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询问，“璇儿在哪儿，我去瞧瞧她。”

“上官姐姐，你果真只在意孩子！”李令月挡在婉儿的面前，不许她去见孩子。

婉儿一抬眼，见这小公主面色绯红，她有些担心道：“你今晚喝了不少酒，我去给你熬醒酒汤。”

“不要。”李令月握住婉儿的手，轻轻抱住婉儿。她低下头，将下巴放到婉儿的肩上。“上官姐姐，你忘记答应我什么了吗？”

李令月一提醒，婉儿这才想起，方才李令月不肯入席，非要自己亲她一下。

“可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又没答应你。”

李令月察觉到婉儿想赖账，她轻哼一声，道：“你若不答应，为何要跟我回来？想见璇儿？我可没答应让你见她！”

李令月喝了点酒，说起话来更加肆无忌惮。“上官姐姐，方才你惹我不高兴了，只亲一下可不行，我还要讨些别的。”

婉儿一听李令月说要讨些别的，不自觉想起那晚的事情，脸颊也开始发烫。那晚李令月也喝了些酒，行事比往常还要孟浪。

“公主，奴婢今晚还要回去……”

李令月将脑袋从婉儿的肩上移开，她望着婉儿的眼睛，眼神一片清明，没有半点醉意。良久，她笑道：“我不过是觉得今天有些累了，想让上官姐姐替我揉揉肩膀，又没说不让你回去，上官姐姐想什么呢？你以为我想要什么？”

婉儿有些心虚道：“奴婢不敢揣测公主的意思。”

“不敢揣测吗？”李令月的手轻轻抚上婉儿的脸颊。婉儿的脸软软的，像熟透的桃子，让李令月忍不住想咬一口。“上官姐姐若是没有想到什么，为什么脸红？”

“是你这屋子里太热了。”婉儿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不敢去看李令月。

“热吗？我可不这么觉得。”李令月见婉儿这样子，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凑上去，轻轻啄了一下婉儿的脸颊。

婉儿瞪了李令月一眼，正要怪她胡闹，却见她有些疲惫地走到软椅上坐下。“上官姐姐，这几日我真的好累。”

婉儿走到李令月的身后，轻轻替她按了按肩膀，“你好好在公主府，有那么多人伺候你，怎会累着？这几日，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几日，朝中大臣也不知怎么了，总在弹劾皇兄。我担心皇兄有事，便私下里见了几位大人的夫人，想探探她们的口风。可她们一个个的，嘴严得很，什么都不肯说。”说罢，李令月握住了婉儿的手。

李令月的话，叫婉儿手指一僵。

婉儿自然听出，李令月是想问自己朝中情况。

那些弹劾太子的人确实是天后让武三思安排的，但天后的本意只是夺权，而非要害太子。只是，这些话，婉儿实在不便与李令月明说。

“阿月，你别担心，有天后在，没人会伤害太子的。”有关前朝的事情，婉儿不敢与李令月说太多。李令月是公主，也是太子的妹妹。若她顾及兄妹之情，保不齐会做出什么。“其实，天后还是很在意骨肉亲情的。”

“是吗。”李令月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苦涩。“上官姐姐，我已经失去了两个皇兄。纵然母后不会直接伤害皇兄，可许多事情，一旦发生，就难以控制。”

“阿月，许多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但我向你保证，以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婉儿的话让李令月明白，在自己与母后之间，婉儿还是选择了依附自己的母后。可婉儿想要的，自己现在还给不了她，她要依附自己的母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李令月放开婉儿的手，转过身，望着婉儿，无奈道：“上官姐姐，有时候我常常想，若我不是公主，你也不是什么罪臣之后，我们是不是就能无忧无虑地在一起了？上官姐姐……”

“可惜你是金枝玉叶，我是罪臣之后，我们的一言一行都有无数人盯着。”婉儿冷静地打断了李令月的话，她害怕李令月总沉溺在这些不切实际的感情中。“阿月，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婉儿的话叫李令月愣了一下，李令月伸手抓住婉儿的手腕，有些难以置信道：“你不去看璇儿了？”

“我原是想看看她的，可你今日的话让我明白，我不该再见她了。”说罢，婉儿推开李令月的手，走出了紫兰殿。

李令月一只手悬在空中，她瞧着婉儿的背影，只觉得心中有些怅然。她不知道这些日子朝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自己若只是个公主，那与婉儿便再无可能。

李令月正盯着烛火发愣，梅香推开了门，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李令月才在婉儿那里受了委屈，见着梅香，她更觉得烦躁。

梅香行了个礼，将醒酒汤放到桌上。“公主，这是上官大人吩咐奴婢给您送来的。”

“是她？”李令月听梅香这么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我就知道，上官姐姐还是关心我的。要怪就怪那个武三思，整日在母后面前胡说八道！他这般对我皇兄，我早晚要他付出代价！”

翌日，李令月带着孩子去了太极宫。眼看着孩子就要周岁，比刚出生那会儿要漂亮许多。天后一见孩子，便满脸疼爱地抱在怀里。

“太平，这孩子和你越长越像，长大了定是个美人。”

听天后这么说，李令月叹了口气，道：“母后，女儿家能作为谈资的只有容貌吗？若是如此，我倒希望她是个男孩，这样，等她长大，也能为我们李家的江山出一份力。也省得父皇母后日日操劳，看得女儿心里难过。”

“太平，母后知道你在想什么。”天后将孩子交给一旁的乳母，乳母把孩子抱了下去，天后继续说道：“你想替显儿求情，可你知道他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吗？显儿整日纵酒，母后让他作的文章他作得一塌糊涂，哪里有太子的样子！”

李令月笑着凑到天后身边，撒娇道：“母后，皇兄从前自由惯了，一时间不适应也是有的。皇兄那边，我会去劝他的。”

“你若能劝好他，自然是好的。”武则天嘴上应下，原本宠溺的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李令月一心想着帮自己的皇兄，并未察觉到自己的母后神色有异。

等李令月到了东宫，只见李显面前跪了一地的人。

“皇兄，你这是在做什么？”李令月扫视一圈，见跪在地上的，竟是北门学士。北门学士是天后的心腹，李显怎能公然为难他们？

李显没有说话，李令月对众臣道：“本公主有事要与皇兄说，还请几位大人回避。”

几人犹豫一下，还是元万顷率先开口道：“既然公主有事要与太子商议，臣等先行告退。”

元万顷带着几人退下后，李显颓然地抬起头，“太平，你怎么来了？”

“皇兄，我听说有朝臣总是弹劾于你，这个节骨眼上，你怎能再与母后的心腹过不去？”李令月一脸凝重，对李显的所作所为有些不解。从前的太子李贤就算与天后作对，也不会为难朝中大臣。身为太子，最重要的还是人心。

李显叹了口气，道：“就是他们整日里带头弹劾我，我不过是叫他们过来，问问他们，我到底哪里得罪他们了！”

“皇兄，你只要多把心思放在朝政上，让他们抓不到错处，他们自然没理由弹劾你。你这样直接找到他们，只会让事情愈演愈烈。”李令月给李显倒了杯茶，又瞥见他桌子上才写好的文章。她拿起文章，随意扫了一眼，见文章空泛，毫无根据。

李令月忍不住道：“皇兄，你把文章写成这样，难怪母后会生气。”

被自己的妹妹这么说，李显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顺着她的话道：“太平，你也知道，我素来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从昌平的百日宴后，母后瞧我就越来越不顺眼。我当初真是一片好心，想着在那日热闹一下。”

李显或许不是一个好的太子，但他是个好哥哥，这点李令月并不怀疑。

“皇兄，母后并非看你不顺眼，她只是对你寄予厚望。当日的事情，你就没觉得有些不对劲吗？你为何会在前一日饮酒？可是武三思设计的？”当日的事情，李令月一直有疑惑。可当时她也被人盯着，一直没机会细查。

但她一直觉得，这件事和武三思脱不了干系。

听李令月这么一问，李显仔细想了想当日的事情。“那酒确实是三思赠与我的，可他怎能未卜先知，料定我会在前一日饮酒？更何况，当日之事母后并未责罚我，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

李令月道：“母后的确没则罚你，可苏大人却因此不得不告老还乡。正因为没了苏良嗣，才使得你现在屡屡遭到母后的责罚。不管怎么说，这事是由武三思引起的，我定不会让他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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