

621说不出话，621只能抱抱他。

他突然强烈的想，如果此刻自己的记忆回来了，是不是就能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

“可以联系到外面吗？”元楚低声问他。621发现了，元楚即使哭到满脸是泪，只要他想，他可以不在声线上泄露一丝一毫。就像现在，明明已经哭到整张脸快变透明了，说话还是清楚的，甚至还能理智地思考逃脱的办法。

621现在不是AI的心也变得软乎乎，“我们已经在重连通讯系统了，马上就好。”

“你……确定要对外发送信号吗？”两人身后，向简不确定地问。他整个人颓唐地靠在总控室门边，侧头看见总控室大屏幕上不断解锁的代码，“……你们或许可以等向凡来……一旦惊动了’他’，后续……”

“还会有比这更糟的吗？”621反问他。

向简答不上来。

“以及你确定向凡过来，面对丧心病狂的洛云腾，他能有足够抵挡并救出我们的力量吗？”

向简偏过头去，灯光的阴影分割了他的上半张脸，621抬头看去，只能看见他不断颤抖的嘴角，上面还有被他家楚楚狠扇的巴掌印。

“所以’他’到底是谁？”621问，他刚刚醒来还不到两个小时，有限的信息流还没及时更新完毕，但是他有种直觉，他知道’他’是谁，在被封存的记忆里，他曾经无限接近于那个人。

元楚苍白的唇缓缓开合，缓缓说出了三个字：“洛克菲……”

“是他吗？”

与此同时，研究基地外的天空已经泛出隐隐的青色，恍如浓稠的墨水被什么搅散。疾风骤起，漫山竹林倒伏一片，在飞机螺旋桨的强大气旋下，就像是被砍了头。

又一架直升机由远及近地飞来，低低盘旋在基地上空不远处，它没有涂装也没有标识，十分隐秘，只静静观察着这座不断传来崩塌声的建筑。

像是袖手旁观，又像是伺机待发。

四层总控室里，只有电脑主机的风扇在发出不知死活的喘息声。

“洛克菲……”621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

“你和向凡是洛克菲的儿子。”

向简自嘲地笑，点了点头。

“又为什么改姓向？”

“还能为什么，洛克菲不认我们……从我们出生的时候就不认，”向简还在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和向凡、不，是洛简、洛凡，我们都是洛克菲的试管婴儿。他……用他所谓的权势地位，圈禁了众多女孩，让她们当……当……”向简说不出口，又往总控室里偏了偏头，不让621和元楚看清他的脸。“像我们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洛克菲一个都不认，他觉得我们身上有另一个人的遗传基因，不是纯粹的他……我和向凡之所以能活下来，只是因为我们两个勉强长得和他……更像了一点……”

元楚整个人都僵住了，连621都是过了好久才压抑住情绪问：“……那洛云腾是？”

“洛云腾是洛克菲年轻时被家族人设计，酒醉后的意外。他也不认，相较于他主动设计的试管婴儿，这种作为他人生污点存在的证据，他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连杀了都觉得脏了自己的手。但是这样明明白白的儿子，家族也不会看着他流落在外，就一直让旁支抚养，学一些所谓的贵族礼仪、家族文化、商业学识之类。”

“那为什么，后来又认回了他？”

“因为三十年前，洛克菲被他的弟弟，洛植茵，谋杀。”向简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直接坐在总控室门口的地上，平复了好久的呼吸，才尽量平静地继续说，“洛植茵不解他的哥哥为什么执意和向明辉联手，宁愿砸亿万的经费来赌一点堪比彩票中头奖的概率，也不愿意将洛氏继承人的位置让给他。他设计了一场汽车失事的意外，但被洛克菲及时察觉了……这场事故洛克菲禁止调查，我们只知道，最后洛植茵死了，而洛克菲虽然捡回来一条命，但他的脊柱高度损伤——终身瘫痪。”

“所以他才会在三十年前突然退居二线，把洛云腾认回洛家？”

向简疲惫的点点头。“他是不得已而为之。首先这是一桩兄弟相残的惊天丑闻，一旦暴露出去，影响的是整个洛氏的兴衰存亡。其次，他如果不快点决定继承人，他一手建立的商业帝国就会被他人蚕食殆尽……最后，一个时年二十二岁、被洛氏宗族悉心教养的洛云腾，一个九岁的向简还有一个七岁的向凡，以及若干被他留在向明辉手里非死即残的试管小孩，你觉得他会选择哪一个？”

621和元楚对视一眼，两人在彼此眼神中都看出满满的不解、愤怒与无力。突然，元楚意识到了什么：“你刚刚说什么，三十年前你九岁？”

向简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点点头，那双和元楚有五六分像的眼睛望着他，居然有种怜惜和心疼的错觉。

“你三十九岁，只大我十一岁……那为什么是……”元楚还是没能说出那两个字，他无助有点恐慌地望向621，621一边抱紧他一边拍着他的背，尽力想让怀中的身体放松下来。模模糊糊的，他有种隐约的预感，在他刚刚醒来时，元楚哭着和向简的争执、向明辉与洛云腾的对峙，好像都在此处，即将被完整串成一个叫真相的圆。

“你很聪明，查验DNA的时候还特地转了个手，我和向凡连掉包样本都来不及……所以结果是正确的啊，你们两个，因为是同一个胚胎发育而来，遗传基因一模一样，被认为是同一个人……而我们两个，”向简说着又停下了，他坐在距离元楚三四步开外的地上，看着被621紧紧抱着的元楚，突然觉得，这短短的三四步，就是他耗尽一生都难以迈过的天堑洪流。热泪有从眼眶里滚落，他已经忘了，在这漫长寂寥的人生中，他有几次像这样流泪过。“……按照一般亲子鉴定的原理，其中一个样本上面的特定等位基因，都可以在另一个样本上找到来源，两个样本之间亲权匹配度在99.9%，所以……所以他们之间是亲子关系。”

“也就是说，我们之间，是父子关系……”

“什么意思？”元楚呆掉了，“你不是说洛云腾不是我伯伯吗？你、你不是只大我11岁吗？这、这不可能……”

“可能的，楚楚……”621突然开口了，他向来平静无波的瞳孔剧烈颤动着，甚至出现了只有深度运行程序时才会出现的深蓝色机械流光。元楚只觉得他温柔的怀抱越来越紧，紧到像是要把自己按进他的身体里面。

“父子关系是真的……”621低低解释道，语调模糊到甚至有点像是失神的呓语，“你们一个是父、一个是子……”

“你，”他定定地看着元楚，“才是‘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解密啦！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