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醒来后，走了一上午就隐约看见了城市的轮廓。

和桑榆想象的断壁残垣不一样，这座城市乍看起来竟然格外完整。瞭望塔还挺立城门，饱经风霜 。四周没有一个活物，枯木枯草纵横。

迟堇渊面露凝重。这就是他们当时所见的第十一城。

随着城市在两人面前不断放大，污染度也开始增加。顺利达到70%的标准，这要是在浓雾条件下已经属于被侵袭状态了。

“这就是要到了？”桑榆跟在后面询问。

“感觉在荒故林的时间也不长？”

迟堇渊瞥她一眼：

“我带队出去的任务优先级是深入荒故林，找到足够的合适的污染。”

“发现第十一城是顺带任务。”所以当他们精疲力竭地看见第十一城时只进行了简单勘察迟堇渊就带队撤退。

但这次不是。

“这次目标是十一城，我们直接走的近边缘地带。”他总归要保证一下桑榆的安全。

噢。

桑榆点点头，表明自己明白了。

一边走，一面问询。很快他们就来到屹立在城门脚下。

桑榆仰头观望。

就像远远看到的那样，城市的大部分建筑保存完整。

破损的城墙凹凸不平，城门大开。透过门内还能依稀看见居民区，低矮的平房发黄泛灰，尘埃漂浮。城内烟尘斗乱，暮气沉沉。

似乎是连污染都不会再来的城市，空旷而寂寥，令人心底发寒。

这是一座死城。

桑榆尚在失语，腕上的手表开始警报，污染度80%发出振动。

她看了看，环境污染80%，自己污染度半点没升。

“还是没什么感觉吗？”

这一路上迟堇渊一直关注她的状况，她真的毫无不适地轻松地走到了第十一城城门。

桑榆乖巧摇头：“没有 。”

她指了指城内：“但是这里给我的感觉很压抑。”而且粘稠。

十一城看起来比第九城小一些，因为建筑风格类似，城市中心的办公楼比第九城的近。

迟堇渊不再多言，他松了松背上的行李：“一会进去暂时跟紧我。”

高邦作战靴一脚踏散满地尘埃，青年军官踏入这个一片虚空的城市。

手环一直振动，桑榆被迫将这个模式关闭。

城内也一片死寂，安静得令人心慌。

城门口有几具瘪下去的衣物，凑近一看是头骨只剩一半的灰色骷髅。迟堇渊抬脚踢开了另一个：

里面没有骨头，只有干枯的枝干。

肉眼可见的店面大多是关上的，有一些门上还留有当年的和污染搏斗的印子。

迟堇渊右手持枪，左手横刀护住身后的桑榆。

一家没有关闭的餐馆，门口也摆着几个石桌，上面的黄土飞扬，乍看还以为桌子本身是黄色。

迟堇渊停在店门面前。从门向内延伸，可以看见一门之隔的后面。

很久没人来过，更别说打理。污血和蓝绿色混杂，显得脏乱不堪。

“你…知道这里？”桑榆试探提问，怕问到什么雷点。

迟堇渊喉咙轻哼：“嗯。”

当年第十一城的肉食店家喻户晓，甚至有佣兵说这里值得次次来，次次吃。

迟堇渊第一次拜访第十一城时也吃过。

那时候排了长队，若不是十一城的检察官看不下去直接走了后门，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确实是好吃的。

迟堇渊抬头看向已经模糊不清的店面招牌，走入房内。

后厨的房门不出预料牢固上锁，几个木箱子堆放在门旁边。桑榆紧紧跟在后面，看着迟堇渊一刀劈坏箱锁，立刻挑开盖子。

箱子空了大半，底部是风干的肉片。

桑榆松了口气。

迟堇渊依然谨慎地拦在她前面。

木头经过这些年头已经有些脆了，迟堇渊轻易地划开第一个箱子底，下面有几个破洞。

桑榆忍不住探头观望，看见像蛇一样的东西扭动着，然后立刻消失。

！！！

桑榆立刻报告：“有…”东西！

迟堇渊比她更快地一刀劈开第二个箱子，连带斩断那个灵活打圈的生物。

骤然失去生命的污染断成两节还在挣扎。

桑榆很懵地颤声：“这是…植物？”

“动物。”迟堇渊沉声道。

“植物不会留这样的血液。”

拦腰斩断的地方已经溅射出大片墨绿色血液。黑黢黢的两手腕粗的蛇一样的污染扭动片刻后彻底死去。

迟堇渊这才撬锁打开通往后屋的门。

这个房间很坚固，门窗紧锁。房内规矩整洁，就像是主人出了远门旅游的离家之作。

如果这个屋子的主人没有死在衣柜里话。

柜子里找到一具已经干枯的尸体，整个人缩成一团蜷在最里面的角落。

迟堇渊只弯腰检查一秒，立刻拉上桑榆出门，再次合上房门。

桑榆不明觉厉：“他是怎么死的？”她在后面，看不到。

迟堇渊言简意赅：“污染。”

桑榆愣继而眼神一变，那房间明明关得严实。污染从哪来的，又该怎么出去？

迟堇渊殿后离开房间，他看向一片萧肃的空档街区，依旧门店紧锁，如果不是灰尘看上去和第九城宵禁阶段没有差别。迟堇渊闭上眼睛，心里有了猜测。

“走吧。”迟堇渊抬手指正：“走大路，先去办公楼。”

迟堇渊这次走得急，桑榆一面观察四周一面咽咽口水持枪跟上。

他对这里不算陌生，全程带她在大路中央折拐。正值中午，这里的温度比第九城高一些，烈日无情地晕出炽白的光晕，走到最后桑榆额头冒出细汗。

这座城市诡异得出奇，没人但一切安静有序，像是全城的人都已经弃城离开。确实看见了尸体和遗留的衣布，或许是时间抹去了一切，因为在桑榆看来这里有污染但算不上侵袭的破坏性。

难道是因为第十一城的综合战力不够吗？不至于吧？

她忍不住拉住询问：“当年…这里是因为侵袭被攻破的吗？”

报道写得语焉不详，她只知道那段时间同时几个城市测出污染侵袭预告。

近乎同期的侵袭后，十城、十一城、十二城都被攻破。十一城更是直接消失在原址。

迟堇渊嘴角一掀：“不清楚。但是十一城明确先消失于十城和第十二城。关于是否遭遇侵袭，没有定论。”

“而现在，我倾向于没有。”这是最坏的情况。

办公楼的电梯已经坏了，幸好迟堇渊记得总控室楼层不高。

他先去了总控室。

总控室内留有城门的留影，这是每个城市都有的装备。就是用于记录每一次侵袭的状况。如果不幸城破，中央会调派人手前往查看情况。

十一城当时消失得猝不及防，再也联系不上。

桑榆在一边测污染度，一面看迟堇渊改造总机。

迟堇渊从背包里掏出黑色的扁铁块，对着屏幕下的机器一阵捣鼓。几个工具就地取材，竟然真的亮出蓝屏。

储存似乎不稳定，时不时花屏一抖，桑榆立刻听从安排地开始录像。

迟堇渊调了调仪器，时间定位在那一年的六月中旬。

桑榆刚想提问，迟堇渊已经回答了她，或者说是介绍。

“到达第十一城，通过城口肉食店确定这里最后人类活动的时间。”

知道那个店的人都了解店主每日的进货习惯。他甚至挂出日历向吃客介绍什么时候进货，告诉他们什么时候来最好吃。

也很难不火爆。

桑榆也调好架子角度，两人一同观看。

迟堇渊开的五倍速。他们站在那里，看到了第三天录像。城外一片明朗。

视角是从瞭望台的往下看的，能看见城外的情景，只能看见城门的一角。

很显然，录像的第二天已经无人出门，后面更是了无痕迹。但是代表污染的浓雾迟迟没有出现。

迟堇渊低眉沉思，桑榆也蹩着眉思考。

“是不是时间不对？”

迟堇渊摇摇头，“再看一遍。”

他一言不发地拖回前面，

依旧是最初的景色，要不是空中的飘云和太阳的东升西落桑榆还以为是可以拍了假片子看。

第一天有护城队员开车离开城市。只有零星的人开着装甲赶往回城，城门开了又关。

桑榆思索：“当年十一城宣布的侵袭时间是20号左右。”

可迟堇渊调的是十四号。

迟堇渊抱臂紧盯屏幕：“第十一城没有提前锁城的习惯。相反，那几天他们会加急向周边城市输送粮食。”

这样就更奇怪了。

迟堇渊瞳孔微缩，他似乎发现了什么。调频到中间部分的几秒。这是他看的第三遍，开始上手放慢播放速度。

已经到极限的时候，桑榆终于在城门脚看见忽然伸出的黑色扭曲的蛇。

只露出一个尖尖，不知是脑袋还是尾巴的玩意。然后迅速缩回去 。

桑榆拿着录像机不断凑近，意在拍下细节。

原来那天是十五号的凌晨。

迟堇渊的心狠狠一沉，接下直接拉去侵袭的时间。在他们的见证下，污染兵临城下却无人阻挡。最后污染冲开了城门。

城门似乎有一颗炸弹随之爆炸，那是最后的防备。

……

“我是第十一城驻城官卡伊，十一城于六月十五…”声音就此断联。

录像结束了。

桑榆小心翼翼观察迟堇渊。

迟堇渊笑了，眼神一片森寒，笑得满是杀气。他在生气，咬牙开口做出判断：

“是地下城 。”房门紧锁的街道为什么无一人防住污染？迟堇渊差点忘了，前几年的第十一城地下区域为了方便送货，是各家联通的 。

肉店录里的男人正是堵在入口。

不用他说，桑榆都能知道第十一城发生了什么。

在那个侵袭未到的晚上，他们已经陷入绝境。甚至被困在城内，被一网打尽。

作者有话要说：斯密马赛，这里没写好，头晕。清醒再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