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闻礼将货架上最后一个酒瓶放好。

“3分48秒，”温德尔按下暂停，“很棒，宝贝，这次整理速度又快了，下次争取突破三分半。”

屈闻礼露出虎牙。

这位单纯又善良的小所长还没有发现，自从他招聘了温德尔先生，自己干的活越来越多，干活速度越来越快，而且他还很有成就感。

“好心”的温德尔先生只知道坐在柜台前，吸引来往的客人。

他很会讲故事，就像是一本行走的故事书。

他将魔法师基地的故事，那些六条腿的礼服青蛙，拿剪刀的理发师鼹鼠，穿着新潮破洞裤，用传话符咒给手机录音的老人编成一长串故事讲给酒馆里客人。

很多时候，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一个美丽的人，听悦耳的嗓音，充满奇幻色彩和探险精神的童话故事，这很适合一家小酒馆。

“其实我看得出来，您也是一位优秀的魔法师，”屈闻礼笑着给他倒了杯酒，低声道：“昨天孚光先生邀请你去了我们家的药剂室，是不是？”

“是的，”部长大人神秘一笑，“我就是温德尔。”

“哦！你就是故事书里那个古灵精怪的守护神，”围观者哄笑起来，“你就是那个会打怪物的温德尔！”

“我常常把自己想象成他，这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就好像安徒生变成丑小鸭，格林兄弟成为带红帽子的大灰狼，王尔德学会夜莺唱歌。”温德尔温柔地笑着，“说不定哪一天我也会戴上面具，拿上一根手杖，将黑天撕成两半。”

“好好好，再讲一个！”

“讲得真好，就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我宣布这是魔法师的科罗迪！”

“一天只讲一个，等我有空，给各位变魔术。”温德尔笑着摆摆手，“现在，我们要打烊了。”

众人失望地唏嘘起来。

部长大人无动于衷地端起酒瓶，给所有人面前的空杯子都倒满。

“倒酒送客，各位请吧。”

众人只好大声议论着结了账，然后起着哄碰一碰杯散场，其实这本来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演出，不过是某个魔法师一时兴起，用那张灵巧的嘴吸引了一群爱听故事的朋友。

酒馆逐渐安静下来，只剩屈闻礼“刷刷”的记账声。

账单比比以往长了一倍。

乌晴嘲讽地看着温德尔，“部长干了几天酒保，就把马甲干掉了？”

屈闻礼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虎牙亮晶晶的。

“大名鼎鼎的乌晴上校天天跟着我，不猜到很难吧，”温德尔笑道，“小屈不是早就发现了吗？”

屈闻礼点点头，“其实我有点惊讶的，没想到另一位指挥官是迪芬德部的部长——我原本以为四位最高指挥官只会坐在办公室里喝咖啡吃波士顿巧克力派。”

“只有我在外面流浪，另外三个人，一个养猫，一个养花，一个真的吃波士顿巧克力派。”温德尔从口袋中摸出一幅橡胶手套带好，“有空我带你回去见见他们。”

屈闻礼缓缓放下手中钢笔，有些警惕地看着那双不专业的医用手套，“这个点了，您还有台手术没做？”

“有个实验没做。”温德尔意味深长地笑道。

“我还没弄清楚，梵客兹大区的小所长是不是傀儡。”

屈闻礼：！！！！

他有些茫然无措地后退了一步，“我不是傀儡。”

温德尔将外套脱下来，袖子绾到手臂，手中出现一个简易的工具箱。

酒馆的门被风带了一下，猛地关紧。

“怎么气氛这么诡异，”温德尔笑着吓唬屈闻礼，“可怜的小朋友，没人会来救你哦。”

乌晴扶额，“屈所长是对傀儡术一无所知吗？验证傀儡只需要抽血而已，要不了命。”

“我……”屈闻礼咬一咬牙，“抽血，也可以。”

“当然，如果你能说出自己没进过试炼场却拥有魔法技能的真相，也可以不用白费这点血。”温德尔将针管摆在他面前。

屈闻礼摇头，“我不知道，还是抽血吧。”

温德尔无奈耸肩，他其实愿意相信孚光不会炼制傀儡，但梵客兹大区最近聚集魔法师，很难保证不被其他人施用傀儡术。

尤其屈闻礼这个情况实在罕见，至少在基地图书馆的跟技能来源有关的书籍中没有记载，除了傀儡术之外，想不出别的可能。

针头靠近屈闻礼的手臂，他咬着牙，但仍旧躲了一下。

温德尔脸色沉了沉，将手抽回来。

“怕针？”他低声问。

屈闻礼点点头，然后他猛地站起身来，将针管一把夺过。

这位小药剂室找血管找得及其精准，几乎是瞬间就将针头插入血管，抽出半管殷红的血液。

“我不是傀儡……”屈闻礼白着脸将针管塞给乌晴，“我爸虽然精通炼药术和符咒术，但不会将活人做成傀儡，请部长相信他。”

温德尔将他按在椅子上，封错从他袖口伸出，小心地搂住屈闻礼，轻轻拍哄。

乌晴拧开药剂瓶，血液顺着针孔滴入其中，药剂瞬间沸腾。

乌晴脸色猛地一变。

傀儡术就像瘟疫一样，一旦有人中术，身边的人会迅速感染，并且无法根治，除非永远没有傀儡的操控人在他身边实战傀儡术，否则永远都有受到控制的风险。

鉴定傀儡术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查看身上有无锁魂符咒的印记，但这种方式可以通过身体的改变而掩盖痕迹，从而掩人耳目，另一种是最常见的判定方式，即通过血液，将血液与测试液体混合后，霸道的傀儡药剂会产生极大反应，严重者甚至可以炸毁药剂瓶。

“这不是傀儡药剂！”屈闻礼白着脸夺过药剂瓶，“我爸不会把我做成傀儡，不可能的，我真的不是傀儡.......”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这可能是吸入的傀儡药粉，不是有人在梵客兹大区散播药粉吗，我是不是吸入了药粉才这样的？”

温德尔无奈地打破这孩子的幻想，“那场散播已经终止了，现在产生的傀儡术能力很弱，拥有技能的魔法师不可能产生这样严重的后果。更何况，吸入傀儡药粉的人应该先从呼吸道出现不良反应，不会这么快进入血液。”

从乌晴来到梵客兹大区并且给一整条街付了基地的钞票后，那场散播就被迫结束，现在所产生的影响也不过是让这里的居民出现怪异的幻想，而不足以对他们进行控制。

屈闻礼脸色白得吓人，现在连他自己也以为，他真的是被控制的傀儡。

他尽量让自己镇静，然后坐直身体，让自己离温德尔远一点，以免这种瘟疫性的控制波及他人。

“还有别的区分方式吗？”乌晴皱眉，“我不信有人能炼制语言能力和技能这么强的傀儡。”

屈闻礼骤然抬头，“对，还有一种鉴别方式，就是观察沸腾后的沉淀物，药剂会和药剂师的意图有很强的关联，伤害性质的药剂和帮助性质的药剂沉淀物颜色不同，第一种是深色，第二种是白色。”

乌晴将药剂瓶盖好，稳稳放在桌面。

过了约莫三十分钟，瓶中的液体开始分层，稀稀拉拉有东西掉落在瓶底。

黑色的沉淀物。

小所长两眼一黑。

他惧怕地抬起自己的双手，有些厌恶地看着它们，好像这是一双属于别人的手，不能在他自己的控制下舒展收拢，这让他痛苦。

“你身上，有符咒印记吗？”温德尔摘下手套，将那只药剂瓶放进医疗箱。

屈闻礼闭上眼，“有......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符咒。”

他自暴自弃地卷起裤腿。

一道纯白带着水色的符咒印在他大腿上，极其清晰，甚至有些骇人。

“我......”他的声音有气无力，“我是不是要被处理？被杀掉？”

温德尔的心脏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

特别是看到那个符咒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的心脏被一分为二。

那是一道纯净到极点的符咒，像是刚刚出世的孩童打下的，没有一点杂渍，但又强大而温柔，像是长辈的谆谆教诲。

“这不是锁魂符咒。”他终于下了第一个定论，“闻礼，别怕。”

按照规定，傀儡的确要以血腥的方式处理，才能保护一个地区的安全，所以要再三确定，不能滥杀无辜。

“从明天起酒馆闭门谢客，给这里的孩子们都做检查。”温德尔揉了揉心口，“屈闻礼隔离观察，不要轻易与人接触，我会和你父亲商议，看看有没有办法救你。”

他顿了顿，“别怕。”

屈闻礼已经冷静下来，他快速走到酒馆里面的小门内，将门口封住。

“温先生，”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谢谢你。”

乌晴脸色不虞，她的手在那把蔷薇枪上握了一下，又松开。

她其实对这种赶尽杀绝的断绝方式轻蔑不已，但也并不心疼一个生命的流逝。

“部长大人查清楚，”她转身离开酒馆，“蔷薇枪下，不留冤魂。”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课太多啦，只能尽量更，报一丝啊报一丝，

还是求收藏呜呜，收藏是写文动力，没有收藏的我就像被快乐抛弃的伤心修狗。

明天写个小剧场补偿一下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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